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主角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
不經意間,整整一個禮拜轉瞬即逝,此前傾盆暴雨也亦早早停歇。; .
在這個禮拜內,布蘭局勢還算平穩——這句話的真正意思是,該發生的還在發生,不該發生的沒有任何動靜。
該發生的。比如深入北方腹地、大殺四方的灰衣軍,在前幾日初步戰敗布蘭軍部從南方調來的軍隊後,士氣大增,勢頭更猛,現已有了王者之師百戰不殆的超然風範。
局勢演變到如今這境地,不管情不情願,布蘭高層建築其實都已清楚,現在的灰衣軍已經完成脫胎換骨般的重大蛻變,正式成爲一支不可忽視的、能左右大陸風雲的重要勢力。如果再以老眼光看人,打着想要完全剿滅對方的念頭,那基本只能是妄想!
大勢所趨,無可奈何。不知不覺間,布蘭王廷也已調整降低了心理底線,現在的他們只求能稍稍壓制灰衣軍的風頭,不能丟掉整片北方國土……
至於沒發生的,比如陳兵邊境的百萬蠻人大軍,似乎已然滿足了眼下戰果。即使重新構建好了穩固防線,沒有後顧之憂,也完全沒有長驅直入布蘭那已然亂成一鍋粥的北方腹地意圖。
這對布蘭來說當然是件好事,雖然他們並不明白部落這是打得什麼主意,雖然他們手中最具戰鬥力的三大主力軍團因此被牽制,但布蘭方面對這結果還是很滿意的。畢竟蠻人軍隊一旦南下,那這北方國土也就是真保不住了……
還好。這樣的狀況並未發生。至少眼下並沒有發生跡象。所以對於布蘭來說。雖然一切都在朝着不好方向發展。但,一切也還是如常!
這其中,唯一的異常,可能也就是某支臨時組成的追殺隊伍,以及某個被不斷追殺的落魄強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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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某小城。
正值中午時分,冬日暖陽,蘊含着慵懶魔力的光線紛紛灑灑。傾斜而下。
不錯的天氣。
此小城的地理位置也不錯,臨近萊瑙河畔。這也就代表着距離被灰衣軍攪得亂糟糟的北方腹地,還有段不短距離。所以此時西城區某商業街上,看來並未受多少戰爭影響。
兩旁商鋪正常開門營業,來往行人絡繹不絕,喧譁熱鬧。有幾個調皮小孩叫嚷着着互相追逐打鬧,橫穿車道。後方匆匆趕來的大人見狀連忙急聲呵斥,追入車道,揮手躬身向來往車輛馬伕道歉……畢竟是商業街,行人甚多。車輛速度本就快不到哪去,自然不大可能發生什麼車禍。幾聲馬嘶、幾聲抱怨。距離小孩最近的載客黑棚馬車,緩緩降下速來,避讓停靠在一間小酒館門前道旁。
抓着繮繩,探出頭來的馬伕揮手叫着,讓站在馬前的小孩回到人行道上。效果不是很好,有個小孩好像被嚇愣住了,呆呆站在原地不敢動彈。馬伕見狀不由嘟囔咒罵一聲,轉頭看着後方匆匆跑來的大人還有段距離,搖搖頭,跳下馬車,就準備自己動手把孩子抱回去。但沒等走出幾步,下意識轉頭,
砰——不遠處,小酒館半掩木門驀地炸裂開來,一道身影好似出膛炮彈般被從裡面扔出,瞬間自空中橫掠幾丈距離,在馬伕不及反應的視線中,急速砸在身後道旁車廂之上。
轟的一聲巨響,馬車瞬間支離破碎,木屑翻飛。嘶——措不及防的拉車馬匹打橫飛出,四蹄踩空亂踢,重重撞向一旁經過的貴族車輛……短短呼吸間,重大車禍現場成形,交通癱瘓。
嘩的一聲,驚叫剛起,周遭行人腦中尚未來得及跳出看熱鬧的念頭。又是一道魁梧身影從小酒館中踏步走出,朝之前被扔出的身影筆直奔去。就在這時,變故再起,
“殺!”
暴吼聲落,周遭行人中、商鋪屋頂上,十餘道鬥芒身影忽然從各個角落跳出,刃光刺眼,箭嘯破空,齊齊對着後奔出的魁梧身影急速殺去。
一場標準而經典的街頭刺殺案例!
只可惜,雙方實力境界的嚴重不對等,從一開始就註定了這場刺殺的結局。哪怕,這些刺殺者的實力看來並不低……
砰砰砰,不避不讓,任憑鋒芒箭枝精準射在身軀各個要害處之上,隨即好似撞在鋼鐵上一般,瞬間崩碎成渣。魁梧身影依然沒有改變此前意圖,仍舊大踏步的向躺在道旁碎木堆中的身影穩穩走去。
唰,從天而降的第一道攻擊最先到來,匹練刀芒直斬頭頂。
“滾!”腳下不停,魁梧身影看都沒看,稍稍側頭,蒲扇大手一把抓住匹練刀芒,扭身砸出。嗖的一聲,最先到來的刺客連人帶刀,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急速飛退,將將砸中身後刺客,砰,悶哼聲夾雜着骨骼斷裂聲立時清晰入耳。一個照面間,兩名實力不弱的刺客就此喪失戰鬥力。
刺殺行動並沒有因此而停下,似乎對這種碾壓場面早已麻木。隨即趕到的刺客根本沒去管同伴下場,飛蛾撲火一般,前仆後繼的朝魁梧身影瘋狂殺去。
“一羣螻蟻——都給我滾、滾、滾——”
雙拳連揮,大踏步筆直前進。在那些不斷向各個方向飛去的刺客襯托下,魁梧身影好似蠻荒魔獸一般,刀光劍影之下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
差距太大,完全沒有懸念可言!
甚至這魁梧身影周遭都不見任何一絲鬥氣痕跡,只憑那比鋼鐵還要鋼鐵的壯碩身軀,就足以彈開震碎大半攻擊。至於剩下的什麼閃耀鬥芒、鋒芒刀劍等等,只管一拳砸去,盡皆破個乾淨。
短短几息間,砍瓜切菜一般,魁梧身影安然無恙的自圍攻中殺出。走到道旁。居高臨下的看着那自碎木堆中掙扎而出的白髮老者。沒有任何廢話。一拳砸下。
轟——勁風四溢,街道震顫,帶着濺起的碎石四面激射!
這從一開始就被扔出的白髮老者,竟然是這羣刺客中實力最強的。眼下大半身子雖然被生生砸進街道之中,但橫封雙臂,好歹是第一次擋下了這魁梧身影宛若魔神的鐵拳。
當然,並不輕鬆。“噗……咳咳……”吐着滿嘴血沫,白髮老者神情狠厲的盯着眼前魁梧身影。喘息着斷續開口,“你逃不了的,巴木圖。呼哧……哈哈!你會死在這,死在布蘭的土地上……”
微撇嘴,魁梧身影,也就是巴木圖仍是懶得答話,再次揮拳,轟——
起身,也不去管身後遍地呻吟刺客,踏步跨過身前偌大窟窿。穿過街道,迅速消失在了對面巷道之中。
此時。目瞪口呆的行人這才從眼前血腥一幕中反應過來,尖叫着奪路奔逃,街道瞬間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隨即,幾分鐘後,隊隊矯健身影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氣急敗壞怒吼,“該死!誰讓你們動手的?羅德尼在哪裡?”
“死了,羅德尼大人被砸進街道窟窿裡去了……大、大人,不是我們先動得手,他早就發現我們了,吃完飯後直接動手殺人……”
“呼……哪個方向?”
“對面巷道。”
“還傻愣着幹什麼?給我追上去!快快快……”
……
這時,數十里外的僻靜巷道中。
“呸……咳咳……”
“呵,落到地上來的蒼鷹,終免不了被螻蟻爬上翅膀的命運……多少年了,竟然傷在個地級小武者手裡,真是……新奇的體驗……”
扶着牆壁,擦拭着掌中虎口、嘴角旁的血跡,巴木圖不禁搖頭輕笑,自嘲長嘆。
確實是十分新奇的體驗,想他巴木圖縱橫天下,除伍丁外完全不作第二人想的恐怖實力。就算是鳳毛麟角的空級武者,在他面前也就是乖乖躺屍的份。卻不曾想有天竟然被個地級小武者給傷了,實在有夠諷刺。
不過現在事實也就是如此,江心一役,雖然得唐恩相助後,巴木圖與伍丁拼了個不分勝負。但就看之後伍丁匆匆交代幾句即吐血昏厥,就知同樣兩敗俱傷的巴木圖有着何等嚴重傷勢在身。
不誇張的說,普天之下也就是巴木圖了。因爲北荒獨特的獻祭修煉方式,讓他有着如頂級魔獸般恐怖身軀,否則沒淹死在江水中,也早死在這不斷追殺而來的布蘭武者手裡了。
當然,現在的情形也不容樂觀。巴木圖就像只傷痕累累的猛虎,雖然架勢仍在,但實力已經大打折扣。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終究要死在不斷追擊的豺狗嘴下。
不是沒有機會甩脫身後這些豺狗,爛船還有三斤釘呢,更不用說北荒第一強者巴木圖了。關鍵是他現在不想走,或者說是沒法這麼一走了之……
“難辦啊……你小子,到底死哪去了……可千萬不能出事啊,否則我回去沒法向丫頭交代啊……”
不用說,這小子當然只能是唐恩了。與伍丁觀點一樣,巴木圖清楚唐恩沒有當場掛掉。但是空間亂流真的不好說,縱使以巴木圖的境界,對玄奧空間也是諱莫如深。無從知曉唐恩到底有沒有從空間亂流中脫身出來,更不用說準確推測唐恩出來的方位了。
北荒?布蘭?火山口?海平面?或者那個農宅後院……誰知道呢?
不過不管在哪裡,清楚唐恩對於嵐沙有着怎樣重要意義的巴木圖,唯有拖着重傷身軀努力尋找。其他先不說,至少要盡力,否則還是那句話,無法交代啊……
……
……
事實證明,巴木圖沿着萊瑙河畔輻射搜索的策略,註定徒勞無功。
這倒不是說巴木圖此舉就是錯的,正如伍丁交代溫斯林在布蘭南方搜索一樣,巴木圖現在只能在北方活動。
徒勞無功的真正原因只在於,唐恩現在既不在南方,也不在北方,而在東方,很遠很遠的東方……
“在黃昏,你若浪漫的琴聲涌來……呈現給我古典女子般的柔情……使站在礁石上的我瘋狂,又安靜,若大海生出的巨人……”
當唐恩緩緩睜開毫無焦點的雙眼時,腦中第一時間接受到的內容,就是這陣似吟唱似誦頌的旋律。眯眼,怔怔聽了半響,意識逐漸清醒。隨即,職業習慣,下意識分析……
女子,年輕女子,距離三丈外,沒有威脅……還有,嗓音一般,高音上不去……
嘴角微扯,下一刻,遍體劇痛如潮水般瘋狂涌來。
“咳咳……”
“……浪花破碎般的心……嚇!誰……咦,你醒了?”先是失聲驚呼,隨即驚喜尖叫。緊接着,蹬蹬蹬,歡快跑來的腳步聲,一張不加雕飾的清麗面容映入唐恩眼簾。
“你是……咳咳……”一張嘴唐恩自己都唬了下,嗓音極度沙啞低沉,好似被火炭燙過似的,“你是誰?這是哪?”
“哈哈,你終於醒了。我叫辛迪,不過我更喜歡別人叫我絲伊。這是我給自己新取的名字,好聽吧……對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哦,是我在沙灘上把你撿回來的。你那時傷勢可嚴重了,都快碎了,看着就嚇人。而且你已經整整昏迷一個禮拜了,我還以爲你再也醒不過來了呢……”手舞足蹈的說着,這叫辛迪,又叫絲伊的清麗少女顯得很是興奮。
貌似,有點話嘮啊……
怔怔看着眼前這不斷翕張閉合的嘴脣,唐恩愣了好一會,這才反應過來:“等等……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有機會我會報答你的……那個,麻煩問下,這是哪?”
“報答?不用。父神教導我們做好事不能索求恩惠的,否則會遭到懲罰……”
“那怎麼好意思……等等,咳咳……沒聽出來這句話的重點嗎,咳咳……我問,這是哪?布蘭?咳咳……”唐恩現在算是明白過來了,問話必須簡潔,就不能給對方留有一絲髮揮餘地,否則他就是咳死,也未必見得能插的上話。
“當然是布蘭啦,我們現在在山上呢。”清麗少女理所當然的回道。
“山上?哪座山……不對啊,你剛纔不是說在沙灘上撿得我嗎……恩?沙灘?!”繞了一圈終於回過神來的唐恩,頓時傻眼了。耳朵輕動,聽着頭頂上方窗戶外隱隱傳來的嘩嘩潮水聲,神色大變,“辛迪……思穎……哎,快扶我起來!”
“你是不是叫錯了?我叫絲伊,不叫……”
“我……咳咳……扶我起來!”
……
片刻後,斜靠在窗櫺上的唐恩,瞪大眼睛,居高臨下的看着遠處一望無際的蔚藍海水,潮來潮去,不斷拍打着他身下應該是處斷崖的地方,張了張嘴,茫然轉頭看向清麗少女,
“那個……布蘭境內有……有大海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