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歲那年的暑假中,秦大川曾經跟隨母親,回過某貧困山區的姥姥家。
他那天回家時,姥爺恰好請了個獸醫,來給家養的牙豬(就是公豬)做‘結紮’手術:只要把牙豬結紮後,它就不會再春心蕩漾,每天都再思念母豬了,而是會安心長肉,迅速胖起來被宰掉賣肉。
好奇的秦大川,親眼目睹了讓牙豬那死不瞑目的一幕:看起來很和藹的獸醫,用一把鋒利的小刀,割開了牙豬的子孫袋,拿走了它辛苦才下出的兩個蛋。
也正是從那一天開始,秦大川才知道那兩個蛋,對雄性動物的重要性,尤其是對男人,絕對是寧可被割掉腦袋,也不能被割掉那玩意的。
也不知道咋回事,事隔多年,秦大川都清晰記得那一幕,更是在每次想起時,就會全身發冷,好像有一天他也會變成那頭可憐的牙豬那樣。
也正是從那一天開始,他再也不願意看到那殘忍的一幕。
不過老天爺好像故意折磨他,讓他在此刻,又再次重溫了當年的感覺。
不同的是,陸寧代替了獸醫,半小時代替了那頭牙豬--看着地上那兩個紅白相間的球形物體,秦大川很想嘔吐,大吐特吐。
可嘴巴里卻塞着小花的貼身衣服,實在吐不出來,只能被嗆的淚流滿面。
就在他無比噁心時,陸寧已經把半小時拖出了臥室,來到天井前的水龍頭下,打開水龍頭,把半小時的腦袋,按在了洗手盆中。
秦大川淚眼模糊中,好像聽到半小時低聲慘叫着(又醒來了?)問了句什麼--陸寧是怎麼回答的,他也沒聽清楚。
不過,他沒有再聽到半小時的問話聲,只聽到沉重的腳步聲,飛快的消失了。
秦大川並不知道,玩刀的高手,再給人做了結紮手術後,被結紮的人除了無比劇痛外,不會危及生命的,剛硬點的--就像半小時這樣,仍能一隻手捂着傷口,用最快的速度,向最近的醫院跑去。
至於半小時辛苦多年才下出來的兩個蛋,早就被陸寧一腳踩碎了,踢在門後了。
半小時雖然走了,可血腥氣還在,其間更是摻雜着別的味道,很難聞。
終於,當秦大川不再流淚時,陸寧拎着一桶冷水,從外面走了進來。
把水桶放在門後,陸寧沒有理睬秦大川,只是走到炕前坐了下來,慢慢伸手摸向了商御卿的髮絲,就像兄長安撫哭泣的小妹那樣,動作溫柔,充滿愛意。
始終處在昏迷中的商御卿,好像感受到了陸寧的撫摸,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但接着又皺起,有淚水從眼角緩緩滑落。
陸寧知道,剛纔發生的這一切,商御卿雖然看不到,卻能聽到。
更能感覺到,他在溫柔的撫摸她的秀髮。
要不然,她絕不會流淚。
但她卻無法說出一個字,做出任何一個動作。
半小時,身爲專業採花賊,所配製的藥物,那是相當特殊的。
他不喜歡在用藥物搞昏一個女人後,這個女人沒有任何知覺,那跟上一個充氣娃、娃有啥區別?
必須得讓女人有所知覺,才能在受到他最男人的侵犯時,生理上被迫做出本能的反應--那樣,纔有意思不是?
恩愛嘛,當然是兩個人都配合才行。
曾經瞭解過半小時的陸寧,當然也知道這些。
本來,他在懲罰過半小時後,是想馬上離開的。
但實在忍不住,
就坐在商御卿身邊,用這種充滿歉意的溫柔動作,來給她傳遞一些什麼。
陸寧希望,商御卿會把今晚所看到、遭遇的這一切,當作一個惡夢。
夢醒來後,陽光還是那樣明媚,她該去過屬於她的美好生活。
就讓唐王的某些人,某些事,隨着惡夢醒來,隨風而去,成爲心底最深處的回憶吧。
手指的指尖,輕輕碰在了商御卿的臉蛋上,有些顫慄。
不是害怕,而是自卑。
陸寧覺得他現在無比的骯髒,沒有任何資格,來碰商御卿。
可他真的不想女孩子流淚。
動作很輕的,替她擦掉眼角的淚痕後,陸寧才輕輕嘆了口氣,站起來走到了秦大川面前,看着他。
秦大川也看着他,神色茫然。
“你是這家的租客?”
陸寧問話時,已經拽出了秦大川嘴裡的衣服。
“是--”
秦大川先艱難的嚥了口塗抹後,才用力點了點頭。
“那是你老婆?”
陸寧回頭,看了眼藏在牀頭櫃後面的小花,又說:“告訴你老婆,以後別在外面打扮的那樣花枝招展了,要不然還會惹禍的。”
秦大川很想告訴陸寧,說小花纔不是他老婆,只是個爲了一萬塊錢就出臺的表雜,不過卻沒說出口,點了點頭表示記住了。
“我是你的鄰居,就住在你後面的家中--以後沒事時,可以去找我喝酒,如果你以後還住在這兒的話。”
陸寧說着,替秦大川解開了捆住他的被單。
“我、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秦大川活動了下手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陸寧卻搖了搖頭:“以後再告訴你吧,我是個……很髒的男人,怕說出我的名字後,會髒了別人的耳朵。”
“好,明晚,我去找你喝酒。”
要說秦大川還是有幾分膽色的,面對出手就給人結紮的陸先生,並沒有太多的恐懼,這可能跟他在嶺南時,親眼目睹更血腥的一幕很有關係。
“別忘了帶點下酒的餚,幹烘花生米,豬耳朵就行。”
陸寧笑了下,轉身走向門口:“我走後,用涼水澆在他們的臉上,他們就能醒來的。”
“是你救了他們,你怎麼不等他們醒來?”
秦大川有些不解,問道。
“有人,不願意看到我的。”
陸寧腳步停頓了下後,語氣落寞的輕聲說了句,就快步走了出去。
“我叫秦大川。”
陸寧走到院子中間時,才聽到了秦大川的自我介紹:“很高興能認識你,明晚,找你喝酒,帶着幹烘花生米,豬耳朵!”
“這傢伙挺有意思。”
陸寧無聲的笑了下,走出了大門。
走進自己家,把大門關上後,陸寧站在院子裡,擡頭望着天,下意識的,去尋找那顆最亮的星星。
星星還在那兒,就跟他昨晚臨睡前看到的那樣,始終在那個位置,彷彿在一直等着他,在他擡頭看過去時,極快的眨了下眼睛。
“你還好嗎?”
凝視片刻後,陸寧才輕聲問道。
星星又眨了下眼睛,說她很好。
“我不好。”
陸寧淡淡的說:“一點都不好。”
星星沒有眨眼,只是愣愣的看着他,過了很久後,纔再次眨眼,彷彿在跟他說:這
不怪你的,你沒有錯。
是的,陸寧確實沒有錯,無論他現在覺得自己有多麼的髒,髒的要死。
或許,他曾經在某個瞬間,真想把總是在他面前搔首弄姿的陳婉約幹了。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哪怕是有人拿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會那樣做。
暫且不提陳婉約的年齡,也不管她依舊擁有讓所有男人着迷的外表,單說她是宋楚詞的親生母親這一點,就足夠讓陸寧隨時保持清醒,絕不逾越那條倫理鴻溝了。
可是他不做,卻有人逼着他這樣做。
那個人,就是陳婉約自己。
就算是再傻,陸寧在恢復清醒後,也能察覺出自己中了陳婉約的道:晚餐,有問題。
那個傻傻的女人,不知道聽了誰的話,爲了間接救她的女兒,竟然使出了這種下三濫的招數,把兩個人都逼上了絕境。
從此之後,陸寧再也沒臉去面對宋楚詞。
陳婉約呢?
她還有臉活下去嗎?
或許,就像她自己曾經說過的那樣,當她幫陸寧解決了屍毒後,她就會去死。
唉,傻到冒泡的女人啊,你可知道就算你去死,也無法解除我的--陸寧盯着那顆最亮的星星,心中輕輕嘆了口氣時,某條神經忽然攸地繃緊:死!?
對,就是死!
陳婉約早就說過了,好像開玩笑那樣的說,說她要是跟陸寧發生那關係後,她就會去死,來保證這個骯髒的秘密不外泄,來消除陸寧的負罪感。
現在,她的心願已經達成了。
那麼,她是不是就會去死了?
陸寧霍然低頭,看向了臥室窗口那邊。
臥室內依舊亮着燈,所以才能把一道人影,映在了窗戶的藍色窗簾上。
很高的人影,就像在半空,能看到人影的雙腳。
麻痹的,你把我害到這種地步,自己卻想一死了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陸寧怒了,雙手一擡,縱身而起,就像一道鬼魅那樣,直接撲向了窗口。
他已經來不及穿過客廳進臥室了,索性直接破窗而入。
當被撞碎的窗戶玻璃,還在空中往地上灑落時,一片玻璃已經被騰空而起的陸寧抓在手中,在空中一劃--輕而易舉的,就割斷了吊着陳婉約脖子的那根尼龍繩。
女人穿着很整齊,很乾淨,儘管還是陸寧的衣服,看上去很大,但這足以說明她在上吊前,也想以最體面的方式死去。
陸寧纔不會給她這個機會,只要她還沒有跟隨索命小鬼走進酆都城,他就有把握把她拽回來。
很幸運,或許是很不幸,在陸寧及時的救治下(無非是人工呼吸,壓心口,實在不行就找兩根電線,給她電擊),折騰了還不到半分鐘呢,陳婉約就咳嗽了一聲,幽幽的睜開了眼。
陸寧這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扔掉了手中的電線,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笑了。
那笑容,無比的陰森,還帶着不懷好意的得意:“陳婉約,你現在已經是老子的女人了,就算是要死,也得經過老子的同意後才行。”
“爲什麼不讓我去死?”
陳婉約盯着陸寧,傻楞了片刻,才瘋了似的翻身坐起,十指成爪飛快的刺過來,嘴裡尖聲叫罵着:“你這個畜生,爲什麼不讓我去死呀!”
啪!
陸寧用一記相當響亮的耳光,阻止了陳婉約的發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