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喧囂不止,血泊不斷,刀光不絕,廝殺不滅。
所有的人族軍士都在非常努力的拼殺,在副將下達軍令之後,更加浴血奮戰到了魔族軍隊的內裡,而副將化辰境界的強大氣息,也讓令許多魔族的軍士都感到窒息。
婁小樓端坐在魔山甲的佈滿如同盔甲一般的嶙峋後背上,看着面前猶若血海的似乎只在史書的著作裡面才能接觸到的戰場廝殺,嘴角的笑意越來越陰森。
他看着面前這數萬軍士的相互廝殺,沒有絲毫的情緒,他只是在其中選擇人族的肩負下達軍令的人,魔龍角的柔和光芒就像是一枝利箭一般鎖定了他的氣息。
噗
這隻利箭,瞬間洞穿了副將的頭顱,甚至沒有濺出一絲血液。
人族的另外一個副將,再次率領人族軍士。
浴血奮戰。
…………
就在風鈴谷的戰爭到了如火如荼的時候,就在林夕命浮屠,以青雲宗道術來準備將婁小樓化爲灰塵的時候,就在林夕想要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取人族其他軍士的生命的時候。
大昌關之東的營帳之後,驟然間出現了數萬的魔族軍士,就像是風鈴谷的魔族軍士一般,憑空出現在了人族的軍隊之後,準備對人族的軍隊進行雙面夾擊。
他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很靜的向着人族營帳之處的駐守軍士開始接近。
唐銘叄並沒有如同林夕一般浴血奮戰,進入戰圈,他只是坐在帥帳裡面,想着在狼煙已起的時候,可能青雲宗,幻音坊,還有菩提道的那些強大修爲境界的人族,應該會來到戰場,援助戰圈。
只是不知道這些強大修行者,究竟需要當朝陛下付出什麼樣子的代價,在戰爭不能快速決出勝負的時候,這些人應該一個都不會出現在戰場之上。
那麼自己只能作爲大昌關這曾經的斷牆之處的唯一引氣境界巔峰的修行者,來與魔族將領進行決戰。
周老已經被他派到了風鈴谷協助林夕,而對於作戰的謀略,他對林夕非常放心,所以他下意識的認爲,林夕哪方面不會出現任何的問題。
修行者方面,魔族應該不會派出聖師境界的強者率先出戰,就像是人族一般,而引氣境界的強者應該也很難,這世界上的大宗師都很孤傲,沒有一個人會被皇權左右。
他們所信仰還有尊敬的,只是實力。
而皇權,只是實力的唯一組成部分,並不值得過分的神化。
他的面前,是兩幅非常明晰的圖略,那是風鈴谷還有斷牆之處的地形所有勾勒,甚至將最小的山澗都已經完全的畫了出來。
他手中拿着一隻毛筆,想要來將接下來的作戰部署勾畫清楚,以便在腦海之中有一個非常明確的守城策略。
就在這時,唐銘叄的眉頭微微皺起,馬上就要成爲聖師境界的他,卻在這夜色之中感到一抹寒意。
天邊,一顆星辰墜落。
燃起無數流火。
Wωω● тt kán● Сo
轟隆隆的雷聲越過數十里的空曠雪山,那些炸開的火浪都讓他感到有些熾熱。
他手中拿着的毛筆上面靈獸的鬃毛瞬間被熱浪席捲,化爲灰塵,而他手中的毛筆也因爲他手指的輕微震顫化爲齏粉。
在這斷牆戰場之上,或許唯有他能夠察覺這顆星辰之中隱然夾雜着的一幢通體漆黑,像是鐵鑄一般的浮屠尖塔,還有上面鑄造的那些那些微不可辨的像是螞蟻一般大小的字畫。
還有那尖塔之上所傾瀉而下的無盡黑紅的火線,還有瞬息之間無數凝結成形的罡風。
他的眼眶微溼,他知道這是林夕的命浮屠。
一命一浮屠。
他不知道風鈴谷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他只是知道林夕不會再能活得下來。
外面的戰場之上,是人族還有魔族較爲低級的攻城戰還有守城戰,數十萬軍士在外面拼殺。
那也就是說,風鈴谷並沒有遭受太過沉猛的攻擊,而他所準備支援兩地其中一地的十餘萬軍士自然到了斷牆之處鎮守,因爲守城三萬軍士,自然可以抵擋五六萬魔族。
而風鈴谷的魔族軍士,絕對不會超過五萬。
他卻是感覺到或許自己在那個地方真的出現了某些紕漏,熱浪轟炸在他的面目之上,他感到的只是寒冷,因爲那個像是親生兒子一般的將士的決絕的命浮屠,也是因爲自己根本找不到哪個地方出了紕漏。
就在思索的時刻,他的神識微動,卻是聽到了某些摩擦的細微聲響,再仔細去聽,卻聽出很多沉悶的呼吸之聲,很粗重。
他對着營帳之前的一個軍士說道:“告訴副帥,軍令,小心營帳之後。”
他持刀的手腕柔軟至極的轉動起來,整條手臂也像是畫圓一般急速的揮動。
他的身形像一隻獵隼一般,猛地掠過雪地,到了數百之丈的營帳後處。
刀光在他的身前旋轉,擴張。
熾烈的刀光在他的身前形成了一張密密麻麻的刀網,刀尖全部指向前方,隨時準備爆射而出。
他的眼瞳充滿了震驚,他終於明白了爲什麼林夕甚至不惜使用命浮屠,他也明白了風鈴谷的守城戰爲什麼會將大將都被逼的決絕而死。
他的面前,是黑壓壓壓城的數萬大軍。
迎面而來的黑色巨潮像是一道洪流,肅穆的像是一排排胡楊樹。
唐銘叄不知道爲什麼這些魔族會能夠越過大昌關連綿的火山,而那個魔族的將軍也根本沒有給唐銘叄思考的時間。
他橫劍踱步。
一股黑氣沿着他手中的劍,頃刻間流淌到他的劍柄,然後流淌在他的手上。
他的身體之內迅速泛起一陣惡臭,他的眼前所有的景物變得徹底清晰。
他感知到了對面人族將領身上的引氣境界的氣息,所以他根本不去開口,轉瞬之間便開始發動攻勢。
“彭”的一聲巨響在他面前響起。
那股黑氣爆響,他的手在頃刻之間竭力擡起,讓人感到似乎這個魔族的將領很是虛弱,甚至無法擡起手中的劍。
但是在他舉起寶劍的時候,寶劍上卻驟然間暴起一團巨浪,上面爆射出兩股氣浪,颯沓如流星。
彷彿他的靈氣霎時間被抽空,他的手又緩緩的垂下,靜默當地。
“魔三?”
唐銘叄的眉頭皺成深深的溝壑,不確定面前這個人究竟是誰。
魔三是魔族第三魔將,但是隻是草野之中的排名,並未真正入朝爲官,魔族根據修爲境界還有行軍佈陣的能力在魔族的修行者之中曾經選出了十五位魔將。
而在這十五位魔將之中,只有六位在朝爲官,而第一魔將和第二魔將都是魔族被魔帝欽此的大將,而魔三在魔族的傳說之中是一個放浪不羈的邋遢鬼,甚至當時第二魔將在軍隊中曾輕諷道第三魔將是個腎虧的傢伙。
虛到極點。
人族對於這個第三魔將從未真正調查得到過,因爲魔三此人到了人羣之中便會淹沒在人海,完全沒有辦法講一個邋遢的腎虧鬼和一個修爲超絕的修行者所聯繫起來。
但是第一眼看到面前這個拿不起劍來的唐銘叄,在腦海中瞬間想起了這個人,但是因爲魔三曾放話絕不爲朝廷辦事,所以並還不確定。
他身前密密麻麻的刀網在他疑問的時候爆射出去,將那兩股由黑氣凝結而成的劍氣硬生生抵住。
他的眉頭微皺,橫刀於胸。
魔三渾濁的眼睛裡面似乎還雜着眼屎,看着自己兩條劍氣被刀網封住,沒能穿透劍網,他甚至懶得去看刀網和劍氣相抵的結果,也懶得去說話,沒有任何的多餘動作,他再出劍。
轟的一聲震響,刀網和劍氣登時潰散,數團氣浪將二者的髮絲吹揚而起。
魔三手中的下一招看起來很柔和,他的腳下騰起了兩蓬雪浪,身體沒有動,但是劍法像是斬馬長刀一般劈斬的氣力卻是開始恐怖的加速。
唐銘叄目光微滯,眼中的震驚之色更濃。
魔三此人不按規矩出牌,但是手中長劍隨便一招都帶着可滅千敵內裡的力量。
而且,他也沒有想到魔三會這麼不按常理出牌,竟然像是小孩子一般如此直接的再度出劍。
這一剎那魔三所發出的的一劍很猛,爆發的力量也很是強大,速度也是極快,感到裡面澎湃的靈氣涌動,唐銘叄覺得其實魔族所安排出來的十五魔將真的很準,很真實。
他重重站在地上,手中長刀緩緩遞出,靈氣灌用讓上面的刀身上發出幽藍的光芒,夜色中爆亮。
魔三突然意識到自己忘記了一件事情,他轉過頭,左手扣着鼻屎,右手握着長劍對後面數萬軍士揮了揮手。
巨大的洪流在看到這個手勢的時候,像是鐵鑄移動城堡一般想着不遠處的人族軍隊開始碾壓而去。
形成滔天的巨浪。
唐銘叄的長刀守勢再度和魔三的劍勢持平。
而且唐銘叄也並沒有再度出手去搶先機的意思,他只是感到面前這個魔族將領是個有些意思的修行者。
魔三的目光微冷,他揮手之後轉身,看到了自己猛然間劈出去的劍勢依舊被唐銘叄守住。
他感到不舒服。
他發出了一聲清嘯,似乎有些氣急敗壞。
“我靠!”
手中的長劍前面帶出了一條清麗的劍芒,然後劍芒上面開始綻放出一座山窟,清麗的劍芒也隨之變成了黑漆漆的顏色。
山窟很大,裡面卻似乎藏着一個人影,單從輪廓上來看,和魔三的身形頗爲相似。
一個身形微小的法相般的人物在他的長劍上面被黑氣勾勒而成,人物手上抓着一把清秀的小劍,開始不斷的劈斬。
而長劍也隨着他的節律開始揮斬。
那氣息不若當時林夕命浮屠的氣息暴烈,但是漫天元氣卻是不由自主的都隨着這劈斬而變得紊亂到了極點,甚至讓人感到無法再去吸收元氣。
魔三的眼睛裡面,燃燒着的,是說不盡的狂熱,他身邊的空氣,似乎都要隨着他的目光,而變得狂熱起來。
雪地之上雖然依舊平靜,但是所有人都感到靈魂的震顫,似乎數萬山頭都要從指尖裂開,面前凝成了無數數千丈的雪龍,嘶吼般的轟鳴聲同時炸開,雪龍身周,甚至尚有無數圈胳膊粗細的湛湛閃電纏繞。
魔三怒吼:“守魔之窟。”
頓了頓,他意識到或許對面那個討厭的傢伙或許還能抵擋得住,又加了二成的力度。
“去你的……”
唐銘叄感到了面前這招守魔之窟的平靜之中的暴烈,他手中的長刀開始漫卷天地元氣,刀身上面開始散發着火焰和閃電,一刀只是在轉瞬之間變成了無數道刀光。
烏雲密佈的天空之上,就像開始下雨一般,那些紊亂的天地元氣都變成風刃,一道金光自蒼穹之上灑落下來,變幻出像是彩虹一般的七彩霞光。
他面前的長刀也是像是光一般,剎那間便涌上高空,變成一個黑點,然後急劇放大,像是天上射出的利箭一般向着魔三的長劍激射而去。
在這長刀掉落的時候,那無數風刃就像是無數人族的信仰開始一個個匯聚到刀身之內,讓着長刀變得很是清亮,挾雜着萬鈞之勢,帶着轟鳴的雷聲,突射而出。
罡風爆射。
一聲聲音也在唐銘叄的口中噴薄而出。
“天人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