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基地防禦牆後方,距離大約兩公里的地方。
重裝戰地指揮車裡,西嶽二師師長“顧峰均”和北嶽六師師長“石成磊”相對站立。他們都沒有入睡,面前的沙盤已經換成了電子態勢圖——變異獸潮數量逐漸增多,態勢不明朗,傳統戰地沙盤顯示更清晰,但反應速度稍顯緩慢,電子態勢圖更加方便。
態勢圖前方是一道3D投影,顯示的正是遠在京都基地的華夏對外統戰部部長,樊國奇。
“你們不必給我觀看態勢圖,我這裡有。”3D投影顯示,樊國奇還在外統辦公室裡,雙眼血絲密佈,面容無比疲倦。他身後的電子投影儀正在投放整個華夏所有戰區的實況態勢,緩緩搖頭,聲音無比沉重:“白雲基地很苦,我知道,但我希望你們繼續堅守。那裡的礦區非常重要,許多金屬礦一旦被攻佔,誕生的菌毯怪物極其強悍,即便是鬼猿王他們都難以徹底滅殺,對我華夏威脅極大。”
顧峰均和石成磊沉默不語。
這已經是他們第三次向外統部求援,儘管樊部長說過,要求他們不必直接聯繫外統辦,而且以他們的師長身份,聯繫樊部長其實已經屬於越級。但他們更加清楚,要派出援兵,只有樊部長才有權限決定,沒有增援,白雲基地守不住,最多還能守一星期,或者更短!
“不只是你們求援,南嶽,東嶽,中嶽,哪隻部隊沒有求援?”樊部長緊緊鎖着眉心,緩緩道:“現在能夠調動的戰力,只有長江黃河兩大戰略集團軍的機動部隊,他們已經全員調動,正在與各大生存基地的變異怪物和菌毯生物作戰,按照作戰序列,增援白雲基地的部隊至少要半個月以後才能抵達。我不是希望,而是要求,我要求你們必須堅守到援兵趕到,我相信你們可以做到。”
說完,樊部長主動切斷通訊,3D投影一陣閃爍,而後徹底消失。
顧峰均和石成磊一陣無力,慢慢坐在各自的金屬椅上,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裡深深的絕望——半個月,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特戰連的戰士們不是鐵打的,兩位聖階特戰參謀也會疲勞,他們對抗四大王獸,早已筋疲力竭。
七天,這是兩大裝甲師能夠堅持的極限,要麼放棄白雲基地,帶領民衆們拼死突圍,活下多少算多少;要麼死守白雲,和民衆們共存亡!
“老顧,怕不怕?”石成磊解開衣領風紀扣,半開玩笑半認真,語氣中透露着決絕:“增援序列是高層決策,樊部長說出序列時間,那就是板上釘釘,不會更改。咱們白雲慘,有元青的新藥劑支撐,遠遠談不上最慘。真正慘的是那些已經淪陷的生存基地,那裡的人們……不說了,老顧,咱們除了師長,還是六階宗師,有些年沒動刀了,不知道還拿不拿的起來。”
他的腰間,真的懸掛着一柄合金戰刀,用很厚的變異獸皮製作成的刀鞘,刀柄有些發暗,似乎已經陪伴他很多年,刀柄表面刻畫着輔助手掌握緊的細密條紋,已經磨損的有些模糊。
身高一米八五開外的顧峰均把右手伸進上衣口袋,取出了一枚鑲嵌深藍色獸晶的結婚戒指,默默注視一會兒,戴在右手無名指,微笑道:“我是元素師,你是格鬥家,打起來的時候你保護我,跟特戰連的小子比一比,看誰殺的更多。”
兩位師長相視而笑,彼此都很明白對方的心意——無論堅守基地還是突圍,都將爆發最終死戰,到了那個時候,身爲師長更應該身先士卒,和戰士們一起衝殺在最前線。
“報告!”就在兩人露出視死如歸般笑容的時候,一名通訊戰士走了過來,行了一個端正的軍禮,鄭重道:“元青來了,有重要的事情向兩位師長彙報,請指示。”
兩位師長目光交匯,由顧峰均開口:“讓他進來。”
通訊戰士立刻通傳命令,元青進入指揮車,第一眼就看到了兩位師長身前的電子態勢圖——整個白雲基地防禦牆外面,變異獸圍的密不透風,最外圍是緩緩蠕動的血色菌毯,其中孕育着三百多個直徑兩米多的巨大血色肉球。
這些肉球還沒有破開,但所有人都知道,破開之後,鑽出來的就是堪稱不死不滅的血毯怪物。它們可以被摧毀,可以被斬的稀碎,但它們的殘屍還會被血毯再次吸收,培育成新的怪物,這是無解的循環,是整個華夏軍方都在爲之頭疼的大難題。
“快十點半了,你沒在實驗室裡製作新藥劑?”兩位師長坐到金屬椅上,目光裡有着不加掩飾的欣賞——這些日子裡,元青所做的一切他們都看在眼裡,現在的元青,不但在戰士們當中豎立起了一定威望,即便是兩位師長都極爲讚賞。
白天戰鬥,晚上做藥劑,幾乎不眠不休的努力,堪稱真正的鐵人。然而即便是元青,臉上也有深深的疲憊,雖然製作藥劑是由智腦完成,但戰鬥強度太高,太密集,短短的休息時間根本不足以彌補體力消耗。
當然,這種高強度戰鬥帶來的好處同樣非常巨大,如今元青正在向五階中期邁進,緩慢但穩定,心臟生命海中心的靈能節點越發茁壯,只要不刻意控制,遠在十米外就能清晰感受到他散發的強橫生命氣息。
“兩位師長……”元青先敬禮,思索一下,從儲物腰帶扣裡取出藍色星辰勳章佩戴在左側胸口,而後把活體滅菌病毒的事情說了一遍,正色道:“我有把握研製成功,但需要時間,也需要大量菌毯怪物。”
說到這裡,元青狠狠咬牙:“如果菌毯怪物不夠,那就捕捉菌毯戰士,樣本越多,成功的機率越大,研製滅菌病毒的速度越快。”
看到藍色星辰勳章的一瞬間,兩位師長同時起身,齊刷刷站軍姿,行軍禮。藍色星辰勳章,這是華夏人能夠得到的至高榮耀,除了總統本人,其他任何軍方高級官員,只要沒有同等榮耀,必須先行敬禮。
拿出這枚勳章,也就意味着,元青無比認真,在用這份榮耀作擔保,保證他的決定不是兒戲!
“滅菌病毒……”兩位師長敬禮之後,彼此對視,又把目光落在元青臉上。他們並沒有說任何表示懷疑的話,然而他們的眼神裡卻有着難以掩飾的震驚和疑問——羲皇的菌毯,這是整個華夏軍方,民間科學家,高級生物研究所……是所有人都無法解決的難題,元青真的有把握做到?
元青收起勳章,再次敬禮,迴應他們的目光,想了想,低聲道:“我來白雲基地之前,沒有新型藥劑,戰士們傷亡很大。是軍方提供的藥劑不夠好嗎?顯然不是!因爲軍方的製藥機構,還有軍方合作的製藥商,他們的藥劑水平只有這種程度。而我掌握的藥劑技術,卻超過了幾乎所有的製藥機構——兩位師長知道,我本身是一個非常優秀的藥劑師,戰友們更是開玩笑,叫我元教授。”
兩位師長被他說的有些想笑,然而這話題太過沉重,根本笑不出來。
“別人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元青第三次敬禮,無比端正,認真,嚴肅,沉聲說道:“我可以立下軍令狀,寫保證書,做任何保證都可以。我需要菌毯生物樣本,絕對可以製造出滅菌病毒!”
兩位師長良久沉默。
抓一隻兩隻菌毯怪物,不難,兩位聖階特戰參謀可以輕易做到。然而元青要求的是“大量”,“越多越好”,這種形容詞,已經不是兩位特戰參謀能夠完成,恐怕加上整個特戰連都無法完成。
“我已經開始製作菌毯免疫藥劑。”元青放下敬禮的手臂,緩緩道:“明天一早,免疫藥劑就可以製作成功,五天之內,戰士們沾染菌毯,不必擔心變異問題。五天,我只要五天時間,到了第五天下午,如果免疫藥劑沒有製作成功,就讓戰士們在免疫藥劑的最後有效期,帶領民衆突圍。兩位師長請放心,三十萬民衆都會有免疫藥劑,這是我的承諾。”
兩個作戰計劃,一個徹底滅殺菌毯,一個帶領民衆突圍,有免疫藥劑,存活率會非常高,這是元青帶給兩位師長,帶給兩大師部的所有戰士,帶給白雲基地所有民衆的希望,生的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看來,你在找我們彙報之前,已經想好一切,甚至連戰鬥使用的免疫藥物都製作好了。”顧峰均緩緩撫摸着左手無名指上的獸晶戒指,沒有說話;石成磊握住了腰間的合金戰刀刀柄,雙眼漸漸蒙上一層血色,慢慢開口:“元青,我們可以給你五天時間,但我要你保證,活體滅菌病毒必須研製成功,否則……”
接下去的話,石成磊沒有再說,他的眼睛已經紅的像血……元青心知肚明。
如果病毒研製失敗,戰士們的戰鬥,付出,犧牲,都將會毫無意義,這不是一場賭博,他們是兩位師長手下的兵,是捍衛華夏併爲之付出熱血的好男兒,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我保證。”元青今晚第四次經歷,手臂久久沒有放下,眼眶同樣紅了,一字一句:“菌毯必定被我們徹底消除,或早或晚,終將成爲過去;一切戰鬥都有價值,絕不會有一位戰友白白犧牲。”
顧峰均閉上眼睛,仍然沒有說話;石成磊幾乎是從牙齒裡擠出了一句話,這是他和顧峰均的共同決定,也是對滅殺菌毯的決心和對元青的支持。這句話很短,只有四個字。
“全員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