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1章 和平有愛鎮
時間的指針走啊走，歲月的風車轉啊轉，命運的車輪滾啊滾……總之就是這麼個意，你只要知道現在是三年後就行了。
恩，三年後。
北方某地某座規模中等的小鎮外，一行車隊在百餘裝甲齊整的精銳騎兵護衛下，風塵僕僕而來，隨即在鎮外約莫三裡處，隨着領頭騎兵的一聲呼哨，隊伍行進速度頓時大爲減緩，遊騎散出，搭箭壓槍，不緊不慢的向小鎮入口靠近。
這時，嘩的一聲，處於車隊中央的豪華馬車布簾驀地被從裡面拉開，“啊……千里迢迢，終於是特麼到了。”隱約有道身影在車廂內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隨即車窗打開，一張頗具男性魅力的年輕面龐探了出來，先是遙遙看了眼前方小鎮，隨即視線一轉，落在道旁一塊石碑上，眯起眼睛讀道，“和平友……有愛鎮？這不是錯別字嗎？”
不得不說，這年輕帥哥的觀察力不錯。當然，維方式更是奇葩。不過很遺憾的是沒人接他這話茬，倒是車廂內忽得傳出一句問話，“這就是我們此次尋找的目標對象居住地？菲利普閣下，你確定是這裡？”
年輕帥哥，哦不，菲利普聞言笑着收回腦袋，並沒有當即回答問題，而是看着坐在對面的一名面相沉穩的中年男子，攤手反問道：“n，w⊥ww.曼德爾爵士，你知道我們面前這座新建小鎮的地理方位在哪嗎？”
“菲利普閣下這是要考校我？”被稱爲曼德爾爵士的中年男子聞言挑眉，隨即平穩回道，“據我所知。這座小鎮背靠烽火城。面向普拉城、也就是現在的木哈瓦聚集地。剛好處於灰衣軍與北荒部落的勢力交界處，算是個不折不扣的三不管地區……我說的對嗎，菲利普閣下？”
啪啪掌聲，菲利普讚賞輕嘆：“不愧是國王陛下親點的談判人選，曼德爾爵士的功課做得很足啊……不過，你可知我們這次所要找的人與灰衣軍以及北荒部落的關係？”
曼德爾皺眉：“那個刺？聽說他是灰衣軍首領喬希亞的丈夫……這也是我們這次來找他的主要原因不是嗎？”
“不錯，不過這僅僅只是一方面而已。”輕搖頭，菲利普似是想起了什麼。神情有些感慨，“那傢伙就是個人生贏家啊……好吧，既然我們已經抵達目的地，那有些事也該說清楚了。那個傢伙，除了是喬希亞的丈夫外，還與北荒皇族唯一的殿下，也就是那在萊瑙河戰區率領百萬蠻軍將我帝隊打得苦不堪言的北荒最高統帥，嵐沙，交情匪淺。甚至……恩，反正我是認爲這對狗男女肯定是已經勾搭上了。”
咂了咂嘴。毫不掩飾臉上羨慕嫉妒恨的神情：“哦，對了。他與布蘭帝國的關係也不淺。或許曼德爾爵士你也曾聽說過這個消息，不過一直沒能確定，因爲有人怕丟臉所以進行了封鎖……沒錯，他就是三年前送教皇與大皇子去見父神的那個刺！”
“噝……”饒是這曼德爾爵士心性極穩，原先也確曾聽說過這消息傳聞，但當此時從菲利普口中得到確鑿肯定後，還是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頭皮微麻。直至震撼半響後，方纔恢復表面鎮定，沉聲開口，“我聽說，那刺已經死了。”
“聽說？呵呵……”菲利普搖頭失笑，“那我敢肯定你沒聽說過他是怎麼死的，對嗎？”
曼德爾默認，菲利普自問自答，“他是被燒死的。具體時間大概在神殿總會一役後的月末，他與那喬希亞成婚當晚，應該是喝多了，不小心打翻了燭臺油燈。而隨即婚房被大火徹底燒盡後，也未見酒醉不醒的他從裡面衝出來……呵呵，一個敢單槍匹馬潛入神殿總會，刺殺教皇得手並功成身退的絕世強者，竟然就這麼被燒死了你信嗎？”
曼德爾苦笑搖頭：“如果事情真如你說的這樣，那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我明白了！”稍頓，驀地恍然撫掌，“詐死脫身！這麼說……他現在就藏身在這鎮子當中？”
“不，你還是沒能完全明白。”菲利普遺憾擺手，“雖然他是做了不少天怒人怨的事情，帝國、尤其是光明神殿恨不能將他殺之而後快。但不得不說，以他現在的實力境界，縱天下之大，又何人能擋、何處不可去？哪裡還需要什麼刻意藏身？”
“而他之所以要一直待在這敏感地帶、新建小鎮中，三年不挪窩……哈哈……”說到這裡，菲利普忽然大笑起來，幸災樂禍的那種，“只是因爲擔心後院起火而已！想想吧，喬希亞是他正牌夫人，嵐沙則是他公開情.人。這等混亂關係，如果他不在這坐鎮，灰衣軍與北荒部落怕是早就打得天翻地覆了！”
“原來如此……和平有愛鎮，原來如此……”好吧，縱使曼德爾自詡是見過大場面的人物，閱歷堪稱豐富，但眼下這僅憑一男兩女混亂交往關係，就能推動、甚而決定國與國之間博弈態勢的荒唐事情，還是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能力，不禁感慨連連，大嘆不可議之極。
不過旋即，曼德爾似是聯想到了什麼，若有所的微眯雙眼，眸中精光閃爍。
“如果我是你，相信我，絕對會立刻清空腦中的危險念頭！”
心中一凜，曼德爾緩緩擡頭，看着眼前嘴角微揚，正似笑非笑與自己對視的菲利普，頓了下，攤手笑道：“菲利普閣下你想多了。”
“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如果真是那樣……不好意，請原諒我有點習慣成自然了。”菲利普神色不動，“或許曼德爾爵士知道，帝國曾經與灰衣軍進行過數次談判，該死的每次都是我在其中扮演中間人角色。結果怎麼說呢。我被坑的不輕。都有陰影了……所以。我覺得很有必要在此提醒曼德爾大人一句。”
豎起一根指頭，緊盯曼德爾鎮定雙眸，菲利普沉聲施加壓力，“一些危險念頭最好不要動，否則結果誰都承擔不起……直白點說吧，那傢伙確實是灰衣軍與北荒部落關係的唯一紐帶，但僅憑這就想暗殺他，製造兩國混亂。無疑是取死之道！沒人是傻子，且不說這計劃根本就不可能成功，即使能，相信我，面臨兩個失去摯愛而瘋狂的女人，第一個爲之付出亡國代價的必然是布蘭帝國！這點，還請曼德爾大人務必相信！”
曼德爾沒有躲避看來的壓迫視線，精於談判的他有着極爲強大的心理素質，鎮定自若的微笑着。默然半響，直至車身微頓。應是正式進入小鎮後，方纔打破車廂沉寂。搖頭輕嘆道：“菲利普閣下，你的立場貌似有問題啊。”
“當你被坑貨坑多了，也會這樣的……當然，我還是相信爵士的專業素養的，也希望你這次能爲帝國取得滿意的談判結果。”
“謝謝，我也希望閣下能正視自己的立場。畢竟，你擁有着帝國矚目的家族榮耀！”
“呵呵，好說好說……”
“彼此彼此……”
……
曼德爾的功課沒有問題，這座名字有些奇葩的小鎮確實具備着某些三不管的特質。比如眼下這扎眼車隊、百餘精銳騎兵進入小鎮時，根本就沒有遇到任何盤查詢問，視野範圍內也見不到類似警備騎兵等執法者的存在，一暢通無阻。
不過若是憑此就認定這裡爲三不管地區，卻也有點名不副實。因爲這裡的氣氛要比想象中的好得多，街旁大門敞開的各式商店，道旁賣力吆喝的遊動攤販，上行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在經過車隊一旁時，面對騎兵們略帶審視的俯視觀察，行人表情大多淡定，稍稍打量幾眼後便無趣移開視線，似乎已經習以爲常……
連帶着，有些扎眼的車隊進入這裡後，就像是一股清泉順流匯入湖泊，幾乎沒有引起任何盪漾漣漪，便平靜了下來。
喧譁卻不混亂，這是小鎮給人的第一印象感覺。若是再仔細觀察下去，就會發現這裡似乎有條隱形規則，保證小鎮秩序井然且生機勃勃！
車隊的目標很明確，或者說他們找了個不錯的嚮導，菲利普。所以幾乎沒有繞，在穿越了大半個鎮子後，車隊最終在鎮東一間類似酒館的建築前停下。
“有間清吧……”走下馬車，菲利普擡頭看着店面簡潔招牌，不由咧了咧嘴，“好吧，雖然我不明白清吧是什麼玩意，但我可以確定知道這小鎮奇葩名稱是怎麼來的了。”
“什麼？”曼德爾沒能聽明白。
“沒什麼，只是忽然覺得沒品位還可以理解，但惡趣味就不好了……走吧，我們進去。”丟下句更令曼德爾莫名其妙聳肩的話，菲利普當先向這間有些古怪的店鋪走去，剛一踏入，眼前驀地就是一暗。
不要誤會，這不是被套麻袋了，而是店內環境如此。半封閉式設計，使得下午燦爛暖陽被拒之門外，店內光線因而顯得不夠明亮，外加四周牆壁上的昏黃壁燈，乍看去有些昏然模糊感覺。不過細一品味，就會發現這裡氣氛像極了本起角泛黃的古舊書卷，給人清幽雅靜感。
這等設計手法無疑出乎了菲利普與曼德爾的意料之外，兩人在門檻處頓了片刻，眼睛視力這才逐漸適應恢復，看向店內，“搞什麼名堂……”
店內裝飾也很獨特，有桌有椅，乍一看去像是酒館大廳，但若仔細觀察下去就會發現有天壤之別。那些或一人高的盆景、或色彩斑斕的畫板，或刀工卓然的雕像等等，將每一張桌子隔成一個個空間，看去雜亂卻井然，有一種奇異的平衡和諧感。
“嘖，有點意……”
以上這兩句褒貶不一的矛盾說法同出自菲利普之口，不得不說，這隻花名在外的帝都之狼眼睛還是蠻毒辣的，雖乍一受到眼前這新奇物事衝擊後有些愕然皺眉，但很快就又恢復過來。並從中隱隱琢磨出韻味美感來。着實不凡。
“的確有點意。”一旁曼德爾也是附和點頭。不過他的關注重點不在店內整體裝飾設計，而在於一些細節，比如那有別於普通酒館的佈置，擺放在大廳最深處的酒架櫃檯，“收錢地方離門這麼遠，就不怕有人喝完直接走人嗎？”
菲利普失笑搖頭：“哈，相信我，沒人會幹這蠢事的。”
曼德爾聞言一愣。隨即聯想到此間主人那恐怖身份，不禁自嘲笑道：“的確如此，是我想差了。”可不是嗎？如果這間古怪酒館的主人真是那位敢刺殺教皇的爺，那敢在這裡逃單，就是真的不知道死字該怎麼寫了……
酒架櫃檯說是在大廳最深處，但這間古怪酒館的面積本就不大，所以，也就十幾步而已，菲利普兩人即從門檻走到櫃檯這裡。
不過運氣不好的是，他們的前方還等着個身形彪悍的灰衣青年。不像是人。
察覺到身後有人過來，灰衣青年下意識轉頭。上下打量了眼菲利普兩人的衣着服飾，不由微愣，隨即側頭看向停在門外的豪華車隊騎士，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這時，“不好意啊，小金姆，讓你久等了……”櫃檯後方木門打開，一道身影提着個小布袋走了出來，同樣是個青年，不過看來要成熟一些，大衆臉上掛着一種叫做人畜無害的淡淡笑容。正招呼間視線一轉，看到了一旁嘴角微揚的菲利普以及神情、目光皆是複雜的曼德爾，不由一愣，瞬間又反應過來，衝着前者菲利普挑挑眉，以示招呼。
“唐大哥您太氣了，我也沒等多久。”那喚作小金姆的灰衣青年，態度熟絡而和氣，甚至隱隱帶着絲尊敬意味，伸手拿起青年店主放在櫃檯上的小布袋後，不由一愣，“恩？這月錢……多了吧？”
“不多，補齊上月欠你的錢，剛剛好。”青年店主聞言笑着搖頭，“小金姆，月錢自上月上漲的事情，你怎麼沒和大哥說？結果是你自己墊錢進去的吧。”
“呵呵，還是被唐大哥知道了嗎。”灰衣青年憨笑着撓了撓頭，瞬間沖淡了身上的彪悍之氣，然態度卻極其堅定的將多餘錢幣推了回去，“其實沒關係的，唐大哥您對我家有恩，幾年前如果不是您收容我母親在這打工，總是支付超額佣金，還故意讓我母親帶食物回去的話，我小金姆可能早就餓死街頭了……現在來您這收月錢，我已經很慚愧了，母親爲此打了我好幾頓呢，差點不讓我進家門，所以這錢我是真的不能多收了……”
“行了，小金姆，讓你拿着你就拿着。幫有幫規，既然出來做事，那就得一碗水端平。這是規矩，不能亂。”再次搖頭，青年店主強行將錢塞入灰衣青年手中，“而且我們這鎮子地理位置不好，誰也不管。現在之所以能太平無事，不是全仗着你們平時沒日沒夜的巡邏管理，維持秩序嘛。所以這錢是你們應得的，無關其他……恩，如果你真想感謝我，那沒事就多來我這坐坐，給我增添些營業額吧，呵呵……”
“呃，那還是算了，我怕撞見母親又被打……而且，大哥你這地方好是好，但太乾淨、太安靜了，我們在這不舒服，都不敢大聲說話，喝酒都不痛快。”
“嚓，合着你小子今天是來打擊大哥我的啊！”
“哈哈，我哪有那膽量啊。我的意是大哥您走的是高端線，招待的那都是富商貴人，我們是粗人，所以……嘿嘿……”
沒好氣揮手，“行了小子，趕緊拿着月錢滾蛋吧。”
“好好好，這就走、這就走……”嘴中說着要走，但灰衣青年腳下卻沒挪步，隱晦瞥了眼身旁菲利普兩人，笑呵呵問道，“對了，這兩位看着眼生，是大哥您朋友？”
青年店主掃了眼一直站着沒說話的菲利普兩人，點頭：“沒錯。”
“真的？”灰衣青年追問了句，似意有所指。
“廢話！”青年店主再次沒好氣揮手趕人：“放心吧，他們不是來找我麻煩的，用不着多問。”
“哦，那就好，我就隨便問問。”灰衣青年聞言終於放下心來，“那我先走……不對！瞧我這腦子，差點忘了，還有個事要和大哥你說。”
“你小子今天什麼毛病，還有完沒完了？”
灰衣青年尷尬撓頭：“真事、真事……恩，不知道唐大哥你有沒有聽說，最近鎮子裡面新來了幫生面孔，行事囂張的很。”
青年店主側頭想了想：“你是說暫住在鎮子南頭的那些人？”
“對，就是他們。聽說以前是做山賊的，不過現在混不下去了，在這組個幫會叫黑虎幫。幾天前曾約我們老大出來談話，一開口就要我們讓出半個鎮子……呵呵，結果當然是不歡而散。不過看他們的意，似乎並不想就此罷手。所以大哥你最近注意點，如果他們敢上門鬧事，你及時派人通知我，我會帶人趕來收拾他們的。”
“好，我記下了。”
揮手道別，“那行，我先走了，不耽誤大哥你招待朋友了。”大抵是還要去別處做事收月錢，說完後灰衣青年再不耽擱，對着菲利普兩人禮貌點頭示意了下，轉身匆匆離去。
“月錢……保護費？”待那應該是小鎮幫派分子的灰衣青年消失在門口，菲利普神情古怪的看着青年店主，語氣即是鄙夷又很是不可議。
不過青年店主倒是異常淡定，攤了攤手：“沒辦法，花錢保平安嘛，小本買賣經不起折騰。”
“裝！你接着裝！”
青年店主無所謂聳肩，隨即一邊打開櫃檯旁木門走出，一邊淡聲招呼道：“好久不見了，菲利普。你竟然沒死在女人肚子上，這真讓我感到驚訝。”
菲利普踏步迎上：“我也很不解你竟然沒被燒死，真是……神靈不開眼啊！”
“哈，你這花貨的嘴……果然還是一樣的欠啊！”
“彼此！彼此！”
砰的一聲，昏黃壁燈下，兩道身影大力相擁，互相錘打着對方後背，戰鼓一般嘭嘭作響，好似都有要直接錘穿的架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