天神泉的涌冒通道很潤滑,彎彎曲曲,讓我的靈波絲線很輕鬆地順道滑下去,一路向海底延伸。
只是操控靈波下探,過程還是很艱難,控制力需要高度集中,源源不斷的靈波絲線才能產生。
身上大汗淋淋,整個人像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王亮在我旁邊站着,簡直是大氣都不敢出,神情緊張得不行。
差不多花了十分鐘的時間,我都感覺到很疲累了,主要是神魄太累,腦子裡都有些昏沉。但總算是到頭的,猛地就是心頭震驚,疲勞感都消失了。
是的,我到達了萬米深的海底,看到了天神泉的源頭,更感覺到了磅礴的生機氣息。
天神泉底,是一口神泉之潭,深不及兩米,方圓也只有十米樣子,像一隻扣着的漏斗。天神泉就從漏斗頂,向着上方涌冒,速度很慢,因爲……
這個漏斗空間的頂上、四周,全是不知材質的礁石體,上面有無數的符文。我知道,這是太古符文,它們產生了強大的鎮壓力。鎮壓力,以符光的形式表現了出來,紅的、藍色、綠的,五花八門,複雜到爆。
就在天神泉底,無數的符光照耀之下,赫然一具高大的女屍仰躺着。約是有三米的高度,雪白的肌膚,體形相當完美。精緻的面容,淡金色的長髮,顯得美麗而高貴。
可是,這女屍的左胸上,赫然插着一柄……一柄……法器。我實在不知道怎麼說,那是一柄矛呢,還是一柄劍,只能叫法器。
這法器十字架造型,卻又像是劍型,鋒利的主體部分又很像矛,或者說槍。通體是青黃交駁的符文,散發着一陣陣光暈。
這是致命的一擊,讓女屍受誅,或者說在沉睡。
而這女屍,恍然又讓我想起了根叔的臉型、霍爺爺的臉型,我更感覺到她有着磅礴的生機氣息,只有龍族纔有的氣息。她是龍,是龍啊!她的身份,讓我瞬間都眼眶溼了。
王亮在我旁邊,關切低聲:“主上,怎麼了?你像在哭!看到什麼了嗎?下面……”
我一擡手,阻止了王亮的繼續,他閉了嘴。
我的靈波之下,那龍族之女正是天神泉的最終源泉,來自她的雙乳。似乎,只有這樣的種族,才能分泌出驚人效力的天神泉。
她閉着眼睛,看不到苦難的表情,那麼安然,恬靜、美麗,高貴。而那無情的法器,無情的符鎮,光芒依舊。
就在那柄法器的柄端,赫然纏着四根長短不一的淡金色繩子,我一下子就能認出來:龍筋,水龍筋!
我明白了,焦氏七姐妹三根龍筋我已找到了三根,剩下的四根竟然同出現在此處!
可我高興不起來,龍族的悲傷依然在漫延,展現在我的眼前。我要如何拔取四根水龍筋?我想拔掉那柄法器,我想讓龍族之女脫困,不管她是否還活着。
面對這強大的龍女,我無法知道她是什麼樣的身份,但她軀體強大的防禦力,讓我感覺到她曾經的水準,恐怕比霍爺爺還生猛吧?
不管怎麼樣,我都想試一試。
於是,我休息了一陣子,靈波絲線開動,前去解那柄法器上的水龍筋。
出乎意料,我本以爲靈波是沒有多大力量的,但此時看來,它如觸手,很堅韌的感覺,竟然能解開水龍筋。只是這樣的操作,讓我神魄欲爆,額頭血管要炸開了一樣,情不自禁地呻吟了。
王亮看得着急,道:“主上,你在幹什麼啊?千萬別出什麼事啊!”
我依舊擡手,讓王亮別說話。
足足花了二十分鐘,我將第一根龍筋從天神泉通道里拖了出來。王亮一見,整個人都驚懵了,喃喃道:“和那精血大陣下……的尊座一樣的琴絃……琴絃……”
我點了點頭,收起龍筋,馬上如法施爲。
前後花了我一個多小時,纔將所有的龍筋拖了上來。我累得不行,癱坐在地上,對王亮道:“我很累,幫我護法,我要休息。”
王亮馬上密音道:“主上放心,我不會讓荒野洋紀子他們靠近的。”
我點點頭,閉上了眼睛,很快睡着了。
當我醒來時,星斗滿天,王亮站在那裡,一直是全力的戰鬥狀態,倒是讓我有點感懷。
靈波散發出去,荒野洋紀子等六人竟然在百公里外的小島上,用手板心裡的聖火烤起了魚,個個神色都嚴肅,心裡估計不怎麼爽,但又不敢過來。
而我和王亮身下的礁石下,整個島嶼上又是密佈的蛇類,糾纏,蠕動。
我站起身來,看着王亮:“餓了吧?弄點吃的。”
王亮二話沒說,馬上一道半聖光芒朝海里轟去,輕鬆殺了一條百斤大魚上來。
他取了大魚的魚鰭部分,手心精火烤之,剩下的都丟下面去,被羣蛇包裹。不多時,幾乎一整條魚都沒了,羣蛇吞噬太猛。
而王亮的魚鰭也烤好了,與我分食。
吃飽之後,我抽起了煙。我一直沒說什麼話,心情很不好。
王亮也會察言觀色,知道我心頭不爽,沒敢多問什麼,一直默默地陪護在我身邊。
一支菸後,我將菸頭丟到了礁石下,居然也被一條蛇給吞了。有點燙,那條蛇在蛇羣裡翻滾了一陣子,也就適應了。
隨即,我拿出取上來的四條水龍筋,血契,然後按着長短一一安裝在焦尾琴上。
月色星光下的焦尾琴,七絃齊聚,厚重琴身,金色絲絃,華麗無比,充滿了強大的氣場。王亮忍不住發聲:“主上,好琴啊!恭喜恭喜,再添一件完美大法器。”
我心有悲傷,盤身坐着,不自覺白髮悠長,橫放焦尾琴於雙膝之上,擡頭看了王亮一眼:“何喜之有?”
這狗廝面色驚變,不敢再多言什麼。
我心念一動,莫名衝動起來,混沌音律在腦子裡如流水一樣冒出來,雙手撫琴,頓時琴聲錚錚,高低變幻,激昂、憂鬱、清越混交在一起,沒有強大的攻擊力,卻有無盡的情感宣泄。
靈波之中,王亮聽得居然熱淚滾滾。百公里之外,荒野洋紀子等人本是聞琴驚訝,漸漸也是有些受不了,三個男人哭做一團,拼命地捂着耳朵。
兩個女人更是哭得趴在了礁石之上。荒野洋紀子眼裡有淚,強行在忍着,但還是忍不住捂住耳朵,對我瘋狂密音:“火焰君,不
要再彈了,不要再彈了,不要……不要……不要……”
到最後,荒野洋紀子只一聲聲絕望般地吼起了“雅蠛蝶”。
礁島上的蛇羣,一條條都伸直了,像是死了一樣,有的還滾到了海里,漂着,如一根又一根棍子。
但對於我來說,這琴聲如同一種修行,磨鍊着我的心性,百折不撓,千阻不懼,萬險不退,曾經過往,今日情遇,未來險途,都擋不住我的堅定。走下去,戰鬥到底,爲龍族,爲混沌帝族,爲混沌世界,爲新秩序,爲了回家!
我忍住悲傷,忍住淚水,琴聲瘋狂流泄。海風吹來,白髮飛揚,神情冷峻,心有鬥志昂場……
終於,我雙手一按琴,琴聲止。
擡頭看時,王亮已癱倒在地,七竅流血不止。那邊百公里外,荒野洋紀子盤身坐着,嘴角掛血,正在恢復療傷;另外五個北海道門的弟子,都已昏厥。
呵呵,我淡淡一笑。
琴聲最後,我是忍不住有些龍琴攻擊行爲,這是無目標的攻擊,所以不至於弄死王亮。對於這個奴從,死了還有點可惜。
我擡手一道木龍精火覆蓋了王亮的身上。這傢伙很快醒來,安然無恙,臉上掛着淚:“主上,這琴聲……殺傷力太大了,太大了……”
我默然點了點頭,七絃滅祖的威力,我期待,我懂。
只不過,我說:“王亮,你哭什麼?”
王亮神色似乎還在琴聲之中,回味道:“沒辦法,想起了最傷心的事。想起我爹了。小時候……”
我任由王亮訴說,倒也聽得明白。這傢伙母親死得早,父親又是病,在村裡受人欺負不少。特別是村長,跟王亮一家就是死仇,處處爲難。最後,一次酒後,村長失手打死了王亮的父親,還屁事兒沒有。
那時,王亮十二歲,成了孤兒。五年後,顧青松雲遊發現了他,收爲弟子。從那以後,他就發誓要做官,做最大的官,壓死村長萬萬級的官。當然,村長已不算官呢!
這些年,他最大的夢想就是:陰陽皇帝,並且爲之而努力。他從來沒有考慮過娶妻生子,當然,顧央母親楊意鳳,那只是意外懷孕而已。他本來就是這樣的想法:保養得好的老女人還是可以,不會懷孕,不會有拖累,還可以發泄生理上的需要。
怎麼說呢,也感謝那個村長吧,他小小一村長,爲我造就了梟雄般的奴從:王亮!
有這樣的童年悲苦,王亮很年輕就做到了西北陰陽理事會長秘書一職,現在已是西北理事會的會長,也就不難理解了。
聽完之後,我淡淡一笑,第一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曾經有苦有難,但願明天不會有。洗心革面,以蒼生福祉爲己任,王亮,我會視你爲朋友,而不是奴從!”
王亮看着我,又一次熱淚滾滾,趴拜在地:“主上,謝謝!跟着主上,王亮足矣!主上是天主般的潛質,才德兼備,大氣寬宏,王亮真心服了。”
我淡淡一笑,說:“當然,你馬屁要是少一點,我們會是好朋友的。”
“呃……呵呵……”王亮破涕而笑,笑得有些尷尬,但卻讓人感覺到有些親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