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長生院西部一處一代弟子庭院中,六個人見到黑衣人飛身而入,都躬身行禮道:“屬下見過少主!”
那黑衣人除下面巾,露出那張蠟黃的臉。赫然正是暗中關注孫長青的那名雜役。卻見他微微頷首,走到屋中坐下,其餘人則侍立在旁。那雜役道:“這次召你們來,是爲了那個剛入門半月,第一千四百號雜役‘石中劍’。‘石中劍’只是化名。此人修爲精深,身懷異寶,又有許多妖寵,非常難以對付。”
“難道憑少主的沖虛劍訣也奈何不得他?”站在他右手邊一名身材較矮、五官輪廓如刀削般分明的男子問道。
“呵呵。”黃臉雜役冷笑一聲,眼中精芒凝聚,“他曾接住過我七成沖虛劍訣一次,至於之後嘛……因爲有人打擾,未能再直接與他交手。此人是太玄宗天書之主,宗門支柱,我們要扳倒南府四宗,此人是必除目標。我兩次對他下手,,都未能如願,算是我的失敗。”
“天書之主,難怪他能和少主抗衡……”那較矮男子沉吟,“少主既然知道他的身份,我們何不直接將此事捅給長生院?雖然青陽門和太玄宗頗有交情,但太玄弟子不聲不響潛入青陽,此事若是暴露,兩宗必生嫌隙。我們若再從旁鼓風加料,說不定還能煽動他們互鬥。”
“羅風,枉你已是長生一代首席,怎麼還是這麼不長進?”雜役斜睨他一眼,目露不屑,“確實,我們在長生院已頗有根基,上層、下層都有我們的人,我們的人將這事告知聶鎮遠,姓聶的不能不信,一定會傳‘石中劍’前去問話,他若敢跑,還會動用所有力量抓他。但聶鎮遠不是傻子,我們將‘石中劍’的身份揭穿,他自然也會懷疑向他稟告此事的人是如何知道‘石中劍’來歷的。”
“如果是下層的人向他報告這件事,他未必會信,可能還會以爲是報告的人欺壓新來的雜役,會加以呵斥;中上層的人去報告,自然有可信度,可他就會想,‘石中劍’區區一個雜役,怎麼會引起那名報告之人的關注?兩者有什麼淵源?又有什麼利害糾葛?我們這位聶院主是個心細謹慎之人,一旦有懷疑,一定會徹查到底,你是想讓他知道我們當中有人曾拜入太玄,還是想告訴他,我們全是正道的死對頭?”
“屬下不敢,是屬下愚鈍,請少主指教。”羅風躬身道。
雜役收回目光,淡淡道:“不管這人是爲何潛入青陽,他都是我們要對付的人。既然來了,就叫他有來無回。他似乎對那個叫蘇巧心的女雜役頗爲在乎,咱們就從那女的下手。去將蘇巧心綁來,再給‘石中劍’留信,讓他到長生院西面的樹林中救人。”
“若他不來呢?”羅風道。
雜役眼中閃過一絲幽幽寒光,道:“那就將那女子殺了,反正區區一個雜役,也無人在乎她的死活。這次務求盡到全功,所以,烏莎莎,你也要去。”說着看了那漂亮少女一眼。
烏莎莎頓時苦着個臉,抱怨道:“誒?我也要去?少主,已經有人質在手,他要是來了說明他在乎那女的,那他一定不敢妄動,只能任人生殺。羅風他們綽綽有餘,我就不用去了吧?夜裡出門好煩的。”
雜役面無表情道:“不僅是你要去,本公子也會親自出馬。這次一定取他項上頭顱。”漂亮少女聞言只得聳了聳肩,“哦”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此時,在長生大殿西北,孫長青身着黑衣,宛如飛鳥投林,自空中倏忽而過,落在庫房二樓的廊檐上。低頭見二樓之上並無守衛,才悄悄落下,來到西首第一間院事檔。
院事檔的門緊鎖着,窗戶也從裡面關住了。強行破門破窗,一定會引來守衛,驚動整個長生院。孫長青心念轉動,食指摸着鎖孔,靈力凝聚,開始召引水之靈氣。
一股細小的水流漸漸在他指尖出現,由他元神控制着,流入鎖孔之中,將鎖孔內部塞得滿滿當當,然後他運起冰天訣心法,絲絲寒氣自食指滲出,水流頓時化爲堅硬的冰晶。他再捏住冰晶露出來的部分,輕輕一轉,咔的一聲,鎖便開了。
“看來修了仙,當小偷倒是省時省力。”他心裡這樣想着,輕輕入內,將門帶上。取出火折點了燈,一手拿燈開始翻看內中的案卷。
不多時找到了一本《弟子檔錄》,翻了一遍,沒見有新入門弟子的記載,正疑惑間,卻見冊名下角寫着一個小小的“一”,頓時拍了下額頭,暗罵:“我這什麼破眼神……”
隨即在找到這本《弟子檔錄一》的位置再度翻看,果然找到了《弟子檔錄二》、《弟子檔錄三》,往後卻沒有《弟子檔錄四》了。
當即取下那本《弟子檔錄三》,翻到最後一頁,上面赫然寫着:“石中劍,十月二十三入門,青陽門長生院第十九代第二千八百三十名弟子,孤兒,鐵匠,因仰慕我派威名自行上山拜師,由內務長老楊故驗明資質,準錄門牆。現爲第一千四百號雜役。”
孤兒,鐵匠,是他先前拜入青陽後,內務長老派人來問他的。這些都要入檔。如果他有家人,日後他爲宗門戰死,家人將會得到一大筆金錢,一輩子吃穿不愁。他父母雙亡,只有一個妹妹,他煉了幾次法寶,也算懂得冶煉熔鑄,孤兒,鐵匠,都不算瞎掰。而且長生院每年那麼多新入門弟子,不可能真的個個都驗證來歷,只要不是帶藝入門,一般走個形式,也就得了。
當即又往前面翻看。深秋初冬,天氣漸寒,這三個月出遠門前來拜師的倒是不多,總共收入門的有十一個人,其中有一個人十分特別,一下就引起了孫長青的注意。
“劉福田,八月十七入門,青陽門長生院第十九代第二千八百二十名弟子,其龍骨不正,形氣欠佳,本不予收錄,但因戒律長老王凱山極力舉薦,且其資質上乘,由內務長老薛衝驗明根骨,破格收入。孤兒,王長老之同鄉。現爲第一千三百九十號雜役。”
戒律長老王凱山是個什麼樣的人,孫長青尚未見過。但這個劉福田能得長老引薦,事情恐怕並不簡單。再聯想當初杜金谷掉落的那封秘信,上面寫着“轉入青陽門,由驚門二使接引,待太玄覆滅,再行動作”的話。這個“劉福田”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此人極有可能就是杜金谷。
而那戒律長老王凱山,只怕就是信中所寫“驚門二使”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