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職工宿舍堅硬的木板牀上,元青雙腿盤坐,一絲絲靈能從心臟釋放,緩緩進入頭顱,逐漸向大腦進發。
爲了謹防不測,元青口中甚至已經含住了一瓶高效恢復藥劑,一旦出現腦血管爆裂,頭顱炸裂……稍有異樣,立刻停止修煉,咬破藥劑吞下,最大限度的減少頭顱損傷。
元青右手臂上,六芒星圖案徹底沉寂,似乎智腦也知道——此時的元青絕對不能受到任何打擾,保持着絕對安靜,以至於,手腕上的智能手錶都開啓了離線模式,任何事情都要暫緩!
時間點滴流逝,元青無比小心,絲絲靈能滲透進細胞間隙,滲透進骨骼密封,滲透進人類至今未能完全揭秘的思維區域。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意料中的血肉炸裂,骨骼崩碎,頭顱重創……任何危險都沒有發生,一切無比順利,僅僅五分鐘多些,頭顱骨骼和全部血肉都已經實現靈能聯合,剩下的,只有大腦!
宿舍裡,時間彷彿出現了一瞬間的暫停,元青控制着濃郁的銀白色靈能,在腦細胞外面的間隙中停住,“看”着面前那一顆顆緩緩蠕動的腦細胞,心臟忍不住加速跳動。
再進一步,那就是人類最爲神秘的腦域,一切都是未知,完全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這一刻,無論是宿舍裡微弱的空氣流動聲,極爲平穩的自身呼吸聲,心臟跳動聲,五臟六腑蠕動聲,體內血液流淌聲,宿舍樓管理大爺的呼嚕聲……所有聲音無比清晰,似乎沒有經過耳朵,直接傳進了大腦。
“呼!”元青深深呼出一口氣,心臟猛地擠壓——催動靈能,聯合腦域!
嗡嗡嗡嗡嗡……
一陣無比奇特的細密聲響在每一個腦細胞深處同時響起,元青天旋地轉,彷彿在無盡潮汐中徹底迷失,眼前色彩斑駁,像是經過了一條超時空隧道,視野裡的一切那麼不真實,數以億萬級的奇異光點沒有任何規律的瘋狂旋轉,彷彿正在世界都在轉動!
十分鐘,半小時,一小時……
不知道在這種詭異環境中度過多久,或許是無盡漫長歲月,又像是短短的一瞬間,眼前的光明隧道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怪陸離的廣袤大世界,像是暗夜星空,又像是茫茫宇宙,到處都是閃閃爍爍的奇異光點,像是飛舞在外太空的螢火蟲,看似距離極近,伸手就能觸摸,又似乎距離極遠,相隔不知多少光年。
“那是……什麼?”元青在浩瀚無盡的虛無黑暗裡,沒有方向感,沒有目標,漫無目的茫然漂浮着,如同周圍那一顆奇異光點,整體似乎呈現龐大的逆時鐘擺姿態,像是無數光點河流中的一份子,浩浩蕩蕩的向着一顆無比巨大的光芒圓球飛去。
那是一顆無法形容的巨大光球,它太龐大,太壯觀,彷彿充斥了眼前的整個世界,它有無限種顏色,似乎由無數各色光點組成,又像是本就存在的整體,緩緩轉動着,不停轉動——甚至無法判斷它是以哪種角度旋轉!
在元青隨之旋轉的光點河流中,又有一顆蔚藍色光球,就在元青身後不遠,穩定而毫不動搖;而這蔚藍光球上半部,一顆極爲獨特的純白色光點激烈發光,和蔚藍色光球散發的蔚藍色格格不入,像是獨立存在,散發的光束無比親切。
在蔚藍色光球周圍,越來越多的類似光球開始顯現,一個,兩個,三個……幾乎一瞬間,無數類似光球像是跳出海平面的珍珠,散發着各自的奇異璀璨光;唯獨那蔚藍光球和純白色光點散發的光芒是那麼的熟悉,那麼親切,那麼溫和。
“這些都是什麼啊?”元青的意識在不知不覺的消散,幾乎要成爲這些奇異光點的一部分,而然思維深處卻在拼命掙扎,瘋狂提醒自己,清醒,趕快清醒,我在靈能聯合,我坐在宿舍的木板牀上,這些都是假象,都是假的!
然而沒有任何作用。
元青的意思仍在迷失,像是被那顆超巨大奇異光球同化,那是無可抗拒的超級意志,它的意志不容違抗,一切都在發生不可逆轉的變化,元青,似乎真的要成爲那顆光團的一份子,自身意識越來越微弱,他在隨着光點河流遠去,距離蔚藍色光球和純白光點越來越遠。
他的意識在消失,意志在磨滅,思想在淡化,思維在終止,他像是無盡洪流裡的一朵小浪花,像是無邊火海中的一團小火苗,即將無法釋放屬於自己的光!
“我靈能聯合失敗了,我會像智腦說的那些失敗者一樣,成爲植物人,或者死亡……”元青逐漸陷入沉睡,發出了永久睡眠之前的最後一聲嘆息:“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啊……我的意志,怎麼會被同化?!”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不甘心,不甘心……
無盡洪流裡的浪花,無邊火海中的小火苗,開始了不甘心的抗爭,元青開始了最爲堅定且瘋狂的掙扎!他控制着自身所在的光點,拼盡全部意志,向着那顆相對穩定的蔚藍色光球靠攏,去接觸,去碰觸,去感受那顆蔚藍色光球,去感受那顆奇異的純白色光點。
他的意識在重新凝聚,他的意志在不斷堅定,他在抗爭,他像一團真實的火,拼命散發着屬於自己的光!
轟隆隆隆……
無盡幽遠處,那顆超巨大奇異光球始終恆定而後緩慢的旋轉着,對元青的所作所爲毫無所動,彷彿任何反抗對它而言都沒有任何意義,它不理睬,不理會,只是保持着原有的姿態,無比偉大,無比高高在上,無比高貴。
呼!
似乎度過了無數紀元的悠久歲月,一顆恍若真實的火苗在蔚藍色星球表面洶洶燃燒,火苗中心是元青的影子;他像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身材卻是現實世界的青年模樣,穿着合身的助教員工西裝,雙眼緊緊閉着,意志無比澄澈。
“我沒有被宇宙意志同化,我‘看’到了自己的意志,‘看’到了地球意志,‘看’到了存在於地球的武淵星初號機的意志。”火苗深處,元青猛地睜開眼睛,遠遠看着那顆超巨大奇異光球,早已知道“它”是什麼。
它是宇宙意志,是至高無上的偉大存在,而此時所在的蔚藍色星球和純白色光點,那是地球意志和武淵星初號機意志,它們在這個世界以光球的形式存在,甚至應該說,它們並非這種形態,光球只是意志感知到的模糊形象,根本無法真切它們到底是那種形態。
所有一切都無法確定,唯獨有一點可以去確認,現在存身的這團火苗,就是本我意志,無可替代!
“我還活着,我可以感受我的身體,感受我的感官,我的嗅覺,觸覺,味覺,聽覺……”元青再次閉上眼睛,感知着所有現實存在的一切,發出了靈魂深處最真實的吶喊:“我離開這個地方,我要回去!”
嗡……
元青“眼”前,那一條色彩斑斕的“超時空通道”再次出現,彷彿仍是一瞬間,又似乎再次度過無盡悠久歲月,無數光點逆向旋轉,耳邊的空氣流動聲,口鼻呼吸聲,心臟跳動聲,五臟六腑蠕動聲,血液流淌聲,宿舍樓管理大爺的呼嚕聲……一切聲音全部響起,無比清晰,無比真實!
“……”元青陡然睜眼,看着已經明亮的宿舍,本想說一句“我回來了”;然而聲音卻沒有發出,對剛纔奇異世界的印象正在飛快退卻,腦海深處只殘留了一點點模糊痕跡,根本無法用語言表述。
似乎極爲虛假,但心裡卻清清楚楚,剛纔的一切絕對發生過,絕對不是夢!
“元青!”手臂上,六芒星圖案急促閃爍,智腦的聲音飛快響了起來:“剛纔發生了什麼,靈能聯合大腦會發生什麼?!”
元青無法陳述,反覆感知着腦海深處的模糊印象,低聲道:“等等,我再嘗試一下。”
“彆着急。”智腦立刻提醒:“剛纔你的生命氣息非常微弱,心臟幾乎停止跳動,一切生命體徵都在飛快消失,我幾乎已經絕望,認爲你會像很多宇宙文明的失敗者,永久陷入沉睡,直至生命終結——元青,不要再冒險,你已經成功了。靈能聯合全身,你已經做到了。”
元青閉上眼睛,緩緩搖頭。
剛纔的確很兇險,但那團火苗的“生命力”非常強,也就是本我意志,非常堅定。再嘗試一次,或許還會有風險,但同樣有把握,絕對能從宇宙意志的壓迫和同化之下堅持本我,可以再次返回現實!
“再試一次,我有把握清醒。”元青說了一聲,而後再次靈能,開始和大腦進行聯合。
然而……
就在靈能即將和大腦聯合的一瞬間,元青左手腕上,設置的“離線模式”準時結束,一陣急促的通訊鈴音和幾道短信提示音接連不斷的響了起來。
“佟老師?”元青睜開眼睛,低頭看看智能手錶——已經早上8點,智能手錶離線模式結束了。
元青思索幾秒鐘,伸手按下電話接通鍵,佟琳有些急促的聲音立刻響了起來:“元青,你怎麼回事,電話怎麼離線了,我剛要去宿舍找你……立刻來辦公室。春季危險區歷練活動馬上就要開始,趕緊過來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