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王在提到陳婉約時,語氣中帶着明顯的嘲諷。
看來,無論她是不是人類,都很鄙視陸寧‘霸佔’陳婉約的行爲。
這讓陸寧很憤怒,瞪眼罵道:“草,要不是你們在暗中使壞,我會跟她--等等!你剛纔說啥?你說,只要浪費一滴血,就不夠解開一個人的屍毒?”
九幽王沒有理睬他,又抱住屈起的雙膝,看向了東方。
她不喜歡廢話,覺得所有重複的話,都是廢話。
東方的天際,這會兒慢慢黑了下去。
這是黎明前的黑暗,也是夜間最黑的時候,時間不會太長。
半小時過後,白天就會徹底的來臨了。
陸寧沒在意九幽王的惡劣態度,只是緩緩的說:“可我要的是,兩個人的解藥。”
九幽王終於看向了他,但接着就挪開了,淡淡的說:“別操心你那個崑崙了,她現在已經死定了。”
陸寧握着小瓶子的右手,手背上青筋猛地繃緊,低聲問:“你,派人去殺她了?”
九幽王沉默,片刻後才說:“如果說,這個世間還有個人能對我形成威脅,那麼這個人肯定是你的崑崙,也只能是她……所以,爲杜絕以後沒必要的麻煩,她必須得死。”
九幽王這次,並沒有把必須得殺掉崑崙的真實想法,全部說出來。
但她也沒撒謊:崑崙那石破天驚的一刀,雖然沒有斬傷她,可卻把她給嚇出了一身冷汗。
剛涉世時,她以爲‘看護’她長大的天狼星,就是塵世間厲害的高手了,餘者壓根不足掛齒。
但崑崙那一刀,卻讓她驀然驚醒:那個女孩子,怎麼可以使出比天狼星還要兇猛,霸道的一刀!
九幽王不知道,要是按起真實功夫來說,崑崙跟天狼星是在伯仲之間,甚至還略遜一籌。
可倆人在分別跟九幽王廝殺時,崑崙給她造成的威脅,卻遠遠超過天狼星。
崑崙使出的那一刀,就像王羲之醉酒後寫出的《蘭亭集序》,可謂是絕響。
她能劈出那一刀,是因爲她最在乎的男人被九幽王所傷,情急之下激起了全身的潛力,纔有了超水平的發揮。
也可以稱崑崙那一刀,是愛的一刀。
九幽王卻不懂什麼叫愛--她只是知道,到現在爲止,她在回想起崑崙那石破天驚的一刀時,後脖子都會發涼。
更何況,她也知道崑崙對陸寧,是一種什麼感情。
九幽王要想實現自己的心願,就絕不會允許崑崙這個最大的威脅存在。
儘管她也知道,崑崙中了屍毒後,活不了多久,對她的威脅,幾近爲零。
但她卻覺得:唯有死人,纔是最沒威脅的。
更何況,梨花山老劉臨死前,也曾經說過一句話:崑崙不出關,出關必斬仙。
到現在爲止,九幽王都沒琢磨出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又確定臨死前的老劉,不是在嚇唬她。
既然這句話中,也提到了崑崙,那麼她就必須得死了。
所以,她纔派出兩個豔陰使,暗中跟蹤山羊,去追殺崑崙。
陸寧當然不知道九幽王,很是忌憚崑崙的存在,所以纔派人去追殺她,只是聽完後冷笑,緩緩的說:“你以爲,你的人,能殺得了崑崙?”
“殺不了她?”
九幽王眉梢挑起。
陸寧笑了,看向河面,淡淡的說:“死的,只能是你的人。”
“哦?”
九幽王能從陸寧的淡定中,看出他不是在
虛張聲勢,眉梢再次挑了下:“這麼說來,我又小看她了。”
“任何小看崑崙的人,都會吃到苦頭的。”
陸寧不想跟她多提崑崙,直接伸手,說:“再放點血出來吧,救她們兩個。”
“沒有了。”
九幽王很乾脆的回答。
陸寧有些煩,瞪眼問:“故意的吧?還是怕我看到,你從哪兒放血?”
出乎陸寧意料的,九幽王沒在意他的惡劣態度,想了想後,擡手拉下了灰白色運動衣的拉鍊,露出了白玉雕刻般的大半個上身。
陸寧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爲,九幽王忽然脫衣服,就是爲了勾引他。
只能是給他看什麼。
然後,陸寧就看到她左肩肩頭,有一朵盛開的彼岸花。
傳說,在古西域三十六國時代,有個小國的王室成員,肩膀上都有這朵彼岸花--被人稱爲花族。
陸寧,還有宋楚詞,可能都是花族的後人。
他們更是天生的相同狀況,只因他們的彼岸花,是男左女右。
陳婉約更說過,一般花族後人的彼岸花,都是男右女左的,就算結合了,也不會像陸寧、宋楚詞倆人那樣,花開並蒂。
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陸寧在九幽王身上,親眼看到了彼岸花,跟他身上的一模一樣。
這說明了什麼?
只能說明,陸寧跟九幽王之間,也有着他不知道的淵源!
他們倆人,是親戚,還是--
“別胡思亂想了,有些事以後你會明白的。”
九幽王說話了,淡淡的說:“你用手,來摸一下我的身子。”
陸寧搞不懂九幽王爲啥讓他摸她的身子,在猶豫了下後,才慢慢伸出手--很自然的,放在了那朵彼岸花上,緩緩移動着。
片刻後,九幽王說話了:“感覺到了什麼沒有?”
“涼,很涼,就像摸到了一條毒蛇。”
陸寧想了想,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感受。
“呵呵。”
九幽王輕笑了聲,雙肩一振,把陸寧的手震開,拉上了拉鍊:“你現在知道了吧?”
“我知道啥啊?”
陸寧剛說出這句話,猛地醒悟了:“你是說,你身上的血液,少的可憐,所以纔會摸上去很冷?”
正常情況下,一個人的鮮血量約爲體重的8%左右,若體重爲100市斤,則血量爲4公斤,也就是4000毫升。
醫學界明文規定,一個人在捐血時,最好不要超過400毫升,也就是鮮血總量的十分之一。
“我的血,不及你們正常人的二十分之一。”
九幽王淡淡的說:“如果每次失血超過三十毫升,就會有生命危險。這一小瓶差不多略低於這個數的……所以,我絕不能像你們正常人那樣失血,你們才傷不了我。”
“胡說,你騙人的吧?”
陸寧愣了片刻,才憤怒的說:“如果你全身只有兩百毫升不到的鮮血,那麼是怎麼支撐你怎麼活下去的!哼,我看你是故意不想給我,才……”
“放肆!”
本來神情平淡的九幽王,忽然厲喝一聲,騰地擡手掐住了陸寧的脖子,目光中全是暴戾,跟兇狠的怨毒,一字一頓的說:“別以爲,我真不敢殺你。”
陸寧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才引起她發瘋了,也不想去琢磨,更沒反抗,只是死死跟她對視着,用更冷的語氣說:“你今天不殺我,以後我會讓你死在我手中。”
九幽王手指一緊,寒聲問道:“真的?”
“真的。”
陸寧實話實說:“我以前說過的話,都算是放屁,但這次卻是真的。所以,你還是抓緊殺了我,要不然你會後悔的。”
“呵呵,我不怕,我等你來殺我。”
九幽王卻呵呵輕笑一聲,鬆開了手。
陸寧揉着脖子,站起來轉身就走。
九幽王有些奇怪:“你要幹嘛去?”
“回家,天快亮了,明天還得去上班。”
陸寧頭也不回的說。
“你不是說,有三件事要告訴我的?”
九幽王也跟着站了起來,有些納悶的說:“你才說了一件事。”
“餘下的不想說了,我自己以後會搞定。”
陸寧走上了岸邊公路,回頭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想了想才說:“剛纔我說的某些話,可能引起了你的不愉快。在此,我向你說聲對不起。”
很客氣的給九幽王道歉後,陸寧轉身就走。
看着陸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視線中後,九幽王慢慢咬緊了嘴脣。
她當然能從陸寧的道歉中,讀懂了他的意思:無論她怎麼對他,都不會收回那句話。
他說:你今天不殺我,以後我會讓你死在我手中。
九幽王默立片刻,重重吐出一口氣後,緩步走上了河岸。
清晨。
黎明前的黑暗,已經過去了,街道上開始有拉菜的箱貨出現。
九幽王走上公路後,再次默立片刻後,橫穿馬路走向路對面的小巷口時,一輛小轎車呼嘯着衝了過來。
滴,滴滴!
距離她還有十數米時,司機用力按喇叭。
九幽王卻依舊不緊不慢的前行,就像又瞎又聾那樣。
轉瞬間,那輛車已經撲到了她身邊--隨着刺耳的剎車聲,有輪胎燒焦了的難聞氣息,從空中瀰漫開來。
還有小壯的怒罵聲:“我草泥馬的,你瞎啊!?”
停住腳步的九幽王慢慢回頭,眼神冰冷的看向車窗內。
這是一輛黑色小轎車,開車的是濤哥另外一個心腹小猛,跟小壯合稱爲濤哥的猛壯二將,昨晚在家休班,接到出事的電話後纔來賭場的,算是逃過一劫。
小猛來了後,馬上就把濤哥送去了醫院。
本來,濤哥左手被活生生砍斷後,必須得住院的。
可他剛昨晚嫁接手術不久,卻獲悉賭場幾個不開眼的看場子小弟,竟然砸開保險櫃,要攜款逃走--這怎麼能讓濤哥容忍?
狠人就是狠人,得到這消息後,濤哥也顧不上住院了,索性咬牙讓小猛送他回來。
濤哥倒要看看,是哪個不開眼的混蛋,想趁他遭遇沉重打擊時,敢哄搶他的財產。
很湊巧,或者說很不幸,等小猛載着濤哥、小壯倆人急匆匆跑回來時,遇到了心情極度不爽的九幽王。
“看,看你麻了隔壁啊,滾!小猛,撞死這沙比娘們!”
坐在後座的濤哥,見九幽王冷冷看着他們,暴怒了。
“你是濤哥吧?”
九幽王走了過去,輕聲問道。
“是我,你是誰?”
濤哥本能的反問道。
“我呀,是帶你脫離苦海的菩薩。”
九幽王輕笑聲中,右手電閃般伸進了車窗內。
鄭文濤,人稱濤哥,現年三十六歲,唐王南山區人,於今日清晨四點半左右,卒於招財會所門前七百米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