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哉身邊圍着的人愈來愈多,木白石負責神龜島的守衛,自然培養了一批親信。
此刻他們不動聲色圍上來,手都垂在隨時可以拔出兵器的位置。棋盤島不是在乎殺人的地方,海中得大魚經常可以吃到新鮮的肉食。
他們之所以現在還沒有動手,無非是投鼠忌器,顧忌木白石被徐問天拿在手中而已。
身周圍的人太多,而且都是敵人,到此時徐問天也有些忌憚。終究雙拳難敵四手,自己本事再強,也不可能從這杯汪洋大海包裹的海島中脫身。
魚無雙現在有些幸災樂禍,且要看這位一直面帶欠揍笑容的楚公子如何脫身。
李行哉臉上的笑容已收起,眉頭微微皺起。魚無雙心中一怔,這表情明顯不是畏懼,而是……憤怒。
李行哉的確已有幾分不開心,他大老遠過來,帶着滿滿的誠意。棋盤島縱然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一次兩次也就夠了。對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卻也太無視他這位逍遙王了。
他立在那裡,朗聲開口:“遠來是客,難道這便是棋盤島的待客之道?若夫人真不願與在下見面,那麼我也不可以不做棋盤島的朋友。”
不是朋友,便是敵人。
李行哉回過頭,退路已被人堵住。現在他周圍都是棋盤島的海盜,大部分人臉上都帶着冷笑,似乎嘲笑李行哉的不知輕重。
這裡是什麼地方,是棋盤島。戴甲之士數萬,在這片海域上橫行多年。如果說撕破臉皮,他們是最不怕這樣做的人。
或者說,憑李行哉兩個根本不值得他們鄭重對待。殺了也便是殺了,殺了之後是餵魚,還是埋在土裡肥田纔是需要考慮的事情。
“住手。”
一個清脆的聲音忽然響起,只見一個身穿羅衫的女子分開人羣靠近李行哉。她來到李行哉面前,抱拳行禮道:“楚公子,夫人有請。”
這女子是東海夫人身邊的近侍,李行哉一路過來,已見到不少成隊形的女兵。這倒是棋盤島上獨一無二的風景,就連程大雷控制的涼州,女兵也不過做些後勤工作,上陣打仗的事情是輪不到她們的。
這女子轉向周圍海盜,道:“楚公子是夫人的客人,夫人有令,衝撞楚公子者領四十軍棍。”
一羣海盜如霜打的茄子一般,人人垂頭喪氣。李行哉冷眼旁觀着這一幕,四十軍棍的懲罰絕對不算輕,可卻沒有一人出言反駁。東海夫人王孫璃一個女人,在棋盤島的權力竟如此大麼?
那女子衝李行哉行了一禮,道:“公子請。”
李行哉收回思緒,笑笑道:“煩請姑娘帶路。”
這女子在前面引路,李行哉與徐問天跟在後方。再往前行,沒人再敢攔路。一直穿過城堡大門,李行哉終得見到這座城堡的真實面貌。
大部分是以巨石爲基座,上面蓋起木樓。城堡內小橋流水,竟也有幾隻陸上不常見的奇獸在悠閒的吃草。
有花匠修剪枝杈,城堡內伺候的人多以女人爲主,從走進來到現在,李行哉沒見到一個男人。
那女子將李行哉二人引到一座偏廳,道:“公子稍等片刻,夫人馬上過來。”
“勞駕姑娘。”
李行哉笑了笑落座,徐問天立在他身後。有丫鬟上茶,配着幾味鮮果點心。
李行哉表面上風平浪靜,心中卻暗暗吃驚。有道是三代穿衣,五代吃飯。李行哉本身也是吃過見過的主兒,可仍震驚東海夫人端出的擺設。
茶盞是小窯細瓷,號稱火中玉,寸瓷寸金。幾味點心味道也是極佳,並無有一般土財主堆砌滋味的風格。
在看這偏廳的擺設,也是素中帶雅,每一物都是來歷不凡,卻沒有那種暴發戶把所有財富都擺出來的氣質。
據說王孫璃不過是普通的漁女出身,這份眼光境界難道真是孃胎裡帶出來的。
這時候,偏殿屏風後響起腳步聲,李行哉立刻坐直腰板。一個女人從屏風後走出,緩緩道:“勞駕楚公子久等,還請公子恕罪。”
“哈,姑娘客氣,在下等得也不久。”
李行哉循聲音擡起頭,對於這位東海夫人的相貌他也是好奇許久。
當看到對方的相貌時,李行哉忽然怔住。
只見對方穿了一件素色長袍,長髮挽在腦後,亭亭玉立,未語便有三分風情。
美人在骨不在皮,世上庸脂俗粉是多的,但這女人無論如何都算一等一的佳人。
而令李行哉震驚的原因並非對方的美貌,他經歷頗多,怎樣的美人沒見過。還不至於說見到漂亮姑娘便亂了方寸。
關鍵是對方太年輕。
王孫璃前後跟過四個男人,真實年齡不知,但即便是個年逾花甲的老太太,李行哉也絲毫不震驚。
而面前這女子年紀在四十歲左右,當然不算年少,可絕對算不上老。
震驚只在片刻,李行哉立刻鎮定下來,拱拱手道:“夫人天香國色,在下一時失神,還請恕罪。”
女人笑了笑,如深泉水落,沁人心脾。可她隨後的一句話,當真令李行哉一顆心涼了半截。
“我不是王孫璃。”
“呃……”李行哉真的愣住。
“能否請閣下的同伴離開。”
李行哉衝徐問天點了點頭。徐問天走出偏殿,立在門口等待,同時也不許任何人靠近這裡。
“你也不是楚雲生。”
這女人的第二句話便令李行哉有些坐不住了。他抱拳行了一禮,道:“請教姑娘尊姓大名?”
女人也同時行禮,道:“見過逍遙王閣下。”
既然身份被人拆穿,李行哉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他開口道:“恕小王愚鈍,請姑娘解惑。東海夫人現在何處,是不想見我麼?”
“王孫璃死了。”女人開口平靜道:“是我殺死的。”
“呃……”李行哉嘴巴張大,能夠吞下一顆雞蛋。
現在他如同墜入雲裡霧裡,完全搞不清楚今天的狀況。
“我是王孫璃的妹妹。”女子道:“我也姓王孫,名立山,你手中那封信,是我差人送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