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長青隨即又回想起初見狂戰時的情形。那時狂戰口口聲聲,說的都是人妖之分,因爲看見身爲人族的孫長青兄妹實力出衆,便要對他們痛下殺手,而且與孫長青約定爲他出手三次時,也曾言明出手的對象不得是妖族。
種種跡象表明,狂戰是十分看重妖族,而敵視人族的。若是輕易放走了它,那時它用戮仙槍吸取人族靈力,實力一日千里,說不定反過來便會對付人族。光是一杆戮仙槍,天下便少有人敵,若再讓它修爲精進,豈不要成人族心腹大患?如今狂戰已經爲自己出手兩次,這第三次,絕不能用!
孫長青這樣想着,漠然注視着躺在地上的許岸北。此時的許岸北雖然靈力耗盡,身子虛脫,無力動彈,但神智還是清醒的,他也注視着孫長青,只是神色已從先前的得意,變得無比驚恐,道:
“孫長青,你莫忘了,我是青陽門的戒律長老,你若對我出手……便是與整個青陽門爲敵。那蘇巧心進入我的院子,是有人看見了的。你殺了我,別人不知道是你乾的,但宗門一定會聯想到蘇巧心,會調查她。你帶着傷勢,也要前來救她,可見她對你很重要……你難道想讓她身陷險境,受到宗門的嚴刑逼供?”
孫長青聽他說了一大串,忽然肩頭聳動,笑了起來,神情中帶着一絲殘忍和嘲諷,道:“許岸北,枉你爲一宗長老,怎麼如此亂了方寸?你覺得你這一席話有絲毫說服力嗎?”
許岸北見他神情猙獰,心頭一顫,想要退開,但四肢乏極,根本不受控制,只得道:“那……那你就不怕引起兩宗大戰嗎?你殺我門下弟子,這就罷了,如今若是連老夫也……也命喪你手……你以爲青陽門會與你太玄輕易干休嗎?”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出口,孫長青聽了更是怒火沖天,殺意沸騰,冷笑道:“你也配提此事?我心口的異樣,想必就是你們的傑作吧?對太玄護法暗下毒手,你們難道就不怕引起宗門大戰?不怕我太玄宗興師問罪?哼!你們都不怕,孫某又有何懼?”
“話說回來,雖然青陽門已經對我起了殺心,但現在還沒翻臉不是?戲還得繼續演下去。你們想利用我先把奸細揪出來,然後才過河拆橋,大家同爲正道中人,我不好好配合你們怎麼行?所以你是留不得的,你活着就是一個隱患。只要你還在,玄月、聶鎮遠這些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知道自己的奸計已經敗露,那時他們就會提前對我發難。我可不想那樣……”
“說到底,都是你的錯。是你太無恥,爲一己私利想佔有巧心,是你太心急,按捺不住自己的慾望,不肯等我幫你們找出了奸細再對我下手,是你喚醒了我體內的東西,讓我看清了你們這些人的嘴臉。你不是死在我的手上,是死在了你、還有你上面那些領導者的邪念私慾的手裡。要怪,就怪自己心念不正,活該天誅地滅吧!”
說罷修爲吞吐,便是一掌朝許岸北心口拍去。蘇巧心之前因擔心孫長青安危,情急之下暈了過去,此時剛剛醒轉,卻見孫長青要對許岸北下殺手,心頭一顫,受了驚嚇,頓時又失去了意識,歪歪倒在地上。
“老大,且慢動手!”藏妖葫蘆中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孫長青凌厲一掌生生停在許岸北身前一尺。此時許岸北已是臉色煞白,渾身抖如篩糠,兩腿之間溼了一大片,雖然僥倖留得一時性命,但強烈的恐懼不斷侵入心底,卻也讓他心神繃到了極致,兩眼一白,便昏迷不醒了。
孫長青收回右掌,心神投入藏妖葫蘆中,道:“你是……”那聲音道:“老大,我是小黑啊……”孫長青訝然道:“小黑?”那聲音道:“對啊,就是被你收服的噬魂狼。”
孫長青聽到“噬魂狼”三字,頓時一拍大腿,道:“哎呀,我怎麼把你給忘了!快出來。”隨即凝神心神,將噬魂狼召了出來。
這噬魂狼是築基巔峰妖獸,也是當初在靈獸谷被孫長青用煉妖鏊吸盡妖力、收取妖痕的衆妖之一。此妖身形比普通狼稍大,皮毛皆爲深黑色,夜裡極難辨別。但比起其他妖獸,它卻是有一項非常特殊的本領,曾讓孫長青在收服它的時候吃了不小苦頭。
這個本領,就是吸取魂光。而且所吸的是陰魂。大抵修仙之人,練的都是陽神,講究煉陰化陽,去陰存陽,純陽則爲仙人。所以修仙之輩對陰魂並不着意鍛鍊,只是想將其轉化爲陽魂,因此在陰魂防護上有其短板。噬魂狼專門吸取人的陰魂魂光,對修仙之人是極爲剋制的。
吸取魂光既能助噬魂狼增長修爲,而且能讓噬魂狼通過施展絕技“芥子滅須彌”,將積累到一定量的魂光煉製轉化,變成一種類似意識本源的東西,稱爲魂芥。
魂芥在手,便能隨意控制被吸取魂光之人的生死,魂芥毀,人亦亡,而且噬魂狼可通過魂芥隨時知道被吸取者所處的位置、眼中看到的景象,甚至是心裡的念頭。魂芥一旦煉成,被吸取之人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成爲噬魂狼的傀儡,一生受其操縱,爲其效力;要麼就是死。
孫長青眼裡泛起一抹戲謔的笑意,拍了拍許岸北的臉,道:“許長老,你要死要活?”許岸北方纔差點半步踏入死門,受了驚嚇,先前恐嚇孫長青的那點膽氣早就沒了,他體力虛空,無法動彈,只能連連眨眼,道:“要活!我要活!”
孫長青好整以暇地道:“那我便給你個機會。像你這種心術不正之輩,是不配做我屬下的,但給我小弟當牛做馬,還勉強及格。只是不知堂堂青陽長老,願不願意屈尊降貴呢?”
許岸北看孫長青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噬魂狼。他修仙數十載,見多識廣,自然知道噬魂狼的本領,心裡只是稍微猶疑,便連連道:“願意願意!許某願爲狼老大肝腦塗地,死而後已,從此以後我就是狼老大的一條狗,您讓我咬誰我咬誰,讓我****我都心甘情願。”
孫長青本想羞辱他一番,出一口心中惡氣,沒想他態度變得如此之快,心裡頓覺鄙夷,搖了搖頭,便讓噬魂狼吸取許岸北的魂光,煉製魂芥。自己則走到蘇巧心身邊,爲她解開穴道,又緩緩灌入修爲,將她救醒。
蘇巧心睜眼見是孫長青,頓時“啊”的一聲,露出驚慌之色,目光繞過他往前方看去,發現躺在地上的許岸北眼珠子還能動,明顯還活着,才鬆了口氣,自懷裡取出小冊子,寫道:“你別殺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