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天時,偷得浮生半日閒的宋楚詞回家路上,曾經偶遇一樁家庭暴力。
家庭暴力的男女主角,就是張翼、孫剛兩口子。
也正是在那次,宋楚詞親耳聽到張翼深情的吶喊,說她的相好的是陸寧。
對此,宋楚詞是不怎麼相信的。
這倒不是說,宋楚詞堅信某男是那種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也不是說張翼長的不漂亮配不上與陸寧鬼混,而是因爲她能看出,當時張翼吶喊某男是相好的,是被孫剛給氣得,逼的,氣急敗壞心傷欲絕之下的胡說八道。
張翼在胡說八道時,爲啥要說陸寧是她的相好的,宋楚詞也略知一二。
梨花山還沒有被開發之前,陸寧就曾經揍過她老公,跟她發生過沖突。
後來倆人又各取所需、狼狽爲奸(一個歡迎陸先生開發梨花山,爲自己平添政績;一個則是希望能籍此機會,消除與領導的誤會,獲得官方的配合),慢慢就熟悉了。
有時候,遭遇家庭暴力的張翼,肯定會異常痛恨孫剛,既然非得說出個老相好的來,那麼就說陸寧好了--陸寧,可是把孫剛給虐的不輕,張翼那時候想起來就心裡爽,不說他說誰啊?
很明顯,孫剛聽說自己老婆的老相好,竟然是陸寧那個流氓猛人後,馬上就怯了,等宋楚詞走後,也沒敢再收拾張翼,還真怕她氣急敗壞下,真把那猛人喊來咋辦?
就因爲這件事,宋楚詞才能確定張翼與陸寧之間,壓根沒啥乾柴遇烈火的齷齪事。
事實證明她沒猜錯,如果這對男女真有那種關係,張翼今天也沒必要來找她,希望通過她來找陸寧,再經過葉明媚拉姐們一把了。
這些當官的,心眼子是彎彎,爲了自己利益不但能顛倒黑白,睜着大眼的說瞎話,還能塌下身子來求人--宋大老闆暗中對張翼鄙視的不得了,卻在瞬間就想到了應對辦法:想利用我來自救,美的你!
如果是別人來問宋楚詞:你跟小陸是啥關係啊?
宋總可能會眨巴下眼睛,滿臉曖昧神色的說:你猜,猜,猜。
既然是張翼來問了,那麼宋楚詞自然不會傻乎乎的說,她跟陸寧多好多好,當初大家可都是光着屁屁在一個炕上滾過的--那樣,就純粹是給自己找麻煩了,現在宋總這麼忙,哪有空去理睬張翼的死活。
張翼能爬到這個高位上,當然也不是智商低下的傻乎乎,從宋楚詞的回答中,就立即猜到她是怎麼想的了,真想一拍桌子,憤然離去:丫頭,咱們騎驢看唱本,走着瞧。我若不死,就是你一輩子的惡夢!
她不敢那樣做,只因宋楚詞是她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唯有忍氣吞聲,語氣中稍稍流露出絲絲的哀求之意:“宋總,能說說嗎?也許,也許我能幫上忙,也未可知。”
哈,你還幫我的忙?
你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真不知道是咋有臉說出這句話的!
聽張翼這樣說後,宋楚詞差一點就失笑出聲,趕緊乾咳一聲,假裝爲難的考慮片刻,才說:“張領導,實不相瞞,我以前是跟那個、是跟陸寧以男女朋友關係相處來着,但後來我發現這個人的品德相當差勁。”
說到這兒後,宋楚詞忽然激動起來,一把拉住張翼的小手:“張領導,您說,我宋楚詞長的怎麼樣?”
這死丫頭要跟我演戲了。
張翼心裡這樣想着,點了點頭:“我如果要說宋總擁有羞花閉月、沉魚落雁之姿,那多少有些無原則的奉承之嫌。但宋總的身材相貌,氣質品位,絕對是當世一等一的美女,應該被無數青年俊才爭相追求才對。”
“人家哪有您說的這樣出色。”
宋楚詞臉上浮上稍稍的忸怩之色,接着說:“不過也勉強對得起您這番話了--咳,我再問您一個問題,你說我的經濟狀況又怎麼樣?”
張翼實話實說:“億萬小富婆。”
“我有錢,有長相,人品又好,心地善良,帶人真誠,性格婉約入水,工作能力出衆--我這樣說自誇,相信張領導您不會笑話我吧?”
宋楚詞盯着張翼的眼裡,全是‘你敢笑話我,我就掐死你’的迫切。
張翼臉色一正,沉聲說:“我怎麼會笑話你?宋總,無論任何時候,我張翼都不會笑話敢說真話的人。”
“我就知道您的眼光與衆不同。”
宋楚詞狠狠咬了下脣兒,臉上的激動神色,變幻爲了怨婦般的憤怒:“可是我這麼優秀的女孩子,他憑什麼在玩過後,就不要我了呢?憑什麼,誰能給我一個解釋啊!”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宋楚詞的聲音,突地提高了五到八倍之間,很刺耳,嚇了張翼老大一跳了。
宋楚詞纔沒管有沒有嚇倒張翼,更不在意會不會讓人看出她是在演戲,依舊神色激動的尖聲叫道:“我可是明晃晃的一黃花大閨女啊,他陸寧混蛋,憑什麼把我玩膩了後,再像垃圾那樣的一腳踢開啊?我現在不願意提起他,是真不願意提到那個混蛋!”
本來是演戲的宋楚詞,演到這兒時,把老天爺給感動了--就讓她觸景生情的悲從心來,眼圈真發紅了,擡手捂住雙眼,聲音帶着明顯的哽咽,含糊不清的說道:“我、我現在恨不得扒他的皮的,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揪下他的腦袋來當球踢。”
張翼徹底懵逼。
人家宋總演的太逼真了。
人家可沒拒絕跟你提起陸寧,這不把‘明晃晃的黃花大閨女被陸寧玩膩後,再像垃圾那般一腳踢開’這種話都說出來了,張翼怎麼還好意思的,拜託人家去給她牽線搭橋,拜見陸寧?
唉,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啊,我可能真得老了,論起不要臉來啊,再也不是這些小姑娘的對手了。
也就是宋楚詞沒有走上官場吧,要不然憑藉她這敏捷的反應能力,演戲的天賦,與臉皮的厚度,早晚都能爬到一個讓我得仰視的高度啊。
看來,我這次是真得在劫難逃了。
張翼神色黯然,心中感慨萬千,忽然就覺得活着還真特麼的了無情、趣,倒不如從這高樓上縱身一躍而下,算是對這個骯髒世界的最後抗議吧。
久久地,宋楚詞都沒聽到張翼說話後,就從手指頭縫裡看向了她,心中頓時咯噔一下:靠,演的有些過了,竟然激發出她的死志了!
依着宋大老闆的如炬慧眼,要想從張翼眼神裡看出她有了尋死之意,一點也不難。
正如她纔不會在乎張翼的死活--這倒不是說宋楚詞殘忍沒人性,只因她在搞清楚東南山區遭非禮事件後,對差點害死大川哥的張翼,鄙視到了極點。
不過宋總更清楚,張翼死在哪兒,也不能死在神通快遞啊,那樣會對她、對集團產生極其惡劣的影響:誰說張翼是跳樓自殺的啊,不是她在欣賞唐王大好河山美景時,被人給推下去的?
小宋再怎麼不待見張翼,也不敢讓她死在這兒的,連忙伸手抓住了她手腕,用力吸了下鼻子,悽慘的笑了笑說:“對不起,剛纔我太沖動了,讓您見笑了。呵呵,不過現在我感覺好多了,還得多謝領導能成爲我傾訴心事的聽衆--領導,您說,我能爲您做什麼?”
宋楚詞這番話,就像一盆冷水,及時撲滅了張翼熊熊燃起的尋死之意,就像漂泊在大海上的倒黴鬼,終於看到一艘船那樣。
也有可能,是艘海盜船。
但不管是啥船,只要能爬上去,別在海里泡着就好。
重新看到希望的張翼,深吸了一口氣,才語氣沉重的說:“宋總,我犯過錯誤,很嚴重的原則性錯誤……”
“說重點吧。”
既然已經打消了張翼的死志,宋總就沒必要再給她好臉色了,不耐煩的一揮小手,打斷了她的話。
宋大老闆的精彩演出,總算讓張翼想清楚了:別踹着個架子裝大爺了,既然是來求人幫忙的,那麼就得有求人幫忙的覺悟。
“宋總,我想請您幫我引薦陸寧。”
爲表示自己的誠意,張翼對宋楚詞用上了敬語。
宋楚詞纔不在乎,正所謂無事獻殷勤者都該殺就是這意思了,只是黛眉皺了下,明知故問:“張領導,你想見陸寧,沒必要通過我吧?一個電話,不就找到他了?”
小宋這樣說,也不是純粹消遣着張翼玩兒,畢竟梨花山那邊的開發工程如火如荼的,張翼又是主管經濟建設的領導,想找陸寧確實一個電話就能搞定的事。
張翼卻滿嘴都是苦澀的說:“他的手機打不通,我去梨花山找他,也找不到他。”
陸寧的手機,早就掉在俄羅斯了,回來後剛配的手機,還是格林德給他新買的,張翼自然沒有他的聯繫方式。
她倒是直接去過梨花山找陸寧了,卻沒找到人:格林德得知她就是陷害自己‘好兄弟’的罪魁禍首後,要想給她好臉色纔怪。
張翼找陸寧,無非是想請他原諒自己陷害他小弟的不理智行爲,順便再通過他的門路找葉明媚--百般哀求後,希望燕家四少奶奶能拉姐們一把。
她找不到陸寧,倒是能找到葉明媚,畢竟葉總就是工地上呢。
可她能找到葉明媚那又怎麼樣啊,沒有熟人的引薦,以心狠手辣而著稱的燕家四少奶奶,會打理她一個犯了錯的小處級幹部?
除了陸寧之外,整個唐王沒誰能幫張翼認識葉明媚。
郭易秦也不行--只因,張翼求過小郭了,結果,唉,不說也罷。
拉下臉把自己心裡怎麼想的這些事,都原原本本的說出來後,張翼心裡輕鬆了很多:反正我能做的就這些了,至於能不能起到效果,那就看老天爺的意思吧。
聽她說明真實來意後,宋楚詞沉吟良久,才點了點頭:“好,既然張領導您用得着我,那我就幫您聯繫一下陸寧。”
“宋總,謝謝,謝謝!”
張翼雙手握住宋總的右手,因爲太過激動,雙眸中竟然有淚花在閃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