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蕭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就算是看明白孟獲這個人了,這個人表面粗獷,但是心思絕對是無比細膩。
果然,兩人聊了一會兒閒話,孟獲話鋒一轉,說道:“樑副司令,這次請你過來,有些冒昧,還望樑副司令不要見怪啊。”
他的語氣比較客氣,於是樑蕭回道:“司令言重了,這次我到了倫城,沒有主動來拜訪你,這倒是我的不對。”
孟獲打了個哈哈,突然道:“不知道樑副司令這次到敝城來有何貴幹,如果有我孟獲能幫上忙的事情,儘管開口,在這一畝三分地上,我說話還是能算數的。”
樑蕭暗道,原來是不放心我啊,於是淡然道:“司令,這次我來倫城,只是私下見幾個朋友,知道司令公務繁忙,所以沒有過來拜訪。”停了一下,他又跟着道:“早知道司令如此好客,我早就來了,呵呵。”
聽他這麼一說,屋裡的氣氛歡快了一些,但是孟獲並不滿意,因爲他知道蒙城可有一萬多軍隊,你一個堂堂的副司令,不知會有多忙呢,怎麼有空到倫城來會見朋友?難道不可以讓朋友去蒙城嗎?
當然,這些傷感情的話是不能說出口的,因爲雙方現在表面上是朋友關係,孟獲不會犯那種低級錯誤,於是也跟着笑了起來:“不知道樑副司令的哪位高朋在咱們倫城,我倒是挺想結識一下呢?”
樑蕭坦然道:“是幾個江湖中人,司令如果想見,自然沒有問題。”
見他回答得如此快捷,孟獲不禁心生疑惑,這種情況無外乎就是兩種,一是真話,二是假話。如果是假話,樑蕭肯定另有目的,說不定就如同黑虎所說,暗藏禍心……
但是孟獲知道,即使樑蕭說的假話,也肯定早就準備,到時自己即使真的開口要見這幾個人,樑蕭也一定能找幾個江湖人過來。
他想了想,還是道:“那好啊,今天我就儘儘地主之誼,請樑副司令和那幾位江湖朋友,到泰元上樓一坐,大家好好喝上幾杯。”
樑蕭知道這傢伙已經起了疑心,爲了消除不必要的麻煩,自然很乾脆就答應下來。
兩人接着又開始聊起了地區形勢和各方勢力。
只聽孟獲道:“徐總司令兵威隆厚,可謂一方霸主,以後有什麼事情,還請樑副司令多多照顧。”說完這話之後,孟獲便緊緊盯着樑蕭,看他是什麼反應。
樑蕭微微一笑道:“這個當然,大家都是鄰居嘛,有什麼事情自然要相互幫助。”
話說得很客氣,但是孟獲知道這只是套話,在官場上的人都是這樣,平時說得比唱得還要好聽,並且有的時候還真的會相互幫助一些小忙,但真正遇到重大利益的時候,誰都不會退讓一步。
但套話誰都會說,並且還要說得比對方更悅耳才行,更冠冕堂皇才行。只聽孟獲道:“早就聽聞樑副司令年輕有爲,俠肝義膽,今日一見,當真是名不虛偉啊,你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以後無論什麼事情,只要是我孟獲能做到的,儘管開口便是。”
樑蕭當然也知道這傢伙在說套話,但這就是官場說話的規則,誰也不能打破,所以他自然呵呵一笑:“司令,我也是久仰
你的大名啊,真是相見恨晚。”
兩人在那裡惺惺作態,搞得樑蕭肉麻至極,真想早點結束,但孟獲對這一套倒是熱衷得很,說着說着還上前一把拉住樑蕭的手,聲情並茂地表演了一番,如果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二人是多年未見的親戚呢。
這時,只聽孟獲道:“樑副司令,既然你都已經來了,就在這裡暫時休息一下,等到晚宴開始的時候,我派人把你的朋友接來,你看如何?”
這話纔是要害,雖然套話說得比誰都漂亮,但落到實處就是“我不相信你,你最好留在這裡。”
樑蕭微微一皺眉頭,沒想到孟獲變臉如此之快,如果是在以前,他肯定早就翻臉了,至少會立即拂袖而去。可是現在他好歹也當了這麼久的副司令,平時徐老也多有教導,所以明白這只是官場上的正常現象,所以心裡平靜如水。
“既然司令如此照顧,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樑蕭答應了對方的要求,暫時留在司令部。表面上看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其實這裡面的問題可大了。
首先,以樑蕭的身份,被留在倫城司令部,這裡面就充滿了各種風險和變數。這裡可不是華夏,而是戰亂之地,任何人都有可能在瞬間殞滅,那怕你是司令將軍,死亡只是眨眼之間的事情,並且兇手不會受到法律的追究,只會遭到報復。
但是,樑蕭還是決定按孟獲的話去做,留在這裡。他的想法是這樣,現在孟獲已經因爲他的到來,產生了疑心,所以自己有責任釋解他的這個想法,免得到時造成蒙城和倫城之間的誤會,萬一演變成戰鬥,那兩個城池的老百姓都會因此而遭殃。
另外,他還從龍血幫的角度考慮了一下。對方的情報局長既然直接走進龍血幫把他請出來,自然十分清楚他跟龍血幫的關係,如果自己跟孟獲鬧翻臉,他自己當然不怕,可是孟獲如果拿不下他,自然要對龍血幫上上下下動手,那可就真是滅頂之災了。
所以,樑蕭最後決定,按倫城司令孟獲的要求,留在司令部,然後參加晚宴。
孟獲看到樑蕭答應了他的要求,眼睛一眯,透出一絲光來,像是要看透樑蕭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他又跟樑蕭隨便聊了幾句,便藉口還有公事,於是讓人把樑蕭帶到休息的地方,而他則趕緊把參謀長叫了過來。
倫城參謀長名叫加寶,此人年紀四十多歲,長得白皮紅脣,遠遠看去倒有幾分像個娘們兒。不過你要是真把他當娘們兒,那可就大錯特錯了。想當初,正是他一手輔佐孟獲從一隻地方小勢力,逐步發展成今天的倫城司令,這一路走來,不知道經歷了多少腥風血雨,但他從來都是雲淡風輕,絲毫不把這些放在心上。
“司令,我來了。”加寶的聲音不大,但是十分清晰,一字一句特別有彈性。
孟獲點了點頭道:“今天咱們司令部來了一個貴客,你猜猜是什麼人?”
“貴客?”加寶皺了皺眉頭,又看了看孟獲,立即明白‘貴客’這個詞是多義的,於是問道:“是哪個方向的?”
孟獲向西北方向指了指,加寶立即道:“難道是蒙城來的人?
”
孟獲讚道:“加寶,你真是越來越厲害了,一下就猜中了,呵呵,不服都不行啊。”
加寶嘿嘿一笑道:“司令,看你說的,我這輩子也只有遇到你,纔有這麼大的出息,真正讓人敬服的是司令啊。”
兩個人雖然是幾十年的老友,但是說說這種肉麻的馬屁話只會讓感情更加深厚,因爲人類大多如此,喜好惡壞,馬屁永遠是不會拍穿的。
這時,孟獲沉聲道:“是樑蕭來了。”
加寶聞言一驚。現在樑蕭的名字實在太響亮了,一則是因爲他年紀輕輕就當上了龍血軍副司令,二則是因爲他在戰場上的種種事蹟,讓樑蕭這個名字響徹了整個四角。
如今,每一個熱血的青年,都是以樑蕭爲楷模和榜樣,而每一個懷春的少女,則把樑蕭視爲夢中情人。而老一輩的人,則震憾於樑蕭的戰績,所以沙場老將都自愧不如。
加寶自然對樑蕭的各種事跡都仔細研究過,所以聽到孟獲說這個人就是司令部的時候,的確驚訝了一下。
“他怎麼來了,是奉徐老之命嗎?”
“不是。”
“那是爲什麼?”
“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兩人都沒有繼續說話,相視一看,很多意思便在眼光交接之中傳遞過去。
過了一會兒,孟獲才道:“他說是到這裡看幾個朋友,是龍血幫的人。”
“嗯,我聽說樑蕭跟龍血幫的關係極深,這應該是龍血軍屬下的一隻幫派力量。”
孟獲點了點頭:“對,我也是這樣認爲的。”
在四角這片戰亂之地,很多政府都暗中培養了幫派勢力,因爲這裡一切都是動盪不安的,沒有人能保證政府勢力就一定能長治久安,所以每個人都在盡最大可能擴張自己的勢力範圍,這樣萬一遇到不測之事,還能有個退路。
當然,在平時幫派也能起不小的作用,比如說一些政府不能出面的事情,就可以由自己培植的幫派出面解決。這樣既可以向全世界保持本政府良好的形象,又能悄無聲息地把事情給辦了,這種兩全其美的事情,是任何一個政府都喜歡的。
像孟獲在倫城,雖然他自己沒有親自培植勢力,但是他的親威培植了馬頭幫,而副司令黑虎以前培植的是渾江幫,渾江幫滅了之後,黑虎又培植了血字門。這兩大幫派,如果在孟獲需要的時候,肯定得爲他服務,否則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的,因爲以孟獲手中所掌握的數千兵馬,隨時隨地都能把這幾大幫派滅爲灰燼。
兩人都認定龍血幫就是蒙城政府培植的幫派,那麼這裡面的問題就來了,首先第一個問題就是:龍血幫到倫城來有沒有目的?如果有,那麼第二個問題就是:龍血幫到底是什麼目的?
如果說以前這兩個問題不是那麼緊要,那麼隨着樑蕭的現身,這兩個問題就完完全全擺在了孟獲的面前,必須要儘快得到解答。
其實,這並不能全怪孟獲多疑,因爲現在蒙城已經是周邊地區最爲強大的城市,它的一舉一動都會讓周邊的小城感到不安,所以孟獲出於對自身全安的考慮,必然會生出這些疑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