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長青見蘇巧心如此回答,大喜過望,道:“你能現在就寫張方子出來麼?補陰、補陽的都行。但別把人吃死了,只要令其身體不適,別人能從表面上看出來就行。”
蘇巧心不知他要方子何用,微微詫異,但還是點了點頭。埋手書寫片刻,將那頁紙撕下,遞給孫長青。
孫長青看了一下,紙上只三味藥。他也煉過丹,算是粗通藥性,見這三味都是大補的壯陽草藥,普通人吃了,怕是要七孔流血而亡,但修行之人體質非常,吃了卻不至要命。
尤其正道修仙之人,體內陰陽調和,吃這藥不過略感不適,體內陰氣稍稍調和,身體就會恢復正常。而習練魔功的人體內陰陽相離,吃了這藥,陽氣過盛陰氣也不會來調和,必然導致病痛加身。
這實在是最適合用來找出邪教奸細的法子。
孫長青當即自牀上下來,道:“跟我走一趟。”他傷勢好了五分,已經能夠御劍,但現在還是白天,屋外尚有許多雜役弟子來往走動、不停忙碌。既然要以雜役身份繼續潛伏,便不能明目張膽地御劍。一個入門不足一月的雜役,凝氣一層都沒到,表面上又只有一把宗門所賜的法寶,要是突然就會御劍飛行了。傻子都能看出不對來。
當即只得步行出門。蘇巧心緊隨在後。兩人往長生院大殿走去。自那夜從西面林子回來,玄月真人便已將孫長青身份通知其餘兩位院主。聶鎮遠爲方便孫長青行事,特地關照雜役管事王大安,不準約束孫長青的行動,他要去哪,幹什麼,都由他去。因此王大安見到他從屋裡出來,既不加阻攔,也沒說“傷好了就給我幹活去”,就任他和蘇巧心離開了雜役區域。
不多時來到大殿之外。守衛弟子見他二人穿着雜役服飾,竟想往大殿裡走,急忙上前攔阻。孫長青說自己是奉院主之命而來。那守衛弟子將信將疑,進去請示聶鎮遠,聶鎮遠說確實有事相召。守衛不禁驚訝不已,想不通爲什麼院主要見兩名雜役,但也只好將他們放了進去。
兩人進了殿中,聶鎮遠便將他們帶到後殿,低聲道:“孫護法怎麼如此託大,青天白日也不加掩飾,居然徑直跑來大殿找本座?萬一有邪教奸細恰好看見,不就會懷疑你的雜役身份?到底何事如此緊急?”
孫長青心裡暗笑。繼續裝成雜役,那是玄月的主意,自己其實並不贊成。杜金谷既已知道自己身份,逃走後,定會以秘密的方式通知還留在青陽門的衆多臥底,說長生院的石中劍就是太玄宗的新晉護法、天書之主孫長青,讓這些人多加提防。自己再喬裝下去本就沒有意義,只是玄月這樣說,他也懶得爭辯罷了。
當即朝四周環視一眼,發現後殿中沒有其他人後,將自己想到的法子說了一遍。聶鎮遠聞言大喜,道:“若果真能用這個藥方試出誰是奸細,那可是天大之喜。”即刻命人去其他兩院請玄月真人和獨孤城來。
青陽門分爲三院:昊天院、長生院、上德院。玄月真人身爲一宗之主,同時也擔任着昊天院院主之職。上德院之主,則是獨孤城。
不多時,玄月與獨孤城來到。孫長青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兩人皆是大喜。玄月道:“這麼簡單的法子,我怎麼就沒想到?”
玄月、獨孤城、聶鎮遠這些青陽高層多年修行,對丹藥醫理都頗爲精通。蘇巧心寫的那個方子,孫長青的法子,其實都不深奧,隨便一個略通醫術的人都能想到。只是他們這些人修仙太久,思維固化,遇到事情首先想到的就是靠法術、武技、符籙等仙家之物來解決,而忽略了最普通的醫道的作用。
玄月當即讓人將方子抄錄。三位院主各持一份。玄月道:“就按孫小哥說的方法,將這個方子配成藥,讓三院的雜役主事派人暗地摻在所有人的飲食中,不論是雜役還是輔事、長老,甚至護法、太上護法,一個都不能漏掉。三日後,看誰吃藥後身體出現明顯不適,誰便是邪教奸細。一旦發現這樣的人,立刻羣起而上,將其拿下,然後再行發落。”
孫長青見玄月安排,便道:“邪教奸細只怕數量不少,三日後難免有一場大戰。希望貴派能詳加準備,在下也先回去養傷。到時必不缺席。”玄月揮揮手,道:“你不用這麼着急,先把身子養好再說。少你一個天也塌不下來,青陽門也不是紙糊的。”
孫長青不置可否,點了點頭。便同蘇巧心告辭離開。從大殿出來,徑自往弟子房走。殿門外一個身着青袍的中年男子,看見蘇巧心自身旁走過,朝廣場而去,卻是微微皺眉,目光中透着疑惑,喃喃道:“這雜役女弟子身上的氣息怎麼如此奇特……難道……”
當即修爲運轉,灌注雙目,凝神再看,卻見蘇巧心身上散發的氣息兩儀混成,無陰無陽,頓時露出震驚之色,隨即目光變得狂熱,道:“先天道體!這女子竟是先天道體!千年不遇的絕世稟賦,沒想到竟會在此地讓老夫遇見。這麼好的鼎器……真是天助我也……”叫過大殿門口的執守弟子,吩咐他跟着那名身材纖柔的女雜役,探明她的住址身份,立刻回報。
此時,後殿之中。玄月、獨孤城、聶鎮遠三人仍未散去。玄月真人坐在中央的椅子上,臉上帶着陰慘而殘忍的笑意。聶鎮遠卻是一臉吃驚,道:“玄月師兄,你剛纔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要對孫長青動手?”
玄月淡漠看了他一眼,道:“師弟以爲有何不妥?”聶鎮遠見他承認,更加震驚,道:“他可是太玄宗的人,護法之職地位尊崇。他要是出了事,太玄宗豈會與我們干休?何況他這次潛入青陽,雖然不合規矩,但查探邪教奸細,對青陽門也有好處。師兄總不至於爲此事遷怒於他罷?何況邪教企圖解放極淵魔池,孫長青也是站在正道立場,想要阻止他們,纔會如此行事。如果不是他,我們還不知道門內竟混有如此多的邪教中人。他也算於我們有恩,我們卻反過來要害他,此舉只怕有違道義。”
玄月神色一厲,掃了他一眼,道:“說完了?”聶鎮遠心頭一凜,低頭道:“師弟不敢。”一旁的獨孤城道:“聶師兄你不必着急,掌門既有此決定,肯定是有理由的。且先聽掌門說完吧。”
聶鎮遠悶不做聲。玄月哼了一聲,道:“你以爲我是因他私自潛入青陽,所以纔要對付他?師弟,你莫忘了,孫長青是什麼身份?天書之主。想我青陽門與太玄宗並列南府四宗,當年也曾受劍聖懷劍生贈予七本絕世天書,何等威風榮耀?可如今呢,七本天書全部失落,守護天書的陣法就是一個擺設。到現在,我們都沒弄明白七本天書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