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聲沉悶的聲響開始響了起來,那是薛平川用化辰期的修爲使周圍落下的雨點開始撕裂,然後猶如利刃一般跨越空氣,撕裂耳膜,迅疾的攻擊向了舉起長槍的楊子天,還有剛剛站起身來的蘇楓。
楊子天在剛纔就已經確定了面前這個男人的修爲絕對是超過了化辰期,但是卻是毫不猶豫的站了出來,他十分清楚自己剛剛對着薛平川那冷漠平靜的一句話裡面,究竟蘊含着什麼樣的兇險以及緊迫,但是他還是說了出來,沒有絲毫的慌亂,有條不紊的刺出了長槍。
就在這長槍刺出去之前,楊子天的眼底涌現出了無數複雜的情緒,嘴角也緩緩浮現出一抹苦笑。
畢竟這刺出的一槍,根本不會起到任何的作用,大星位境界和化辰期的境界差別之大,不可衡量。
但在接下來的那一瞬間,楊子天雙眸之中的情緒盡消,瞬間變得極爲肅穆和凝重,那刺出的長槍旁邊瞬間升騰起了一片星空,像是星域一般廣袤無垠,而且清亮無比,就像是一槍刺向了太陽。
雨珠微顫,四散奔走。
一把把鋒利的小刀,就像是槍桿子裡面的星沙一般穿破空氣擊了過來,薛平川的神色不變,根本沒有使出多少氣力。
那些雨滴進入了長槍所圍成的一方星域之中,瞬間減速,但是卻沒有多少的阻礙作用,那些東西陡然間狂暴無比的涌入了那片明亮。
楊子天的身上若有若無的散發出了一種獨特的氣息,讓周圍清冷的氣氛變得熾烈了起來,這股氣息在努力的去抵擋那些雨滴,將身邊無數飄揚的塵埃都給遠遠地吹走,身邊數丈的距離之中,就像是被一場燎原的大火,頓時燃燒的一片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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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把雨滴所化成的小刀,都帶着無盡的凌冽的寒意,突破進入了那片明亮,然後那些雨珠在明亮裡面凝滯之後,便緩緩地化成一柄古樸的大刀,與那杆長槍猛烈的撞擊在了一起。
楊子天的眉毛就像是被浸上無盡的冰渣子,瞬間變得寒冷無比,然後便是遍體生寒,身上倏忽之間便被無數道勁氣割破,衣衫轉瞬便破的不成樣子,那股熾烈的氣息也瞬間變得無聲無息。
楊子天張口噴出一口血箭,頹然如折翼的飛鳥一般往後崩飛而去,身體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從雨簾的無盡的殺意仍然沒有抵消,從雨幕之中的一股氣浪餘勢瞬間再度擊打在了楊子天的身上,將他身上依舊被撕碎成爲無數碎布的衣衫,又割裂了許多傷口。
然後這股餘勢繼續向前,將剛剛站起來的蘇楓也擊倒在地,差點摔進了後面僅僅數尺的懸崖之中。
然後氣浪奔向懸崖之下,伴着楚門聖焰升騰起來的熱浪,在空中升騰起了一團火焰,就像是一匹奔騰的駿馬。
…………
薛平川的淋溼的衣衫由於薛平川的運氣開始鼓脹,僅僅須臾之間便被烘乾,雨絲畏懼的不肯落下,這樣看上去,就如同薛平川和蘇楓二人根本就在不同的兩個世界。
他盯着用惡狠狠的眼神注視着自己的蘇楓,冷笑道:“我不是不讓你死,我是讓你親眼看到,你最親愛,你最好的,你最放不下的人,一個個的離開你。”
他輕笑着盯向了已經被無數道勁氣割裂皮膚而流出很多血的楊子天:“所以,今天,在你的面前,我要你這個朋友,現在就你面前去死。”
蘇楓的瞳孔微縮,他想起了那個原本素未謀面。之後萍水相逢的憨厚的學長,想到那個人已經在薛平川的刀下,成爲了無處遊蕩的鬼魂。
掙扎的站了起來,嘴角吐出的血還沒幹,掛在嘴角,讓他白皙的面龐顯得異常的可怖。
蘇楓手中的長刀舉了起來,盯着面前的薛平川,不發一言。
事情彷彿又回到了剛剛那個場景,剛剛蘇楓舉起長刀之後,就像是一頭獵豹一般兇猛的撲了出去,此刻的蘇楓在第二次倒下之後,依舊選擇了這個最傻最笨的方法。
耶識步運行,他此刻就像是一頭兇猛的野獸,張開大嘴,涎液流了下來,露出了鋒利的獠牙,和嗜血的眼神。
薛平川依舊輕笑。
揮袖拂出,就像是趕蒼蠅一般隨意。
蘇楓倒下。
然後站起身來,繼續向前。
薛平川揮袖。
…………
不知道到底進行了多少次,蘇楓再次拖着甚至都要站不起來的身體向前衝擊的時候,薛平川的眼神當中充滿的戲謔和輕笑都變爲了凝重。
是的,薛平川的確是在玩他,是在逗他,就像是逗一隻狗或是一隻貓,而且也沒有再去要殺楊子天,只是樂此不疲的將蘇楓震飛,再看他爬起來。
但是令他震驚的是,這隻寵物的生命力也太頑強了些,無數次不甘倒下的身軀,無數次吐出的血箭,甚至很多次都要掉下懸崖。
甚至自己都有些煩躁了的時候,他竟然還是爬了起來?
楊子天站在旁邊,眼睛裡面已經沁滿淚花,他不知道爲什麼蘇楓會不甘一切的誓死衝擊,但是他看明白了,今日在這個懸崖之上,只會有兩種可能性。
要麼他死,要麼自己和蘇楓就要死。
這個從來都沒真正的經歷過生死的少年,此刻的心中完全被蘇楓震撼着。
雨勢依舊不小,但是這個懸崖最角落處,卻是似乎獨自成爲了一個世界,薛平川將風雨阻隔在了外面,所以感到很舒適,並不像外面一般,有些寒冷。
蘇楓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長刀拄在地面上來防止自己跌倒,眼神依舊那般嗜血,隨時都想要把面前的薛平川撕裂成無數碎塊。
長刀似乎和蘇楓的心靈相通,開始嗡鳴震動不止,但是這個並沒有擊在薛平川身上的長刀上面,卻是已經染上了許多殷紅。
那是自己的血。
耶識步動。
奔跑,似風。
揮刀,劈斬。
破空,驚豔。
一個動作,一直做了數千遍。
蘇楓再度被擊飛了出去,身上的衣衫就像是紙糊的一般,再也無法承受這股氣勢,瞬間炸裂成無數燃燒的碎片。
這些碎布中蘊含着驚人的能量,竟然打在崖面上,開始與溼潤的崖面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
長刀在地上刻下了一道又長又深的裂痕,綿延了數丈遠,竟然都發出了刺眼的火花。
楊子天站起身來也開始隨着蘇楓衝刺,但是毫無懸念的是,這個少年與蘇楓一般開始進行了周而復始的自虐行動。
只不過被打的,更近了一些,受的傷也更輕一些。
蘇楓跌坐在潮溼的地面上,滿臉都是泥污和血污,甚至都看不出來樣子,飄逸的長髮之上開始沾滿污穢,完全就像是一個乞丐。
沒有過多的言語,蘇楓開始喘着粗氣,掙扎着想要站起身來,但是渾身上下的虛脫和乏力都讓他有些無奈,他苦笑着搖了搖頭,感到嘴中滿是苦澀和血腥。
寒風凜冽,似乎要將這層隔膜撕裂,但卻發現只是徒勞。
長刀的刀尖拄在地面上,蘇楓掙扎着站起,再次眸光如火,緊緊地盯着薛平川,血肉模糊的面龐上猙獰猶如魔王,他的言語已經含糊不清,緊要牙關吐出了幾個字,但還是很平靜。
“我要送你去死。”
薛平川輕笑無語。
蘇楓耶識步動,由於靈力的消耗已經沒有絲毫的飄逸感覺,只是強撐,但速度還是快到了極點。
奔跑,似風。
揮刀,劈斬。
破空,驚豔。
千篇一律的動作,已經進行了千百遍而沒有絲毫的停滯或者改變。
薛平川的衣袖再度翻飛,想要將蘇楓再次擊飛出去,但是化辰期修行者的靈敏的感覺卻是讓他渾身都感到了一種砭骨的寒意,侵入骨髓,那是徹骨的寒冷。
可是,由於靈力阻隔,本無風,也未曾有雨。
那又爲何,會如此寒冷?
薛平川一直平淡的目光驟然間變得凌厲,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寶刀,寒冷驟然而生,他的精利的目光投向蘇楓,就像是有一座無盡的大山壓了下來,薛平川開始顫抖,他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就想起了當時那一劍從天劈落下來的寶劍。
刺破空氣氣流,穿開茅草屋劈下。
那是聖師境強者的一劍,但是爲什麼在此刻蘇楓的身上,竟然會有比那更令人寒冷的氣息?
他明明,只不過是大天位,竟然會讓自己感覺到威脅?
薛平川瞳孔微微縮了縮,不敢去想是什麼原因,但是還是迅疾的做出了反應,在這個午後第一次開始退。
這一退,靈力輸出轟然停止,結界被破,滿天風雨下西崖。
寒風又起。
薛平川看向了蘇楓,對他的目光中充滿了震撼,但更多的還是疑惑。
莫非,這個世界上,真的還有奇蹟這一說法?
爲什麼這個大天位的螻蟻,竟然可以散發出無比熾烈的氣息?
蘇楓終於開始下了殺招,他的確已經沒有了靈力,而且已經虛脫,甚至無法長時間站立,但是那揮灑了數千道劈斬的刀光。
卻是在瞬間,劈出了聖師境魔將的劍意。
驚起漫天風雨,呼嘯萬縷寒風。
剛剛蘇楓二人所以爲的法陣不過是鑑燧之齊,所以那融進了長刀之內的劍意,一直沒有使用。
蘇楓一直都在扮豬。
他看的清楚,薛平川不只是想要讓自己死,還想要讓自己死的悲慘,所以他輕飄飄的揮灑了數千次的衣袖,仍舊想讓自己親口認輸。
但可惜,此刻的長刀裡面所容含的是聖師境魔將一半的強大劍意。
化辰與聖師,更加猶如天堂和泥淖。
一個很完美的機會,蘇楓等待了數千次。
薛平川再快,也快不過劍光。
於是,漫天下的不再是風雨。
而是,劍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