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116年6月15日,晚上7點。
淡淡夜幕籠罩京都基地,華館8萬座次人滿爲患,來自不同領域的受邀人士,通過網絡抽獎獲得門票的觀衆,自費買票的富人,免費參加演唱會的軍方戰士,特殊嘉賓西伯利亞王等人……所有觀衆看着中心舞臺上漸漸拉開的帷幕,目光全部亮了。
6點59分59秒,全場寂靜,就在七點準時到達的一瞬間,整座華館射燈齊放。那是來自五十六個通道入口的夢幻燈光,經過場館上方的小型太空堡壘折射,匯聚成一道無比光彩奪目的璀璨光柱。
光柱中,一道身穿迷蝶彩霧長裙,身材無比曼妙的面具女子,從太空堡壘下方投射底座緩緩降落。她的面具是一隻金屬彩蝶,只露出鼻尖以下的完美薄脣,她向西伯利亞王問好,向所有觀衆們問好,隨着她的降落,她的聲音傳遍整個場館,像是最爲動聽的百靈鳥,又像涓涓細流,淌進了每個人的心扉。
“咕咚!”前排觀衆席上,周元嚥了一口唾沫,轉頭看着旁邊的齊東陽,目光直勾勾的:“老齊,你家的太空堡壘什麼時候這麼不值錢了?林巧音有這麼大的本事,你家也給她面子?”
齊東陽瞪眼:“要不要這麼大驚小怪?我家太空堡壘對外出售,壟斷的是技術,不是商品。她有本事買,我們幹嘛有錢不賺?不過太空堡壘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買的,封王強者都沒這個資格……這林巧音的來頭確實有點兒問題。”
元青也在觀察舞臺上林巧音,聽她的完美歌聲,看她的一舉一動,眉頭漸漸皺了起來——行爲舉止不好說,能成爲華夏最紅女歌手,在舞臺上的表現自然無可挑剔,然而她的聲音聽上去實在有些熟悉,和金莎太像了!
“元青哥哥,楊姐姐。”琪琪坐在兩人中間,小臉兒滿是驚歎:“昨天晚上我還彈奏這首歌了呢,騰叔叔都聽的睡着了,原來可以唱的這麼有勁兒,這個林巧音姐姐好厲害啊。”
中心舞臺上,林巧音正在清唱的正是《華夏紅》,這是當年大災變年代的軍旅歌曲,悲壯,豪邁,熱血,哪怕是最不懂音樂的人也能跟着哼唱幾句,簡單大氣。然而從她嘴裡唱出來,有着女性獨特的氣質,不屈不撓不低頭,一字一句都透露出無比剛硬的華夏氣節,流露着她對這個國家的熱愛,對戰士們的喜愛。
她在唱歌,更像是講述着一個爲國犧牲的故事,一位年輕士兵告別自己的未婚妻走上戰場,和變異獸廝殺,在最後的戰鬥中犧牲生命。而她的未婚妻披上火紅的嫁衣,跟隨戰士們一起走上前線,掩護普通民衆們撤離,最後同樣倒在了變異獸的血抓之下。
他們染血的作戰服,染血的紅嫁衣,是戰場上最驚心動魄的一抹鮮豔,是華夏最有代表性的特殊紅色,是整個華夏的民族精神。直到現在,軍方頒發的最高榮耀,藍色星辰徽章,正面都有一抹鮮豔的血紅色,那就是華夏紅,林巧音正在演唱的華夏紅!
歌曲演唱到一半,舞臺中心地面緩緩開裂,來自西伯利亞,來自亞東,來自東海,來自南洋,來自寶島,來自海南,來自遠東——來自廣袤華夏領土每一個特殊區域的歌手,總共三十多人,慢慢從舞池下方升起,和林巧音一起,無比動情的演唱這首歌。
舞臺上,許多歌手一邊演唱,一邊忍不住的流淚,但表情無比堅定,驕傲,激昂;舞臺下面,幾乎所有戰士都在喝聲,他們沒有鼓掌,沒有喧鬧;他們低沉的嗓音幾乎掩蓋了舞臺上的歌聲,在這片場館上空迴盪,紀念着他們曾經並肩作戰的戰友,見證着偉大的犧牲與輝煌。
一曲終了,助演歌手紛紛走向幕後,而柔美舒緩的伴奏音樂響起,林巧音換了一身粉紅色彩蝶舞裙,唱了一首古典名著《化蝶》,祝願華夏紅的主角,希望那位年輕戰士和他的未婚妻,死後可以化爲彩蝶,比翼翩飛,完成他們的夙願,相伴終老,永不分離。
這個時候,楊清藍轉頭,隔着琪琪看着元青的側臉,目光無比柔和。化蝶,這是楊清藍心情的真實寫照,她很聰明,知道元青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然而他從沒有表露過任何情感,若即若離——她不知道爲什麼,但她可以等,可以期待,甚至希望自己可以像華夏紅裡的女主角,爲他生,爲他死,希望可以變成蝴蝶,陪伴他的一切喜怒哀樂。
林巧音在演唱,她有無限深情,有最完美的歌喉,有最明亮的眼睛。她娓娓講述着唯美動人的故事,釋放着自己的情感,她的目光像是最璀璨的星,和觀衆席上的每一個戰士對視,述說着心中的感動。
她看向西伯利亞王,看向百戰餘生的老兵,看向觀衆席上的一張張年輕臉孔,同樣也看到了楊清藍,正在脈脈含情的看着左側的元青;她和元青對視,歌聲沒有任何變化,然而她的目光有了一瞬間的閃爍,透露出了與衆不同的意味。
元青甚至覺得,這林巧音似乎有些生氣,眼神有殺氣!
“嗯?”西伯利亞王坐在最前排貴賓席上,目光微微一眯——身爲十二階巔峰法神,感應何等敏銳準確,在他的感知中,這個林巧音可不僅僅是生氣,精神波動更是極爲微妙,居然是在吃醋!
王妃轉頭看着身邊的丈夫,面帶笑意:“洪哥,林巧音能動用太空堡壘,而我們的渠道竟然查不到她的真實身份。現在看來,她的背景很不一般,比我想象的還要深厚。”
“哦?”西伯利亞王微感好奇:“瑩蓉,你查過她?”
西伯利亞王妃“阮瑩蓉”輕輕點頭,微笑道:“以前第一次見元青的時候,他曾經提過一個請求,希望我能幫他弄一張林巧音的簽名照。當時老葛調查,發現她的身份加密級別很高,我們的力量居然無法滲透。這樣一個女孩兒,我很感興趣呢。”
“我們的力量無法滲透……”西伯利亞王目光微微閃爍,想到了一種可能。
整個華夏,比西伯利亞王權限更高的,不是鬼猿王,不是黑江王,更不是華夏總統,哪怕華夏第一家族的齊家家主也不行,他們權限是高,但和西伯利亞王都是同一級別。然而仍然有那麼一位存在,掌握着華夏至高無上的權力,唯一的,真正最絕顛的存在!
“洪哥,你是說,那位。”王妃臉色微變,眼神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鄭重:“林巧音,真的和那位有關係?”
西伯利亞王緩緩搖頭。
這只是可能性最低的一種猜測,像是齊家家主,如果他要爲林巧音加密身份,西伯利亞王同樣查不到。相同的,如果西伯利亞王要封鎖某人的消息,齊家主要查也是難如登天,同等權限,只有更高權限才能破解,這就是規則。
“不想這些了,看演出。”西伯利亞王神情一鬆,面露笑容:“剛纔登臺的,有幾位我很欣賞的老藝術家,瑩蓉,陪我好好看看。”
王妃“嗯”了一聲,任由丈夫握起手掌,目光緩緩挪動,看了一眼遠處處在重重保護下的女兒,心頭隱隱一輕,而後轉過頭,陪着丈夫認真觀看舞臺上的演出。
隨着演唱會進行,節目開始豐富多樣,助演的歌手們相繼登臺,演唱自己的拿手曲目;而他們的歌曲逐漸向高潮推動,曲風開始雄渾嘹亮;直到林巧音最後一次壓軸登臺,再次演唱《華夏紅》。
這是林巧音親自改編過的華夏紅,曲風不再凝重肅穆,而是慷慨激昂,無比振奮人心的故事。
故事裡仍然是那一對年輕情侶,英勇無畏戰士衝上戰場,與變異獸殊死搏鬥,壯烈犧牲;而他的未婚妻沒有悲傷,沒有哭泣,她穿着大紅婚紗,擔負起了未婚夫的遺願,和他的戰友們一起浴血廝殺,直到生命最後一顆。他們已倒下,他們已犧牲,然而他們事蹟永存,他們的精神永不磨滅,在華夏廣袤的領土上空熠熠發光!
林巧音的歌聲響徹天際,觀衆們深受鼓舞,幾乎所有人都從座位上站起來。他們是華夏人,有着華夏人的精神。他們用整齊昂揚的歌聲,把華夏精神無限放大,在這片天空徹底綻放,向火焰一樣燃燒,向狂風一樣呼嘯,像海潮一樣洶涌澎湃!
“尊敬且親愛的戰士,我最熱愛的觀衆們。”舞臺中心,林巧音穿着一身華夏陸軍軍裝,頭戴軍帽,臉上戴着軍綠色金屬面具,只用一句話,把整個演唱的氣氛瞬間點燃:“我有一位認識了很久的老朋友,他也是華夏戰士,是今天晚上的觀衆。我願意爲他摘下面具,讓他知道我是誰。我不想隔着這層面具,我想和大家再沒有絲毫隔閡,從此告別舞臺,走到大家中間,成爲華夏軍方的一份子——林巧音不再神秘,我本就是華夏軍人!”
這一刻,觀衆們瘋狂了,年輕的戰士們睜大了眼睛,不知有多少人發出尖叫,嗷嗷大叫。
國民女神,華夏最紅女歌手,僅有的幾次演唱會都戴面具演出,連音樂專輯都是純電腦製作的3D虛擬人物,居然也是一位戰士。究竟誰有這麼大的面子,居然讓這位女神情願摘下面具,拋去神秘感,成爲實實在在的“人”?!
不只是戰士們,就連西伯利亞王都隱隱有些期待——只要能看到她的真容,要查她的身份就簡單多了,到底和那位有沒有關係,幾分鐘就可以水落石出。
“元青哥哥。”元青身邊,琪琪兩隻明亮的大眼睛一眨再眨,時而看看元青,時而看看舞臺中心的林巧音,小腦袋裡滿是疑惑——元青哥哥和這位林巧音姐姐好像在對視哎,他們認識嗎?怎麼感覺,林姐姐說的老朋友,就是元青哥哥呢?
元青迎着林巧音的目光,雙眼慢慢眯了起來。這種眼神,這種語氣,太像,真的太像了,雖然還不能完全確認,但可以隱約猜到,這個站在舞臺中心的女歌手林巧音,很有可能就是金莎!
“林小姐,你倒是摘啊!”觀衆席前排,無數位興高采烈的年輕戰士忍不住起鬨,紛紛吆喝道:“別光說不練啊,大夥兒等着呢!”
一時間,整個演唱會現場都在歡呼,聲浪一浪更比一浪高,幾乎要掀起狂風:“摘面具,摘面具!”
舞臺中心,林巧音面具下方的完美紅脣翹出了一個無比誘人的弧度,她的右手緩緩擡起,捏住面具邊緣,靜止一秒鐘,目光也在元青臉上停留一秒,而後雪白的手掌輕輕一掀,把面具一揭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