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樹城人口不到三萬,典型的小城鎮。火車只停很短的幾分鐘,只有潘紅升和一個學生模樣的女孩下車。
女孩拖着一個大旅行箱,碩大的旅行箱跟她瘦弱的身子一點都不成比例,拖起來異常吃力。
“需要幫忙嗎?”潘紅升終於看不下去了,冒着被誤會的危險問了句。
女孩轉過頭來,臉窄窄瘦瘦的挺黑,不好看。但她還是用警惕的目光審視了潘紅升一會兒,低聲說道:“謝謝。”
很顯然她覺得自己被這種男的打主意,也不算是什麼丟臉的事情。
潘紅升一身挺括的裝束給人以先入爲主的好印象。
其實潘紅升幫她做的,只不過是把行李從火車站出站口拖到公家車站牌。但是女孩卻大方的跟他攀談起來,說起話來很大膽,似乎跟潘紅升認識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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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女孩的嘴裡,潘紅升對本地的情況有了些瞭解,這個地方最好的旅館和餐廳都在城中心購物街旁邊,本地人大都是當地肉食加工企業“豐美達”的員工,因爲本地企業的工資不算低在2500-3000之間,所以年輕人們很少有外出打工的,都在本地就業。
在這個人口流動性不大又比較偏僻的小城鎮,旅館生意都不景氣是不爭的事實,這一點從老闆熱情歡迎接待潘紅升的架勢就可以看得出來。
按理說週六日客人會比較多,但是整個旅店目測入住率不到一成。
空蕩蕩的房間都敞開着門,像是一張張空虛的大嘴等待着填充,潘紅升揹着一個小包走進了其中一張。
經常南北奔走,潘紅升已經有了很多經驗,先把旅館的牀單掃一遍,然後鋪上自己的毛巾被,然後才躺上去。
因爲你不知道上一個躺在上面的客人在上面幹了什麼,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旅館帶給潘紅升的回憶很多,多到那些面孔都有點模糊,躺在旅館的牀上,他有種隱隱約約的擔心:會不會有人電話推銷特殊服務?
根據他入住旅館的經驗,十次可以遇上三四次。
但是電話一直沒有響起,看來今晚他可以保持純潔。
洗個澡換身衣服,潘紅升開始遊蕩在小城街道上,街上自己一個人都不認識,一個個的行色匆匆對他報以漠不關心的眼神。
他發現女孩說的沒錯,這街上有很多身穿橙色工作服的人,工作服上還寫着“豐美達”三字,看來都是那個場子的員工。
由於流動人口比較少,這裡的治安似乎不錯,除了幾個留着殺馬特髮型的理髮師四處轉悠稍稍讓人不爽之外,大家都是一副安貧樂道的樣子,潘紅升在這種環境中心開始一點點寧靜下來,在京城那種奔騰節奏的城市,從來沒有這樣性情舒緩。
自己電影的主角如果生活在這樣一種環境,效果會怎麼樣?
潘紅升知道這種想法是瘋狂的,因爲現在人普遍浮躁,電影電視劇講究的都是衝突和看點,這種節奏拖沓寧靜的生活,絲毫不能引起大家觀看獵奇的慾望。
唐少曾經用三個字來形容現在的觀衆心理:看耍猴。
話糙理不糙,當年馬景濤的咆哮式表演獲得滿堂喝彩,紅得發紫,正是這種心理的集中體現。
若是城南舊事那種單色調的文藝片現在上映,會被噴出屎來,連最文藝的文青估計都不會看下去。
因爲那個年代的色調和節奏已經跟現在不是一個頻率,就跟過去紅白機8位數的遊戲畫面跟現在高清晰燒顯卡的頂級大作作比較一樣,雖然內涵性未必比現在差,但已經不被現代人所接受。
但是這個想法卻固執的在潘紅升腦子裡紮下了根,在他心裡揮之不去。
若是現在拍一個類似城南舊事那種片子,會怎樣?
就在潘紅升遊蕩四方的時候,唐少正在緊張的清查針對雷巨星的幕後黑手。
樹大招風,唐少早就料到一直獨領風騷的雷巨星會遭人嫉妒,但沒想到對方會這樣執着。
那些刊登雷巨星負面新聞的,大都是網絡媒體,這些媒體基本上都是無節操的,只要有錢就會爲你吶喊助威,當然一些大衆感興趣的事件他們也會窮追不捨。
對於這種人,唐少先給他們點甜頭,立刻就把背後的主使者套了出來。
原來一直在詆譭雷巨星的,居然是行業內的另一個巨頭——天宇!
唐少覺得此事非同小可,立刻準備聯繫潘紅升。但是號碼撥了一般,卻停了下來。
潘紅升最近暴躁的脾氣讓他有點忌憚,萬一聽到這個消息再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怎麼辦?
他給天宇的負責人打了個電話,準備開誠佈公的談一談。
同行是冤家,業界之內互相傾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這種力度的詆譭,已經出圈了。
接到唐少的電話,天宇高層立刻召開了會議。
“我說什麼來着!叫你別去招惹潘紅升別去招惹雷巨星,你就是不聽!現在好了?人家知道是咱們了!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對咱們制裁!”
正在咆哮的是天宇的重要投資人,大股東徐定海。
徐定海是個徹頭徹尾的商人,無利不起早一分錢看得比磨盤大的那種。
“徐董事,很顯然你忘了件事情。”面對對方的暴風驟雨,天宇公司的董事長劉天宇不緊不慢的迴應:“當初咱們舉手表決對雷巨星的策略時,似乎你投的也是支持票。不能說現在被人家發現了立刻就改變立場,實際上你的這些話毫無意義!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對方要反擊的話也是對天宇,不是對你某個人。”
徐定海臉一紅,注意力依然不依不饒的說道:“你可知道那潘紅升的底細?他在四九城的名氣小孩子都知道!現在被他發現了,咱們的人身安全估計都是問題!”
“你錯了,他不敢動我們的。”劉天宇輕蔑的看了對方一眼:“你以爲在這個世界上用拳頭解決問題的人,是站在食物鏈最高端的?錯了,現在比的是勢力和腦子!他潘紅升手底下有多少人我知道,但那些人又有什麼用?對那些小魚小蝦他可以任意搞隨便搞,但是我馬上就會讓他知道,他的那一套在我這裡不好使!”
其他的董事都不做聲,其實徐定海的擔憂也是他們的擔憂,他們都知道劉天宇是有強硬的後臺,潘紅升或許不敢動,但是自己呢?
他們都怕自己被殺雞儆猴。
在這個世界上,越強的人越不容易捱打。因爲攻擊者要考慮後果,越是弱小的越容易成爲被施暴的對象。
弱小者被施暴的原因很多,其中最冤枉的就是被人當做威懾他人的道具。
徐定海語氣也緩和起來,雖然他在天宇公司中的資產份額很多,但卻唯劉天宇馬首是瞻,甚至公司的名字都是用的人家的名,圖的就是對方身後的後臺。
劉天宇的舅舅是高層部長,要害部門。
這種重量級的人物在天宇公司發展過程中幫了很多忙,有時候僅僅是把名字一亮就能嚇呆人。
“天宇,剛纔我說話有點激動,你不要見怪。”徐定海作爲商人,一個基礎技能自然掌握的很好:二皮臉作爲一個成功的商人,必須控制自己的情緒。就算是明知道被對方擺了一道,也要笑臉迎人!
把自己的情緒藏得越深,取得的成就越大。
“我不怪你,咱們老哥倆都處了多少年了?你的脾氣我不知道?”劉天宇含笑看着對方,心裡卻一個勁的冒三字經:去你媽的,若不是看你出的錢多,老子早就一腳把你踹開了!
其他董事的嘴巴這個時候纔開始發揮作用,這些傢伙說實話除了吃飯拉屎之外只有一個功能:和稀泥。
劉天宇也跟他們敷衍了一陣子,最後卻把話題拽了回來:“好了好了,現在談點正經事,現在咱們被雷巨星盯上了,他們的總經理唐少也打來了電話約談,誰去?”
衆位董事又恢復了傀儡狀態,沉默的就像是哥特大教堂上的石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