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賊進城打劫,往往是悄無聲息,摸黑進莊,能不殺人儘量不殺人。有機會就抓個把人出來,回頭砸石頭進去,告訴主傢什麼時間什麼地點拿錢贖人。
像程大雷這樣大張旗鼓,還沒動手,就搞得全城皆知。如此,卻是有史以來第一次。
高飛豹恨不得上去摸摸程大雷腦門:“程當家,你沒發燒吧?”
“什麼話,你才發燒了。”
“那你腦子可要想想清楚,賈家是能動的嘛,人家外號賈半城,半個黑石城都是賈家的,憑你們六個人最後別癡心妄想!”
“行啊,二爺,文化見長,連癡心妄想都會了。”
高飛豹瞪大眼睛,默默搖搖頭:“突然不想和你說話了。”
這時候徐神機和劉悲醒來,徐神機道:“大當家,打聽清楚了,過兩天賈家娶媳婦,秦蠻三個已經提前混進去了。”
“好,過兩天咱們去給他賀一下。”說着,程大雷衝小白狼和高飛豹道:“二位,怎樣一起去看看賈家的新媳婦兒?”
“哼,我們還沒有蠢到和你一塊兒去送死。”
如今的黑石城可謂是滿城風雨,沸沸揚揚傳着一件事。事情自然是程大雷搞出來的,一夜間滿城貼的都是程大雷所寫的東西,想要不知道這件事還真不容易。
凡寫在名單的上的人皆是人人自危,可也有人不當會事。程大雷雖然惡名在外,但名聲這種東西自然會隨着時間而流逝,舊的新聞自然也會被新的新聞取代。
午後,臨街一座茶樓中,坐着四名青壯漢子。一壺沸茶,中間桌子上擱的正是程大雷親手所書的傳單。
爲首一人二十出頭年紀,生得皮膚黝黑,頭上扣着一頂小鹿皮帽子。
“這蛤蟆大王……”他手指輕敲着桌面:“什麼來歷?”
“打聽出來是一夥青牛山的山賊,曾靠着打敗黑石城一千精兵而揚名。薛半川派人打過,鎩羽而歸。”
“黑石城的兵也算得上精兵?”男人付之一笑:“不過我倒覺得這山賊有些意思,有機會可以見一見。”
“小……公子,山賊有什麼好見的。我打聽到,這蛤蟆大王生性狡猾,又作惡多端,平素裡欺男霸女,什麼壞事都幹!”
一夥人說話的口音十分奇怪,嘰裡呱啦也聽不清他們說什麼。可最後一句話卻還是聽清楚了。
旁邊一個着月白長袍,腰上佩劍的人不瞞道:“喂,幾個外鄉人,你們知道實情嘛,不知道不要瞎說好不好。”
男人的手下當場便要站起來,手摁住腰上的彎刀。男人卻是笑了笑,揮手讓手下坐下。
“這位公子不知怎麼稱呼?”
“某姓歐名巴字伐若,你對我直呼其名就可以。”
“在下呼延蠻,見過公子。不知公子爲何要替替山賊說話?”
“所謂路不平有人鏟,事不平有人管。在下本來不想多口,可實在聽不得你們信口污衊。那蛤蟆大王心懷仁義,又生得英俊瀟灑,儀表堂堂。方圓百里誰不知道,有言說,平生不見程大雷,便稱英雄也枉然。”
呼延蠻笑笑:“怎麼我聽說的,和公子聽說的不一樣。”
“傳言麼,自然有人聽到的是假的,有人聽到的是真的。”
“公子說得如此真切,莫非見過那蛤蟆大王?”
“雖未親見,慕名良久。”
“平生不見程大雷,便稱英雄也枉然,好,有機會我倒要親眼見見他。”
“我想會有機會的。”
一夥人放下銅板後,從茶館離開。程大雷擁着雙手看了一眼呼延蠻的背影,臉上掛出古怪的笑容。
“這呼延蠻什麼來歷,看上去來頭不小吶。”徐神機道。
“什麼呼延蠻,他叫呼爾勒,戎族人,估計在戎族,身份不低。”
“咦,大當家怎麼知道的?”
“難道我被神仙傳藝,能掐會算的事情你沒聽說麼?”程大雷白了他一眼:“還有,在城裡叫我公子,歐巴歐公子。”
程大雷三人是天亮進城的,黑石城是座小城,說白了是座破城。城牆豁子到處都是,不走城門也有七八條道進城。
程大雷在城裡逛了一圈,摸了摸黑石城的情況。晃悠到晚上,就來到賈府門前。
今天是賈家大喜的兒子,門前張燈結綵,賓客絡繹不絕。
“呦呵,賈家這麼大口氣,敢稱府,家裡是出過什麼大官麼?”程大雷。
“不過是有人在城主府當個小官,現在世道亂了,以前若敢掛這兩個字,就足夠滅滿門了。”劉悲道。
這時代等級森嚴,若是不夠格,門前就不能掛『府』這個字,像蘇櫻家,也不過掛個『蘇宅』而已。
程大雷三人混了進去,揀了張八仙桌坐下。事先,秦蠻、林少羽、張肥已經混進賈府,大家互相照過面,卻沒有招呼。
“老徐,你冷靜一下,咱家也不是沒吃的,你這樣狼吞虎嚥的,很丟我臉的。”
“廢話,你手上也不慢,吃了多少天冷飯,我就不能吃頓熱乎的。”
“哎呀呀,有失體面,有失體面。放下!那羊腿是我的。”
三人吃得狼狽不堪,同桌的客人稍稍和他們拉開距離,不想讓大家覺得和他們認識。
“三位,怎麼稱呼,看着有些臉生啊?”
程大雷正啃着一隻雞腿,一擡頭肉末子恨不得噴在對方臉上。
“你管得着麼!”
“呃……”
對方自重身份,不想和程大雷這種粗魯人打交道。
這時候新郎攜着新娘從外面進來,過火盆,拜過天地就可以送入洞房。
程大雷探出腦袋往外瞧:“也不知道這新娘子長得俊不俊?”
大喜日子,賓客盡歡,忽然院外一聲音響起:“不許成親!”
咦,搶親的來了,這是誰呀比我動作都快。
緊跟着一個寬袍大袖的年輕人從外面衝進來,口中大呼小叫。
隨之,竊竊私語聲便響起來,程大雷側耳聽着,很快就明白是怎麼會事。
這衝進來的年輕人名叫羅子開,與今天的新娘定有婚約,和今天的新郎稱兄道弟。後來羅家衰落,新娘與他毀婚,他的兄弟撬了他的女人。
“嘖,嫌貧愛富,重色輕友,我都忍不住要管管閒事了。”徐神機悠悠嘆道。
“啃你的豬蹄子,你又不是居委會大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