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在陽光中輕舞的灰塵後,南詔櫻花才意識到剛纔那可怕的一幕,原來只是一場惡夢。
沒有腦袋被劈成兩半的南詔博士,也沒有鐵遼,更沒有把他拖下漆黑深淵的殭屍,僅僅一場夢而已,窗戶外面還隱隱傳來汽車喇叭的鳴叫聲。
只是這場夢太真實了,哪怕她醒來後確定這是一場夢,她的心兒還在砰砰急促跳動,額頭上冷汗直淌,自己都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好像瀕死的老牛那樣。
任何的夢境,都不是毫無徵兆就能發生的,也不完全是扯淡。
因爲夢境本身,就與人心裡所想的某些事情有關係,只是無法控制夢的發展,纔會形成美夢,或者惡夢。
當你眼饞樓下那個女人的那雙美腿時,就可能會做香豔的夢,不顧你億萬子孫後代的苦苦哀求,把他們無情的射在了被單上。
同理,當你潛意識內總是在琢磨一件可怕、但不敢面對的事兒時,就會做與這件事有關的惡夢,就像當前的南詔櫻花,瞬間就無比後悔,不該把鬼靈戒指讓鐵遼戴走。
愛他,就不要給他。
因爲那戒指,本身就是鬼嬰所化,尤其在南詔家的神龕上享受過多年血食,應該具備了一定邪惡的靈性,無論誰戴上它,都會招來大難的。
剛纔那個惡夢,豈不是預示到鬼嬰戒指的邪惡已經應驗,要把正在執行某件生死任務的鐵遼,拖進邪惡的漆黑深淵中。
鐵遼,對不起,對不起!
南詔櫻花無比的心疼,後悔,自責。
她不但不該把鬼嬰戒指讓鐵遼戴走,更後悔只是爲了仇恨而活着--鐵遼說他纔是殺害南詔博士的兇手,就沒陸寧什麼事時,如果南詔櫻花心底深處的仇恨,早就被愛給化解的話,她怎麼可能會讓他戴走那枚鬼戒?
原來,南詔櫻花能讓鐵遼戴走那枚鬼戒,就因爲她父親的陰魂,就藏在她靈魂深處,迫使她在愛情、仇恨中,選擇了後者。
只是當她親臨惡夢後,才猛地意識到:仇恨,從來都不是人活着的動力,唯有愛才能體現出人的生命價值。
爲了愛,她寧肯放棄殺父之仇。
如果南詔博士地下有知,應該寬容女兒去愛上仇人,只希望她能幸福平安的生活,而不是在夢境中,企圖把她也拖走。
就是在這短短一瞬間,南詔櫻花突然明白了很多。
可一切都已經遲了,鐵遼已經戴着鬼嬰戒指走了,更是在她剛纔的那個惡夢中,被殭屍拖進了黑暗中,如果他能活着回來,南詔櫻花發誓,她以後都不會再提任何的仇恨!
所以當敲門聲響起時,南詔櫻花的第一反應就是鐵遼回來了。
根本沒有第二個心思,比方想想敲門的人也可能是別人呢,南詔櫻花就掀開毛毯,從炕上一躍而起下地,衝向門口。
發高燒後不知昏睡多久的南詔櫻花,雙足剛一落地,膝蓋就發軟撲倒在了地上,幸虧地上鋪着毛毯,摔一下不是很疼。
她馬上爬起來,扶着牆壁踉踉蹌蹌的跑出了臥室,來到客廳門後,一把就拉開了房門:“鐵遼,你終於回來--”
南詔櫻花話說到半截,就再也說不下去了,因爲門外站着的不是鐵遼,而是一個戴着眼鏡的白種男人,身板瘦弱頭髮老長,看上去就像煙鬼,更像縱慾過度的色棍,幸好鏡片後的那雙小眼睛還算
有神,有些猥瑣的臉上,也帶着激動之色。
男人背後還跟着個女人。
這女人氣色可比男人好多了,三十多歲身材豐盈面目姣好,眉梢眼角間略帶輕浮的蕩意,估計昨晚沒少壓榨男人,不過看向南詔櫻花的目光中,卻帶有一絲明顯的討好神色。
“你、你們是誰?”
南詔櫻花臉上的激動迅速消退,取而代之是失望。
“櫻花。”
男人用力嚥了口吐沫,雙手用力搓了幾下,垂下了頭,一副便秘難言的樣子。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南詔櫻花有些奇怪,上下打量着男人,再次問道:“你是誰?”
回頭看了眼走廊中來往的人,男人低聲說:“能不能,進去說?”
“櫻花小姐,您放心,我們沒有惡意的,您很快就知道我們是誰了。”
豐滿少婦,討好的笑着附和道。
“請。”
南詔櫻花到底是親手殺過人的主,再加上她所愛的男人又是個強者,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稍稍猶豫了下,就讓開門口:“請兩位稍坐,我去換身衣服。”
她現在還是穿着睡衣的,做惡夢時冒出的冷汗,都把衣服溼透了,貼在身上很不雅觀,不過她倒是能從男人看她的眼神中,沒看出某些不健康的意思,甚至連她下巴以下的部位都沒看一眼。
這讓她對這對冒然上門的男女多少有了些好感,回到臥室內飛快的換好衣服,再走到客廳中時,女人已經給她倒上了一杯白開水。
就像她纔是這間客房的住客那樣,雙手端着茶杯殷勤的送到南詔櫻花面前:“櫻花小姐,請喝水。”
看到水杯後,南詔櫻花才覺得自己口渴的要命,來不及詢問這對男女,低聲道謝後接過水杯,也顧不上水溫稍高,一口氣喝了下去。
女人立即接過杯子,又去接水了。
一杯水下肚後,南詔櫻花精神好了許多,輕輕吐出一口氣,姿勢端莊的坐在了男人對面沙發上,雙手十指交叉放在小腹前,靜靜地看着他也不說話。
“你可以叫我篩子,那是我的太太姓苗。”
見南詔櫻花擺出這姿勢後,篩子就知道她在等自己說話了,乾咳了一聲說道:“咳,櫻花,在你說話之前,我想先讓你看張照片。”
“謝謝苗太太。”
南詔櫻花還是第一次碰到男人自稱叫篩子的,又不能稱呼他太太叫篩太太,索性稱呼她本姓了,接過茶杯後含笑道謝,又看向了篩子。
篩子拿出了一張照片,放在了案几上,慢慢推到了她面前。
這倒是一張彩照,不過顏色有些發黃了,看上去應該有些年代了。
照片上,是個身穿東洋和服,打着花傘站在櫻花樹下的女人,笑吟吟的樣子,看上去很幸福,本人也很清秀漂亮,讓人打眼一看就能確定,她就是那種最傳統的東洋女人。
“她是誰?”
南詔櫻花拿起照片看了片刻,秀眉微微皺起擡頭看着篩子:“篩子先生,請問你爲什麼要讓我看着張照片?”
篩子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低聲說:“櫻花,你再仔細看看照片上的女子,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
“能發現什麼呀?”
南詔櫻花有些納悶的說着,下意識的低頭再次看向了照片。
這次,她確實發現了什麼:照片上的女人,眉宇間竟然很熟悉,有幾分自己照鏡子時看到的那張臉。
南詔櫻花的眉梢,飛快抖動了下,潛意識內提醒她與照片上這個女人關係不一般時,篩子說話了:“我現在敢百分百的保證,你就是她的女兒。”
“什麼!?”
南詔櫻花霍然擡頭,看向了篩子。
篩子這次沒有躲避她,臉上浮上了愧疚的痛苦之色,低低的聲音說道:“你,也是我的親生女兒。你的名字,不應該叫南詔櫻花,該叫山口向西。這是你、媽媽給你起得名字,希望你站在山口向西看,就能看到我回來。”
南詔櫻花完全石化,手中杯子傾斜,水灑在衣服上後被苗太太(就是曾經被陸寧偷走碧玉鐲子的文太太,原唐王一把手苗德海的堂妹,現在是篩子心中的仙女,他願死在她的肚皮上--)拿走也不知道。
她只是呆愣愣的望着篩子,聽他娓娓道來過去的那段辛酸往事。
篩子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南詔櫻花都聽在了耳朵裡,只是沒有任何的反應,直到篩子拿出一份親子鑑定醫學證明書。
“櫻花、哦,不,向西,我纔是你的親生父親。那個試圖挑起華夏、北朝矛盾卻被華夏特工把腦袋劈成兩半的南詔博士,只是你的養父。但我現在已經調查清楚了,當年他之所以把你從孤兒院領走,可不是爲了給你提供幸福生活,而是因爲看中你是個美人胚子,希望把你養大後再另有所圖。”
篩子說着,又拿出一個優盤放在桌子上,輕聲說:“這裡面,詳細記載着南詔博士與某個神秘人提起你時的電子郵件。他死後,所有的電腦已經被存在東洋某秘密檔案櫃中,不過這難不倒我。”
南詔櫻花還是沒有說話,是不知道怎麼說,只是傻傻盯着那個優盤。
篩子擡手揮了下,旁邊的文太太馬上就把一個筆記本放在了案几上,篩子拿起優盤連接電腦,在鍵盤上敲打了幾下後,轉向對着南詔櫻花,輕聲說:“郵件中有你被領養到長大時各個年齡段的照片--有人說,與他聯繫的神秘人,應該與羅布泊內一個很邪惡的地方有關。他抱養你的主要目的,就是準備等你長大後,送到那個地方。”
“仔細看看吧,無論看多久,我都會在外面等你。”
篩子說完站了起來,給文太太使了個眼色,倆人快步走出了客房。
“唉,她能接受那麼殘酷的真像嗎?”
看着倚在走廊窗戶上吸菸的篩子,文太太低低嘆了口氣。
“她會的,因爲這是現實。”
篩子狠狠吸了口煙,擡頭看向了窗外,再說話時的聲音裡,全是自責的悔意:“我早就該勇敢來面對她,早就該找到南詔博士那些電子郵件的,而不是在逃避--那樣,她就不會在愛上鐵遼後,再遭受愛情與仇恨碰撞後的煎熬了。我希望,一切還不時太晚。”
“肯定不會太晚的,向西以後會與鐵遼幸福生活在一起。”
文太太依偎在了他懷中,擡手輕撫着他臉頰,柔柔的說道:“就像我們兩個,不也是在歷經太多挫折磨難後,才找到了幸福?”
“呵呵,你說得很對。”
篩子低頭,在女人額頭上輕吻了下:“希望鐵遼能活着回來--不過,水暗影卻說,她這次的任務是九死一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