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七月十五這天晚上,大街上,田野地頭有很多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
它們無家可歸,卻又不想回歸陰曹地府,繼續排隊等候投胎轉世的機會,因爲它們迫切的希望,能在今晚發現要尋死的人。
只要它們能碰到這樣的人,那麼就能找到替身,隨着這個人的死,它們很快就能投胎轉世了。
“今晚,我會成爲它們的替身嗎?”
張翼昂首望着圓圓的,還有些發紅的月亮,喃喃地自言自語。
今晚的此時,腆着個下巴看月亮的人,不止只有一個張翼,還有很多人。
當然了,並不是所有看月亮想起今天是七月十五的人,都像張翼這樣對人生已經絕望,只想在最後瘋狂一把後,再‘安心’等待死亡的來臨。
最起碼陸寧就不這樣。
他不絕望,只是感到很鬱悶。
鬱悶到家的那一種,恨不得把整座酒店都放火燒掉,那樣或許纔會覺得心裡好受些吧?
不過陸先生終究是個好人,不是樓宇湘那種囂張狂妄的,再怎麼鬱悶煩躁,也不會做那種沒腦子的破事。
成警官已經走很久了,心滿意足的。
這說明他已經在陸寧這兒,得到了他想得到的東西。
陸寧當着他的面,給郭易秦打了電話,把今天傍晚發生在公園內的那起搶孩子事件,簡單敘述了一遍時,着重突出了那個老太婆,很可能與某個見不得光的世界有牽扯。
老太婆與那個魁梧男人跑來內地搶孩子,肯定不是想從孩子身上,謀取哪些讓人髮指的利益,倒是有可能把孩子當做某些邪惡的接班人來培養。
根據陸寧的目光,在看到小男孩的第一眼,就看出他年齡雖小卻‘骨骼清奇、天賦異稟’了--這樣的孩子,發展前景基本都很出色的。
陸寧的話,引起了郭易秦的相當重視,馬上就讓他把電話交給了成懷勇。
郭易秦在電話裡,對成懷勇說了些什麼,陸寧這麼有身份的人,是絕不會偷聽的,不過卻能從成警官不斷變幻的臉色,最後扣掉電話後長長鬆了口氣的表現中,看出他卸下了心中的包袱。
再然後,成懷勇在還給他手機後,就更加的客氣了,說要請陸先生去安陽最好的酒店下榻--這一個晚上才一百多塊錢的連鎖酒店,實在無法讓他表示對陸先生的謝意。
陸寧婉言謝絕了:只要是能睡覺的地方,無論睡在哪兒,他都無所謂。
再說了,現在陸寧心情很是鬱悶。
心情鬱悶的人,就算住在皇帝的龍榻上,也不會覺得有多麼好。
看出陸寧真心不在意睡在這種大衆酒店後,成懷勇也沒有再客氣(客氣的太多了,就成了虛僞不是),再次真摯道謝過後,才興沖沖的擡腳閃人。
成懷勇可不知道,陸寧現在最想回唐王。
從安陽到唐王,放開車速也就是一個多小時的路程,算不上遠,可陸寧卻覺得他沒必要回去。
嗯,最起碼今晚先不回去,因爲時間纔是能讓人消火的最佳良藥。
宋楚詞肯定很生氣,陸寧不在乎,只是他不想在回家後,看到她那張臭臉罷了。
他在乎的是秦小冰。
格林德剛纔打電話來時說,秦小冰已經跟葉明媚一起回明媚山上一號別墅
了,還說宋楚詞已經準了她一段假期,讓她陪着葉明媚等候陸寧的歸去。
對秦小冰的愛心、正義感的泛濫,陸寧無比的頭疼。
隔着電話,格林德也能感覺到老大很不爽,又把胸脯拍的啪啪響,說他有至少三十七種手段,能在小冰妹子毫不知情下把葉明媚給幹掉,保證不會連累陸老大。
格林德的忠心,換來的卻是陸寧的一頓臭罵。
什麼沒腦子的死賊禿,死老外,還不趕緊撒泡尿把自己淹死,還有臉活着瞎幾把比比啥的--罵的格林德一愣一愣的,甚至都懷疑自己還活着,就是一種對生命的褻瀆了,當然不敢再說要幹掉葉明媚的半個字。
可以預見的是,格林德被陸老大罵了個狗血噴頭後,十二生肖唯有腦子進水了,纔會繼續針對葉明媚做出任何威脅動作,早就相互打個眼色,再默契的轉身回房洗洗睡了。
陸寧沒覺得如此痛罵格林德有啥不對,因爲秦小冰已經被葉明媚當做門神請回家去了,她如果再出點什麼意外,哪怕不是陸寧做的,也會被秦小冰以爲就是他乾的。
陸寧本來就不被秦小冰待見了,正絞盡腦汁的琢磨該怎麼討好她呢,這時候哪敢再惹事啊?
在陸寧心中,哄好秦小冰‘破涕爲笑’,可比葉明媚的死活重要太多了。
陸寧並不知道,他發了這通火後,把格林德嚇得不行不行,忘記向他彙報一個最重要的情況了:秦小冰,已經當着宋楚詞等人的面,主動要去給人做女朋友了。
如果陸寧知道這個消息,哪怕前途再艱險、佈滿荊棘--他也會連夜趕回梨花山,巧舌如簧的說服秦小冰別犯傻。
格林德沒說。
所以陸寧在臭罵了他一頓,感覺心情好多了後,就坐在牀前點上一顆煙,昂首向天賞月亮了。
鬱悶與絕望最大的區別,就是絕望下的人們無法保持應有的理智,會做出正常人做不出來的蠢事;而鬱悶最多也就是讓人對月長吁短嘆後,甩甩腦袋走進浴室準備洗洗睡吧。
浴室內沒有水。
草,這讓陸先生再次鬱悶了下:連涼水澡都沒法洗,這算什麼破酒店啊?
大堂值班經理在陸寧跑來詢問時,連連鞠躬說暗牧掃瑞,酒店停水只是暫時的,酒店後面的生活用水管道壞掉了,施工人員正在搶修呢,估計明天清晨時分才能來水,還請這位先生多多包涵,看在大家都是華夏同胞的份上。
一家酒店如果連生活用水都停止了,那麼它今晚的生意會如何,用腳丫子去想也能想出來的:整個二樓十幾個房間,唯有陸寧一個客人。
這還不能很責怪成懷勇,因爲他在電話訂房間時,酒店可是沒停水的,而且陸寧也一再表明拒絕浪費,隨便找家酒店就行,千萬別去那種動不動就花數百上千的,畢竟他就在這兒湊合一宿的。
看在大家都是華夏同胞的份上,陸寧原諒了大堂經理,拿了兩瓶免費礦泉水(酒店停水了,總不能讓客人渴着吧),回房睡覺去了。
水一般的月光,透過紗窗灑進房間內,無形中多了股子說不出的詩意。
因爲沒有他人在場,陸先生也懶得顯擺他妙手偶得的一首好詩了:牀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沒人可顯擺,讓陸寧心中更加鬱悶的同時,也平
添了幾分孤獨,唉聲嘆氣的在炕上翻來覆去,久久的難以入睡。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就是這意思了。
也不知道熬了多久,陸寧所期盼的睏意才慢慢涌上來,終於不用再輾轉反側了,呼吸漸漸平穩了下來,一步步走進夢鄉中時,還能隱隱聽到窗外傳來的砰砰咔咔聲。
活該這家酒店的生意不咋樣,旁邊就是個迪廳,越是到夜深人靜想入眠時,卻是那些精力旺盛的男女,能敞開心扉羣魔亂舞的最佳時刻。
再好的隔音措施,也無法抵抗重金屬瘋了般的穿透力,這是很正常的。
站在大廳外面的臺階上,張翼甚至都能感受到腳下的大地,都在隨着砰砰咔咔的勁爆舞曲而顫抖。
藉着別人出入掀起厚厚的皮簾時,她能看到裡面煞白刺眼的燈光忽明忽滅下,有無數的年輕男女,正在高舉着手臂,忘情的甩着腦袋,隨着站在高臺上那個幾乎要把腰肢扭斷的領舞女郎,瘋狂的尖叫着,跳躍着。
蹦迪這項娛樂活動,雖說能讓人在剎那間變成腦殘,不過它對人們緩解心中壓力,還是有着一定作用的,能與嚎啕大哭一場相媲美。
迪廳門童看到張翼走上臺階後,眼睛頓時一亮,連忙掀起了皮簾,擡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歡迎您的光臨。
張翼戴着一頂白色棒球帽,長長的帽檐形成的陰影,遮住了她的整張面孔,看不出長了一副什麼樣子。
不過迪廳門童卻能看出,身穿一襲白色長裙的她,身材相當的不錯,尤其是胸部的規模更是浩大,前凸後翹的相當惹人。
他可以斷言:這位女士一走進迪廳,馬上就會成爲好多男士的追逐對象,個個都像開屏的雄孔雀那樣,圍着她一個勁的哆嗦,賣騷,渴望一個晚上的蜜糖愛情。
很多迪廳等娛樂場和,女人進去不但不用拿門票,還有可能會獲贈商家免費提供的酒水。
商家這樣做可不是無事獻殷勤,而是很有道理的:沒有女人來捧場,那些有錢的臭男人腦子進水了,纔會跑來這兒瞎蹦達呢。
當然了,如果您是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或者是噸位超過一百公斤,您是無法獲得這些免費待遇的。
一身白領麗人妝扮的張翼,僅僅憑藉她傲人的身材,就足夠獲得商家熱心歡迎了。
不過她猶豫了。
張翼在離家之前,曾經跟孫剛坦言,說她今晚外出就是要找個男人,好好的縱情瘋狂一個晚上,那樣纔算是死而無憾了吧?
她是這樣說的,也是要這樣做的,只是她不會在唐王本地做這種事,畢竟那是她的地盤,她就算再怎麼自甘墮落,也不想在唐王的。
距離唐王一百多公里的安陽,就成了張翼的首選。
安陽是地級市,市區內常住人口三百多萬,外來人口流動頻繁,很自然就促使夜生活要比唐王豐富多彩太多。
來安陽,找個夜總會,先忘情的亂舞一番後,再跟某個早就纏上來的雄孔雀,去酒店好好享受一下,七年了都不曾享受過的歡愉,就是張翼的具體計劃,在啓動車子的那一刻,她就想好了的。
可是當她來到迪廳門口,面對門童的熱情邀請,她卻又猶豫了。
儘管她已經決心最後的瘋狂,但她終究身居高位慣了--有些事,不是痛下決心就能做出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