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琉宴讓扶卿容來沈家,顯然是對沈家有了懷疑。
諸葛琉宴對她的信任,將扶卿容心中的那股冰冷給融化了。
最後一天了,明日就是她大婚的日子,只有表面的喜慶,卻無真正的喜,有種無形的東西正沉沉的壓着這一股的喜。
大清晨,扶卿容由柳賦推着,慢慢地走在偌大的沈府內跬。
沈府也有百年的基業了,扶卿容不知道諸葛琉宴是以什麼根據懷疑到了沈家。
但既然懷疑了,就一定要徹查個清楚。
沈府成長了兩代人了,在商國隱藏的實力也是非同凡響。
看着這錯宗複雜的建築物,扶卿容的心情慢慢地凝重了起來,看似簡單的沈府,卻讓人覺得它的複雜。
看似隨意的走動,扶卿容卻在暗中細細的觀察着,觀察着地形。
柳賦雖不知扶卿容這麼做的理由,但仍是憑着本能的,觀察着沈家的四下大院,甚至是每個角落,然後慢慢地蹙緊了眉。
這看似乎簡單的沈家普通的建設,可如果仔細看了他們的方位,連起來完完全全是一個大陣,柳賦不由暗中心驚了下。
正要開口和扶卿容說些什麼,那邊突傳來一個低喝。
“何人在此?”
因她們二人避過了下人,走到了這處幾乎爲禁的地方。
喝聲方落,那邊就走出一名老者,一身威嚴,完全不輸沈大學士。
跟在老者身後的,還有數名沈家的影血衛。
扶卿容見此老者,眸光立即眯了眯,淡淡地坐在樹下,看着壓迫力十足的老者向她們而來。
老者眼神銳利地定在扶卿容身上,他旁邊的一名血影衛附耳說了幾句,就見老者眉頭一皺,聲音比之方纔更加的陰沉了,“原來是容郡主。”
知道對方是郡主的身份,卻仍舊是此般的冷態度,扶卿容可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不將她放在眼裡的冷漠。
老者對她的身份,半點敬意也沒有。
可見得,他只當扶卿容是一個普通的小丫頭,而且還是沒名沒身份的那種。
扶卿容遙遙的衝其頷首,然後聽到老者沉冷的聲音傳來:“郡主還是趕緊離開此處,沈府不是宴王府。”
一句話,讓扶卿容慢慢地蹙起了眉頭。
明顯的冷淡和厭惡,加之那沉沉的疏離。
如果扶卿容不馬上離開,那麼下一刻,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對她下手。
這種感覺讓扶卿容有些不舒服,看着老者,扶卿容並沒有出聲,只是淡若地坐在那兒不動。
扶卿容不出聲,柳賦也不好作主。
見扶卿容一臉淡若的坐在那兒,老者挑眉走來,聲音嚴厲,“你便是扶卿容,可曾聽得見老夫的話。”
語句不善,直呼其名,又以話諳她耳聾聽不懂人話。
老者給扶卿容的感覺就是,她和他見過面!不過那是之前的扶卿容罷了。
不是扶卿容胡亂猜測,而是老者的眼神太過直接了,更何況,本能的,扶卿容對老者不喜,這種感覺是發自先前的扶卿容而非現在的自己。
“敢問名號!”
扶卿容面色淡淡地看着老者,以同樣不喜的語氣問。
老者顯然因這話皺了眉,那不悅的神態分外的刺眼,扶卿容眉目一冷。
“怎麼,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般對長者無禮?”
扶卿容視線在四下掃視了眼,擡了擡手,示意柳賦推自己離開。
慢悠悠地丟下一句,“那也要看看那個人是否值得本郡主尊敬。”
隨着扶卿容這一走,老者的臉色就更加的陰沉,盯着扶卿容的背後,慢慢的眯起了眼。
“主公,宴王將這女人放進這裡,必然是發現了什麼,我們要不要?”後頭的人盯着扶卿容消失的背影,擔憂地道。
老者蹙眉擺手,“先不要動,似那人的心思,你若是一動,必然會被他抓住了。”
“可是,這個女人放在這裡,總覺得有
些不安全。”
這是個人的直覺,宴王將扶卿容放在這裡,就是十分的不妥,特別是在他們快成親的前一兩天。
“不過是一天的時日,看好了,不要出了差錯,”老者的聲音沉了沉。
“是,主公!”
後面的血影衛齊應聲。
扶卿容沉思着一邊往回,一邊開口說,“讓子承秘密來見我。”
柳賦頷首,在來之前,宴王將子承等人扮成普通的侍衛,如今正在安排在偏院處。
不過多會,子承從窗外潛進了扶卿容的房內,柳賦在外守着。
“郡主!”
子承是宴王身邊副將之一,其能力可見非凡。
“嗯,”扶卿容擡了擡手,將寫好的字放在他的面前,子承一愣,隨即瞭然,側了側身去看紙上的兩行小字。
等子承看清楚了,扶卿容隨手拿了過來,將其放進了爐子,燒了起來。
子承衝扶卿容揖手,然後又無聲無息的消失。
扶卿容推着輪椅來到窗前,打開,外面的柳賦立即回到房中。
“郡主,外面有不少官家小姐前來祝賀,”這裡之所以會這麼的安靜,是因爲扶卿容吩咐過了柳賦等人,讓他們將人全攔了,她沒心情應付那些不認識的人。
“嗯,讓他們明日再前去宴王府祝,”扶卿容頭也沒擡。
“郡主,”門外,是老嬤嬤的聲音傳來。
扶卿容挑眉,“何事。”
“有貴客到訪,”嬤嬤低聲道。
扶卿容更是皺眉,她還未來得及向柳賦打聽那老者的身份,外面就有人不顧她的意願闖了進來。
正想開口拒絕,一條修長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口,後頭是魏公公,想也知這人是誰了。
柳賦神色一閃,執禮道:“見過皇上。”
諸葛千募擺手,“朕和卿容單獨說說話。”
柳賦遲疑了下,退出門外。
扶卿容轉身,擡眸看着諸葛千募,不明他的來意。
“皇上你這是?”
“不放心你,纔過來看看,”諸葛千募毫不掩飾自己的關心。
扶卿容聞言輕笑,“皇上,這個時候來,會不會不太好?”
諸葛千募卻不言,直直看着她,輕輕地說出一句,“他這樣待你,便就不恨了?”
扶卿容先是一愣,然後就是清冷一笑,“皇上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兄弟的?他爲你守江山,你這麼待他,就不怕他奪你位?”
在這世上,能這麼衝着他說話的,也不過是扶卿容而已。
諸葛千募靜靜地看着她,啓脣,“你知道,他不喜歡這皇座。”
“這正是我不恨他的原因,而這個是我這麼要求的,所以,你也不必跑到我面前挑撥是非,他和你,終是不同的。皇上還是想着怎麼渡過這個難關爲好,如果皇上明智,就應該知道如何做,只有你們齊心了,外敵纔不足爲懼。”
“卿容是在替他說話嗎?還是擔心我?”
“皇上多心了。”
“你說,是你要求的,爲何你對他,卻是如此的不同,”諸葛千募有些惑。
扶卿容溫柔一笑,“因爲他值得我這麼待他,皇上,對這個結果可滿意?”
諸葛千募直到現在才真正的知道自己輸了,因爲扶卿容對待諸葛琉宴是真心實意,而諸葛琉宴待她亦是真心,兩個真心相待的人,走在一起,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拆散的。
在看到扶卿容臉上幸福的笑容時,他算是放心的將人交給了諸葛琉宴,而他,亦也是真正的放手了,“若他待你不好——”
“他是諸葛琉宴。”
諸葛千募一愣,轉而一笑。
他是諸葛琉宴,娶了她就會待她一世的好,看來,她對諸葛琉宴比想像中的要了解。
此般,他諸葛千募還有什麼資格可爭可取?
“我明白了,但還是那一句,我希望你幸福,卿容,我從未想過要殺害於你,請相信我。”
盯着諸葛千募那悲悵的眼睛,扶卿容最終選擇了相信他,“我知道。”
可是,燕北塵那三番兩次試圖想取自己性命的模樣劃過腦海,挑了挑眉,似乎想到了什麼,眉頭皺得更緊。
“不管如何,我永遠是你的退路,卿容。”
聽着他深深的一句,扶卿容背過身,“皇上該走了,停留太久,對我名聲不好,雖然我不在意這些,但還是少些麻煩爲好。我只希望以後皇上記清楚,諸葛琉宴無心皇位,卻於商國最有利便好,他若死,商國必亡!”
大逆不道的話從扶卿容的嘴裡吐出,是那麼的理所當然,而且還是在當今皇帝的面前。
聞言,諸葛千募也不惱不怒,只是深深盯了扶卿容一眼,然後大步離去。
這算是他們之間達成的交易,只要他們之間能相安無事,那麼她扶卿容就會站在他這邊。
篤定諸葛琉宴無心皇位,也是變相的告訴他,只要有她在,便不會讓諸葛琉宴有奪位的心思。
如此自信的扶卿容,是諸葛千募從未見過的。
但他選擇了相信她。
諸葛千募暗中出了沈府,單手負後,對着陰沉的天空,冷風吹得急,將他的衣吹得獵獵作響。
“讓他行動吧。”
後面跟隨的暗衛從身後探出一截身,對着諸葛千募的背影彎身,“是。”
某一處黑暗密室。 шшш⊙ t t k a n⊙ Сo
黑影閃身而出,對着室中的長影一揖,沉聲道:“王爺,皇上讓您可以行動了。”
諸葛琉宴未點頭,只是轉身大步而去,瞧得出,他的心情極好。
這個賭,他還是贏了!
這天,要變了!
商國宴王大婚,數國前來道賀,但都是一些小國。
大國,對商國這一次宴王大婚似乎並不感興趣。只是,真的是不感興趣嗎?
當然不能,諸葛琉宴是七國戰神,那百戰百勝的名頭,早已讓其他六國忌憚了。
所以,這一次大婚,必然是血雨腥風,不會是風平浪靜。
其實這一次大婚,諸葛琉宴覺得有愧於扶卿容,因爲將她扯進了陰謀的旋渦內,從此,再也不能抽身了,因爲,明日之後,她是他的王妃,是他的妻!
同生共死的妻!
不管扶卿容的想法如何,只要他不放手,那個女人就永遠是自己的。
“郡主,這是我們大小姐親手繡給您的荷包,”沈雪柳院子的繡兒將手中的荷包親自交到了扶卿容的手中。
扶卿容接過,擺了擺手。
繡兒退出中庭院。
等那丫頭一走,扶卿容才漫條斯理的將空荷包展開,果然,內有玄機。
取出字條,展開一看,那深沉的眸子越發的黑了。
“郡主?”柳賦探了探眼神過去,卻未看清楚紙條上的字,扶卿容已收了起來,直接扔進了爐子。
“入夜之前,我要見一見他。”
“郡主,王爺那邊吩咐,今夜恐怕是不行,”柳賦馬上提醒。
扶卿容蹙眉,那這可就不好辦了,“你讓人找到紫荊公主,我要知道她的一舉一動。”
扶卿容突然提到諸葛紫荊,不禁讓柳賦心跳一緊。
“不要亂猜測,也許是沈雪柳的陰謀也不一定,但也不排除那種可能性。”
“是,奴婢這就去讓子承安排下去,可是,紫荊公主身邊的人也不簡單,再加上岐王和紫荊公主親近,只怕將人護得好好的。”
這一次還讓諸葛紫荊走了出來,雖然只是隱藏性的從別的地方來沈府,卻從這一出,可見其中有蹊蹺。
現在正是靖國盯着她的時期,她確在昨日出現在沈府。
而這些,先前卻是沒有想過。
想到今日所遇見的老者,扶卿容隱隱有不安,所以,纔會提出要
見諸葛琉宴,想要聽聽他到底對背後之事知道了多少,或者說,對這一次的大清洗有沒有絕對的把握。
暗夜血影,殺氣飛揚。
夜,越來越深了。
那濃郁的血腥味,直擊蒼穹,飛灑四方。
商國,將在今夜徹底的血洗。
殺戮,從入夜那一刻起,引血而就。
黑影綽綽,扶卿容這中庭卻格外的安靜,與外面的夜,形成了一個豔明的對比。
黑夜下,有人匆匆向着中庭而來,腳步錯亂焦急,人數極多。
柳賦守在扶卿容的身邊,看着天際,再低頭,輕聲說:“郡主,他們來了。”
“沈家有人受罪,自此之後,怕是落泊了。”
一句輕巧的話,已經定了接下來沈家的命運。
血腥味,隨着夜風飄來。
扶卿容可清晰的聞到空氣中那一股的濃重味道,是從沈家各院傳來的,正如那一夜的姜侯府。
只是那一夜的扶卿容睜眼就是火海,今夜是她安靜的坐在這裡,看着這風雲驟變。
這種變幻的心情,與自己的不同。
當然,這些其中牽扯到了什麼,也不會如姜侯府那樣殲滅得徹底。
扶卿容對着無月的夜,清冷一笑。
對沈家,皇上還是存了惻隱之心,如若不然,這沈府早已是大火燎原了,如那一夜一把火燒光了般。
夜下的腳步,更加的清晰了。
不過轉瞬,中庭院就闖入了渾身狼狽的沈家家眷,女人家居多,人人面色如土,進了中庭院後,有人直接暈倒過去。
每人身上都帶着濃濃的血腥味,扶卿容藉着微弱的燈火看過去。
看到了藏身在後的沈家血影衛。
正是早晨時,扶卿容看到的那些。
當下,柳賦面色一寒,低喝一聲:“保護郡主。”
隱藏在暗中的皇泉鐵衛立即現身,兩方人在黑夜下撕殺了起來,沈家女眷當即尖叫着後退。
扶卿容坐在那裡未動,那邊,沈雪柳正冷冷地注視着扶卿容。
進來時,兩人的距離還是極近的。
沈雪柳完全可以有機會挾持她,可是,沈雪柳卻極其能忍,她在等,等那兩個人對她的念情,那些舊情是她最後的籌碼!
沈雪柳,真的是一個聰明的女人。
她知道,今夜沈府遭此變故,她唯一能利用的,不過是皇帝他們的舊情罷了。
而扶卿容也能猜得到,最後,這個女人必然不會死。
從他們放過女眷的舉動來看,就已經非常的清楚明瞭了。
諸葛琉宴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可是,對這沈雪柳卻做到了手下留情。
不可不說,扶卿容還是有些嫉妒的。
在沈雪柳的凝視下,扶卿容有那麼一刻想將她無聲無息的弄死,但這事後,諸葛琉宴對她也許會生出討厭,不能因爲這個女人而壞了她和諸葛琉宴剛建立起來的關係。
沈雪柳同樣的,也在等。
等扶卿容動手,只要扶卿容動手,扶卿容便輸了。
看着沈雪柳無懼的眼神,扶卿容捏了捏扶柄,淡淡地下令,“一個不留。”
這不會是諸葛琉宴的命令,她得賭,賭諸葛琉宴對她的感情。
下一瞬,扶卿容清晰的看到沈雪柳眼中的不可置信,慢慢地瞪大了眼。
“是!”
黃泉鐵衛立即聽從扶卿容的命令,有幾人已經轉向了女眷這邊。
沈雪柳抽劍抵擋,咬牙恨恨地衝扶卿容道:“扶卿容,你敢,宴哥哥不會縱容你這麼做的,你若殺了我,他會恨你,扶卿容。”
低啞的叫聲,已經顯示了她的無助。
沈雪柳不說也罷,說出那些威脅的話,扶卿容的眼中便閃過一道利光,“殺。”
“扶卿容——”
嘶鳴的叫聲蓋住了沈雪柳出口的話,女眷無所幸免的被擊殺。
看着身邊的人一個個被殺害,沈雪柳赤紅了眼。
“住手!”一道低沉的聲音炸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