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下的兵可沒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秦蠻冷哼一聲道。
“你這話什麼意思,你的兵沒有,我便有了麼。”
“好啦,好啦。一人都少說一句,都是自家弟兄有什麼可吵的。”高飛虎攤開雙手往下壓了壓。
“你有什麼資格說話,就你手下人做得多。”高飛豹直接懟了回去。
高飛虎臉上訕訕,秦蠻和高飛豹手下的兵,都是千錘百煉出來的,在這次破城之中都很老實。反而是高飛虎從江南帶過來的兵,沒少在這次破城之後作惡,只是事情鬧得不夠大,沒有到掉腦袋的地步。
“我勸二位一句,大家都老實一些吧。”秦蠻開口道:“看意思,大當家是要整頓軍紀,今夜不過是提前提個醒。若再做得過分,今天能砍孫小毛,改日說不得就能砍二位。”
高飛虎和高飛豹脖後一涼,高飛豹道:“大當家該不會這麼狠吧。”
高飛虎摸了摸腦袋:“大當家是越來越狠了。”
“軍師,您倒是說句話?”秦蠻開口道,這種動腦袋的事情還得靠山寨的第一軍師。
“啊,什麼。”徐神機彷彿恍然回過神來:“今天那碗紅燒肉還是不錯的,大當家說得不錯。”
“啊。”
三人一楞,自顧自踱遠離開。
三人站在原地是一頭霧水,半晌,高飛虎嘆道:“瞧瞧,軍師纔是高風亮節,高某自愧不如。”
“若我們也都能像軍師這般,只知有公,不知有私,也就不用擔憂了。”秦蠻。
三人幾乎同時嘆了口氣,對徐神機是心悅誠服。
這次破城,即便秦蠻等人能約束住自己,也未必能約束得住手下人。許多不打緊侵吞惡佔的事情屢見不鮮。偏偏就是徐神機一個,他也沒什麼親信,在這次破城事件中,當真是一文錢都沒動,儼然成了蛤蟆寨的道德模範。
……
靠杯酒能壓得倒諸人的私慾麼?程大雷對此並不抱任何希望。大家聚在一起喝杯酒,一塊兒憶苦思甜,然後就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事情真的這麼簡單,程大雷也就不必如此麻煩了。
兄弟情份是蓋不過私心的,程大雷對這一點心知肚明。真正能靠得住的東西,還是擺在明面上的規矩。
他開始着手完成這件事,制定新的軍紀,主要目的還是約束手下的兵將。這幫大老粗來自草莽,多是窮兇極惡之徒,程大雷假若沒能耐駕馭他們,便會被他們吞噬。
這大概就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這件事由吳用領頭,軍策府的謀士羣策羣力完成。程大雷這邊派出的人手是崔白玉,這姑娘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程大雷這種草莽根本沒辦法比。
崔白玉懂得程大雷在做什麼事,她現在足不出戶,也只有傾心幫助程大雷完成這件事。必須先證明自己的價值,才能維持自己體面的生活,即便想給程大雷使壞,現在也沒有這個能力。
崔白玉不得不吃驚程大雷的未卜先知,事實上,蛤蟆寨的山頭問題並不嚴重,人人都往自己口袋裡撈東西的事情也並非普遍現象。只不過,如果程大雷不管,這件事會愈演愈烈,但偏偏程大雷出手及時,在事情未發生時便將其扼殺在苗頭中。
當然,想要完成這件事也並不容易,軍紀好訂,誰來執行纔是問題。崔白玉一邊着手完成這項工作,一邊思索着誰能勝任。最後她搖頭想了想,覺得蛤蟆寨目前無人能勝任這劊子手的工作。
於此同時,程大雷正在後堂內見一位不速之客。
來人模樣普通,衣衫普通,做短打裝扮,像是田中的老農,也像是碼頭上的苦力,但當他報出名號時卻嚇了程大雷一跳。
魚龍衛,田七。
長安破城一戰,魚龍衛死傷過半。在事平之後,李樂天又將他們組織起來,沒能力擴張人手,主要也是擔心有碟子奸細混入。如今李樂天也並非完全無人可用,這魚龍衛是明帝一手調教出來的,是李氏皇族的死忠。當李樂天決定做一些事情的時候,還得依靠明帝留下的力量。
田七表情麻木,宛若一截木頭樁子,說話也一板一眼:“程當家給陛下的信,陛下已經收到,龍顏大悅,特意讓我送來回信。”
程大雷撇撇嘴,龍顏大悅?估計是龍顏大怒纔對吧,不過這種事就是雙方都揣着明白裝糊塗,誰先挑明白了,誰便是不懂規矩。
他將當朝天子的信接過來,緩緩讀罷之後,便扣在桌上。信中,李樂天是難得的客氣,說明帝生前對程大雷就十分看重,常說起程大雷的好處。甚至說了程大雷不服李家,李家定不服程大雷的話。而在信裡,天子還封程大雷爲涼州王,如此,程大雷的身份便算是名正言順。
程大雷手敲着桌面,李樂天這是要與自己做盟友,另外,也說明他現在的情況十分糟糕。
眼珠一轉,目光落在田七身上。
“田七先生,這一路走來辛苦了吧?”
田七點點頭,又搖搖頭:“爲陛下做事,談不上辛苦。”
“嗨,坐,坐。”程大雷笑笑:“你不用這麼客氣,你是不知道我和陛下的關係,我和李行哉情同手足,與明帝也是一見如故,當年明帝還在的時候,非要認我當兄弟,你瞧瞧……”
田七這樣嚴肅的人,眼皮也忍不住挑了挑。這程當家還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吶,這句話如果放在以前,簡直就是砍頭的大罪。
程大雷話鋒忽然一轉:“陛下差你過來,除了送信,有沒有送別的東西,官服軍印什麼的?”
“來去匆匆,攜帶也不方便。”田七似乎料到程大雷這麼問,回答道:“不過陛下的確想要同程當家借一件東西。”
“借什麼,該不會是借我項上人頭吧?”程大雷謹慎的盯着田七,這貨該不會是來玩刺殺的吧。
田七也被搞得有些懵,半晌他搖搖頭,道:“借兵三千。”
程大雷皺起眉頭:“當朝天子……已經窮到這個份上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