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突兀的襲來時,陸寧瞬間陷進無比痛苦的黑暗世界,所有的意識全部消失,卻偏偏看到了一扇門。
禁錮着他所有記憶的門,開了一道縫。
他從門縫裡,看到了一個沒穿衣服,皮膚就像白瓷那樣細膩瑩白,左肩下刺着一朵紅豔豔的花兒,雙手環抱在小腹前,微微昂着下巴看着他的女孩子。
女孩子就像一隻忽然間闖進狗窩內的小貓咪兒,模樣單純還帶有讓人心憐的怯生生,可那雙帶有熒光的眸子裡,卻透着妖異的古怪。
陸寧認識這個女孩子,張嘴就能叫出她的名字--可就在他張嘴要喊時,那扇大門卻怦然關閉。
大門即將關閉的瞬間,陸寧就看到,女孩子單純且有青澀的面孔,悠忽變得無比猙獰,眼珠也猛地凸出眼眶,雙手擡起撲門後,尖聲叫道:“陸寧,別走--”
陸寧也不想走,因爲他馬上就能喊出這個女孩子的名字了。
只要能喊出她的名字,陸寧消失的記憶,就會像倒灌的江水那樣,忽地衝開那扇門,讓他想到昏迷前所經歷的任何事。
可就在他即將喊出女孩子名字時,門卻及時關上--他睜開眼時,欲裂的頭疼消失,他已經被嚇壞了的卡秋莎緊緊抱在懷中,回到了這個天藍水綠的世界。
只留下他曾經的記憶,依舊被那扇門死死關在那個黑暗世界中。
我認識她,我也能叫出她的名字--可她,到底是誰?
爲什麼,我在晃了下這個腳鏈時,腦袋會忽然那麼的疼了一下?
慢慢掙出卡秋莎的懷抱後,陸寧死死盯着手中那串腳鏈,右手竟然不敢動一下。
卡秋莎也看向了那串腳鏈,眼眸裡帶着濃濃的驚懼。
就在陸寧意識到突如其來的劇痛,就是因爲他晃了一下這個腳鏈後,卡秋莎也想到了這兒。
看到陸寧盯着腳鏈沉默片刻,右手手背上有青筋凸起時(他是相當緊張了),卡秋莎連忙顫聲說道:“別、別晃它。陸寧,給我,把它給我!”
她決定那過這串詭異的腳鏈後,就把它狠狠扔進大海中,讓它永遠都不要發出聲音,那樣陸寧就不會發生剛纔那般的痛苦了。
鈴,鈴鈴鈴!
就卡秋莎很小心又很慢的伸出手,要拿走那串腳鏈時,陸寧忽然晃起了右手,相當用力,近乎於瘋狂,兩個小銀鈴,馬上就發出極其悅耳的鈴鈴聲。
“啊!”
шшш●тTk ān●co
卡秋莎剛剛恢復一點血色的小臉,再次蒼白,低低的尖叫一聲中,猛地伸手抓住了拿住了那串腳鏈。
“沒事。”
陸寧沒有鬆手,更沒像剛纔那樣忽然頭疼欲裂的摔倒,只是茫然看着那兩個小銀鈴,喃喃的說:“我沒事,這次,我的頭沒有疼。”
“啊,哦,你沒事,這次事。”
卡秋莎連忙用力點頭,長長鬆了口氣。
“你鬆開手呢。”
陸寧又說。
“哦。”
卡秋莎乖乖的答應了聲,慢慢地鬆開了手。
雖說剛纔陸寧搖動小銀鈴後,沒有再出現剛纔那嚇人樣子,可她在鬆開的手還擡在那兒,做好了隨時都搶過來的準備。
鈴鈴鈴。
陸寧再次晃動了腳鏈,小銀鈴鈴鈴鈴的響個不停,他沒有任何不正常的反應。
“還真沒事呢。”
卡秋
莎這纔算徹底的放鬆下來,縮回的右手用力甩了幾下:剛纔只是擡了半分鐘而已,手就無比的累。
“奇怪,怎麼就沒事了呢?”
陸寧不斷晃着小銀鈴,滿臉的不明所以。
卡秋莎小心的解釋道:“可能剛纔只是湊巧,實際上跟腳鏈沒管系的。”
“有關係,直接的關係。”
陸寧停止了晃動,看着卡秋莎認真的說:“我能真切感受到,我剛纔晃響小銀鈴時,響聲就像一把斧子,要把我腦子裡的那扇門劈開。”
卡秋莎眼角迅速抽了下,擡手摸着陸寧的後腦:“你、你腦袋裡有扇門?”
“嗯,有扇門,很沉重很高大的門,裡面關着我的記憶,只要我能打開那扇門,我的記憶就會恢復,可無論我多麼的努力,都無法打開它。”
陸寧想了想,才繼續說:“可我第一次搖鈴時的響聲,就能打開那扇門,讓我看到了一個也想跑出來的人。”
“誰?”
卡秋莎緊張的問道。
“一個女孩子,我確定我認識她,也知道她是誰。”
簡單把剛纔‘看到’的瞬間說了一遍後,陸寧眼裡浮上煩躁的痛苦:“就在我準備喊出她的名字,她也想跑出來時,那扇門就關上了。門在關上時,我聽到她在喊我的名字--她在喊我陸寧,讓我別走。”
“原來,我真叫陸寧。陸寧,就是我。”
陸寧擡手,揪住頭髮用力踩着,嗓子裡發出痛苦的哼聲:“可是,可是我咋就想不起我就是陸寧了呢,咋就想不起了呢?”
卡秋莎連忙把他的手拿開,再次把他擁在懷中時,陸寧本能的掙扎--在他四歲之後,就不喜歡被包括母親在內的任何女人抱在懷中了,因爲他覺得那是讓男人軟弱的開始。
男人,可以無能可以不要臉可以對母狗耍流氓,但絕不能軟弱!
“別動,陸寧,我來告訴你。”
卡秋莎死死抱着他,讓他緊貼在自己傲人的懷中,閉眼喃喃的說:“你以前的一切,我會告訴你,原原本本的告訴你。”
無論卡秋莎擁抱他的力氣有多大,陸寧還是固執的從她懷中掙了出來。
卡秋莎睜開眼時,心在一直往下沉--她能明確感受到:哪怕這個男人失去了所有記憶,哪怕她把她所有的愛,都毫無保留的給了他,可還是無法留住他。
就在卡秋莎心快要沉到冰冷的水底,對這個世界開始絕望時,陸寧說話了:“我不喜歡被女人抱在懷裡。”
卡秋莎木然的點了點頭,啞聲說:“嗯,你不喜歡被我抱在懷中。”
“因爲我覺得,從來都該是我抱着女人。”
陸寧說着伸手,攬住卡秋莎肩膀,稍稍用力,就把身體已經僵硬了的女孩子,攬在了懷中,左手在她柔順的秀髮上輕撫着,淡淡的說:“你剛纔說過,你要嫁給我,今晚就做我新娘的。”
“我說過,我要在今晚做你的新娘。”
已經僵硬的身子,瞬間就化成了爛泥那樣的癱軟,再也沒有絲毫的力氣,卻有淚水迸出眼角,讓卡秋莎幸福的哽咽起來:“好、好,那你以後就抱着我,永遠都不要鬆手。”
“那你跟我說說,我是哪兒人,我們是怎麼認識的,我以前都做過哪些事。”
陸寧擡頭,看着天際遠處那朵白雲,語速很慢,帶着無比的信任。
又有幾個男人,在看出女孩子那麼愛自己後,還不會信任她呢?
卡秋莎‘辜負’了他的信任。
她沒有錯。
錯的只是她心太小了,除了陸寧之外,就再也裝不下其他任何一個男人。
她想永遠的擁有陸寧,像天底下所有癡愛某個男人的女孩子那樣,無論是醒着還是做夢,都只愛他自己,期盼倆人能永遠在一起,絕不分離。
於是,這半年多來,文化水平已經突進的卡秋莎,就給陸寧開始講她編的故事。
儘管心裡帶着濃濃的愧疚,卻再也捨不得離開這溫暖的懷抱片刻,就像當初在逃離那個黑暗世界時,她被陸寧背在背上。
陸寧是個孤兒。
是從華夏某孤兒院長大的,十九歲那年找到了一份工作--由華夏相關部門的輸出勞務公司安排,去南韓打漁(事實上,前些年,華夏確實向南韓、島國以及東南亞等幾個國家,外輸了許多勞務人員)。
陸寧在南韓工作的第四年,有一天出海時,天氣忽變,海浪好像小山般的掀起,又狠狠的砸下,彷彿要把所有飄浮在海面上的船隻砸爛,讓人們去海底餵魚--
就在全體船員奮戰怒海時,陸寧忽然在滔天巨浪中,發現了一個抱着木板的人。
“那個人,就是我。”
卡秋莎調整了一下趴在陸寧懷中的姿勢,幸福的嘆了口氣後,才繼續說:“唉,當時我以爲,在下一刻我就會被海浪砸進水下,再也浮不上來了,哪怕看到了一艘漁船,淒厲的哭喊着求救--畢竟當時的天氣太惡劣了,人們自己都顧不過自己來,怎麼救人呢?”
就在卡秋莎被一個大浪砸在海水中,失去知覺要下沉時,一個人忽然出現在了她身邊,抓住她頭髮,把她托出了水面。
任由驚濤駭浪山一般的高,惡魔般的那樣咆哮,那個人都沒有鬆手。
“那個人,就是我了。”
陸寧笑了下,接口說道:“我捨命救了你。事後,才知道你是個富家大小姐,那天落海,是因爲天氣突變後,你們所乘坐的遊艇被打翻了。被我救了後,你愛上了我,我也喜歡你。可你的家人不同意,因爲你是個千金大小姐嘛,我只是個窮打漁的。你努力抗爭無效,被強行帶回了家。”
卡秋莎被帶回家後,不吃不喝以絕食來反抗。
家人被她搞得沒辦法了,只好向她妥協。
她馬上就跑去了南韓,去找陸寧--結果,陸寧卻已經不在了。
但卡秋莎卻發誓一定要找到他,非他不嫁。
皇天不負有心人,上帝終於被卡秋莎的癡情給打動了,這才讓她在一百多天前,重新遇到了失去記憶的陸寧,找到了她的愛。
“咦!你、你怎麼知道?”
卡秋莎猛地從陸寧懷中掙出,滿臉驚訝的看着他,顫聲問道:“你、你恢復記憶了!”
“沒有啊。”
陸寧搖了搖頭。
“那,那你怎麼知道這些?”
卡秋莎在問出這句話時,心中又生出無比的惶恐,彷彿在下一刻陸寧就會消失。
更多的,卻是後悔:後悔不該編故事騙他!
“這是我推理出來的。我覺得唯有這樣,才能解釋你爲啥對我這樣好。”
看出卡秋莎臉色不對勁後,陸寧有些茫然的問道:“咋,我說錯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