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寧今晚不想吃飯。
毛驢也不想,老早就盤在了沙發上睡覺了。
平時林武在時,陸寧好像在晚飯後,也很少跟他說話,甚至都覺得那娘炮對他,對這個家來說,是可有可無的。
但現在他才知道,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林武在,跟林武不在,絕對是兩回事,彷彿連家裡的空氣,都覺得孤單了起來。
習慣。
一個習慣的養成,基本在二十一天左右,林武卻已經在陸家,住了兩三個月。
陸寧記得很清楚:他來時,還是秋天開始沒多久,大家還穿着單衣,現在卻已經是初冬了,早上騎車上班的人,已經穿上了棉衣。
僅僅用了二十一天,林武可能就讓陸寧、毛驢習慣了他的存在。
那麼,再過二十一天後,陸寧能習慣了他的不在嗎?
誰知道。
“睡覺了,晚安!”
平時從沒有跟毛驢說晚安的陸寧,關掉電視站起來時,跟它說晚安。
毛驢睜開眼,驚訝的看了眼大哥,不等有啥表示,陸寧已經走進了臥室內。
這個晚上,陸寧又做夢了。
夢到了那隻大耳朵,夢到了那個黑衣人,還--夢到了林武。
人晚上做夢後,就會影響睡眠質量,早上起來後,會感到累。
陸寧就有這種感覺,尤其是聽不到林武那喊他吃飯的聲音後。
洗漱完畢後,陸寧給宋楚詞打了個電話,說要請幾天假。
宋楚詞問他請假做什麼,他說要送快遞,因爲原先接替他的林武,已經不幹了。
宋楚詞當然會勸他別去送,讓老陳自己找人就是了。
陸寧不同意,因爲他很清楚快遞員的忽然缺席,對基層網點的影響非常大。
宋楚詞並沒有再堅持,準了他的假期。
她現在忙着神通快遞的人事安排,自然不會爲這種小事勞心的。
看到陸寧又來送快遞後,老陳當然有些驚訝,就問林武去哪兒了。
鬼使神差的,陸寧沒有說林武以後永遠都不會來送快遞了,卻說他回老家探親去了,自己先替他幹幾天。
老陳當然不會說什麼,只像以前那樣,儘可能的照顧陸寧(老陳還不知道,陸助理已經官復原職了,要不然可不敢讓他送快遞)。
送快遞對於陸寧來說,絕對是輕車熟路。
再說了,客戶纔不管誰會來送快遞,所以沒有誰注意到快遞員換人了。
林武走後的第三天傍晚,韓斌找到了陸寧。
根據史密斯的建議,宋楚詞決定從公司內,派遣幾個精幹人員,前往國外接受培訓一段時間,韓斌這個副總,想當然的被賦予重任,成了本次學習團的團長。
就在幾天前,韓斌還被當作替罪羊來背黑鍋丟了工作,女朋友也被人撬走,走進了人生最低谷。
但短短几天工,韓斌卻要以副總身份,帶隊去國外學習--這質的變化,讓韓斌明白了很多,也猛地成熟了。
更知道自己能華麗麗的轉身,就是陸寧在關鍵時候拉了他一把。
這幾天,韓斌都是吃住在神通快遞總部,可以說是如飢似渴的學習着快遞業務。
人明顯瘦了一圈,不過精神卻比以前最得意時還要好。
明天就要出國遠行了,韓斌今晚說啥也得來找陸寧喝一杯。
兄弟倆人都很開心,一直喝到晚上九點,韓斌才乘興而去--這還是因爲要養足精神出國,要不然至少得喝到晚上十二點。
發小能夠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在新的工
作上,這讓陸寧很高興。
人在高興喝酒時,總是太容易喝醉,所以第二天早上陸寧起來時,腦袋還疼的要命,更是口渴,想都沒想,就喊道:“小林子,來碗白開水喝!”
喊出這句話後,陸寧才猛地想起,林武早就走了。
毛驢本事再大,也不可能給他去端水的。
“唉。”
陸寧重重吐出一口氣時,臥室的房門開了。
他擡頭看去,就看到林武站在那兒,手裡端着一個茶杯。
“咦?”
陸寧愣了下,下意識的擡手擦了擦眼睛。
再睜開時,林武沒有消失,依舊站在那兒,眉梢微微皺起的看着他。
“你、你怎麼來了?”
陸寧喃喃問了句時,看向了毛驢。
藏在林武后面的毛驢,馬上就走開了,好像做了啥虧心事似的。
這傢伙,的確做了虧心事:昨晚大哥喝多了睡得跟死人那樣時,林武來了,它身爲陸家看家護院的專職保鏢,難道就不該喊兩嗓子,提醒大哥有人來了嗎?
“你還想趕我走?”
林武咬了下嘴脣,垂下眼簾,低聲說道:“如果你說讓我走,我馬上就走--以後,都不會再會來。”
“你……”
陸寧撓了撓後腦勺,呆愣半晌才問道:“今兒,做得什麼早飯?”
“酸辣湯,小鹹菜,油烙饅頭幹!”
林武笑了,眼睛向下彎起,就向月牙兒那樣,快步走到炕前,把水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轉身就走了。
以往林武做早餐時,可從沒有做過酸辣湯的。
酸辣湯,是醒酒的最好早餐。
“毛驢,給我滾過來!”
陸大哥又呆愣半晌後,才猛地吼了一嗓子。
毛驢罕見的把大哥的命令,當做了耳邊風。
可能,它在院子裡圍着林武撒歡,沒聽到吧?
“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虧我平時對你那樣好!”
陸寧恨恨的罵了一聲,趿拉着鞋子走了出來。
自知理虧的毛驢,早在大哥從洗手間出來之前,就很知趣的跑到外面去了。
林武已經把早餐擺好,放在了石桌上。
陸寧擡頭看向他時,他恰好也看過來。
倆人目光一碰後,都不約而同的挪開了。
“這個賤狗,來客人了也不通知我一聲。”
陸寧沒話找話的坐在了石桌前。
“客人會給你做早餐?”
林武也坐了下來,擡手在嘴邊哈了口氣。
氣溫越來越低了,以後就不適合在外面吃飯了。
“咳,那個啥,貌似不會。”
陸寧訕笑了一聲,問道:“你家裡人怎麼同意,讓你回來了?”
“我跟他們商量,再給我半年的自由時間。”
林武拿起筷子,夾了根小鹹菜。
“半年,才半年--”
陸寧脫口問道。
林武看了他一眼,嘴角帶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怎麼,嫌時間短?”
“啥啊,就是隨口一問。”
陸寧再次訕笑,轉移了話題:“你家裡,是做什麼的?你老爸,看起來很威風的樣子。還有你那個繼母,年輕漂亮不說,好像也很賢惠啊。”
林武眉頭微微皺了下,反問道:“你怎麼能一拳把張浩打出那麼遠?爲什麼,你把毛驢看的比任何人都重要?”
“這是我的秘密,不能說。”
“那也是我的秘密。”
“可你是租客。
”
“我也不是白吃白住你的,做飯洗衣打掃衛生不說,這些天賺的錢,可都是用來日常生活開支了,我還幫你養活商御卿好多天呢。”
“那你也不能隨便打聽我的秘密,”
“你就能隨便打聽我的?”
“我是房東!”
陸寧又轉回了老問題:“你是租客,我這個房東,有權利瞭解租客的來歷!”
林武放下筷子,眨巴了下眼睛看着陸寧:“咱們,到底是不是兄弟?”
陸寧也眨巴了下眼睛,才說:“算是吧。”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什麼算是啊?你跟我說,到底是不是?”
“算--是,是。”
“這樣就好。”
林武垂下眼簾,淡淡的說:“既然是兄弟,那麼就得學會尊重兄弟的秘密。最重要的是,在兄弟遇到困難時,要想盡一切辦法的去幫兄弟,而不是翻臉無情的趕走兄弟。”
“知道了。”
陸寧有些鬱悶的點了點頭,拿起筷子:“還有什麼要說的沒有?”
“當然有。”
“那就趕緊點的說。”
“那天,你可是說好要買過冬衣服的。”
“這不是事,反正我現在休假,下午去逛街,到時候,你花錢。”
“到時候,你騎車。”
林武爲爭奪自己的權益,是寸步不讓。
好吧,看在這娘炮懂得體貼人的份上,陸寧不在意騎車拉着他,反正又不是揹着他。
只是讓陸寧很有些煩的是,林武買衣服太墨跡了,而且還特別愛砍價,好幾次就爲了十塊錢,就把磨了半天嘴皮子的生意吹了。
不就是買件衣服嗎?
又不是模特,好看,適用就行,多花個十塊八塊的又能怎麼着了?
望着在前面騎車的林武背影,陸寧鬱悶的點上了一顆煙。
本來說好了是陸寧騎車的,可林武總是逛起來沒完沒了的,這廝就推說累,提議趕緊買好回家吃飯--卻被正在興頭上的林武拒絕了。
很果斷的,陸寧趁機讓出了駕駛員的寶座。
不過話又說回來,林武買衣服的眼光相當高,曾經有那麼一身,陸寧穿上後站在鏡子前,都被裡面那個帥哥給震呆了。
“再照鏡子,黑眼圈也去不了啊,唉。”
嘆了口氣,宋楚詞放下了鏡子,閉眼做起了眼保健操。
連續幾天廢寢忘食的工作,宋楚詞開始有淡淡的黑眼圈,也是很正常的。
叮咚叮咚--就在她心中默唸着‘二二三四,三二三四’,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拿起手機一看,是外地號段。
宋楚詞可不像陸寧那樣,看到陌生來電顯示後就會扣掉。
做生意的,如果這樣做,說不定會錯過一筆大買賣的。
“喂,您好。”
宋楚詞接起了電話。
“你就是神通快遞的總裁宋楚詞嗎?”
一個沉穩,帶有威嚴的男人聲音,從手機內傳了過來。
宋楚詞秀眉微微一皺:“是的,我就是宋楚詞,您是哪位?”
“我是古羌縣縣局局長彭開聖。”
男人很乾脆的回答。
“古羌縣,縣局局長?”
宋楚詞想了想,才說:“對不起,彭局,我對您好像沒什麼印象。”
她不但對這個彭局長沒印象,就連古羌縣是哪兒也不知道。
但彭開聖接下來的一句話,就讓宋楚詞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父親,是宋天問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