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排成一字長蛇陣,分開水浪順流而下。程大雷站在首船的船頭,身披血月披風,手裡攥着匹夫劍,身後立着背斧的銀眸。
單雄信立在左邊,手裡握着金頂棗陽槊,意氣風發不可一世。在單雄信旁邊立的是阿喜。這次行動本不用阿喜親自出馬,蛤蟆城但凡有行動,往往是他將喜字隊得到的情報遞過去,最多派一兩名喜字隊的成員配合。
但這次不同,這次是程大雷親自行動,蛤蟆城也擔心他有個閃失,所以喜字隊的隊長親自出馬。
“大當家,那黑風寨就在大河之畔,依山而立,屬下已經繪了一份草圖,我們趁夜發動攻擊,當有七成把握。”
黑風寨的兵馬數量要多過程大雷,兵力比達到一比三。不過,這次行動出動了程大雷和單雄信,還有個力大無窮的銀眸跟着,其實也無多少風險。
唯一的問題是蛤蟆城不擅長水戰,程大雷並沒有積累這方面經驗。不過這方面問題不大,程大雷也沒有準備與黑風寨打水戰的準備。集中兵力夜襲,打對方措手不及,己方派出三員大將,想來不會遇到困難。
在距離黑風寨五里處,船隊選一彎曲的河道靠岸,再進就要擔心被黑風寨望風的探子發現。當然,阿喜已提前派出人手,埋伏在黑風寨方圓,這個時間他們當已開始清理黑風寨外圍的望風人員。
停船靠岸,戰士從船上下來,在河灘上集結完畢。人人身穿黑色皮甲,表情肅穆,兵器是統一的制式大刀。
這一千人來自關魚率領的魚字軍,由關魚親自傳授的無極刀,而關魚一手調教出來的隊伍,也繼承了關魚的性格特點。沉默寡言,目中無人並且很猛。
現在一千人立在程大雷面前,沒有任何竊竊私語的聲音,千人一面,千人一體。在蛤蟆城內,若單論紀律性,魚字軍當排第一。
程大雷親自練兵的機會不多,他多是作爲精神象徵存在。此刻看到眼前這一幕,程大雷滿意的點點頭,揮揮手道:“出發。”
留下一批人看守船隊,其他人隨着程大雷向黑風寨挺近。首先要穿過一片密林,才能靠近黑風寨的大本營。
此刻夜已經黑了,風呼呼的颳着,密林樹梢碰撞,風中似乎隱藏着某種怪物的聲響。
這不是『似乎』的幻覺,而是卻又其事,程大雷側了側頭,這聲音乃是哭聲。
伸手不見五指的密林中,突然響起哭聲,程大雷也是一激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林子裡會不會有某種狐狸精什麼的?”程大雷道。
“我去看看。”
單雄信低聲道了一句,提着大槊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去了。
程大雷撇撇嘴:怎麼半點大將風度也沒有,這種事明明可以派一個小校去探探的麼。
貿然前往,若遭了敵人埋伏,便會決定一場戰鬥的勝敗。如此看來,單雄信想要領兵,還需一番歷練吶。不過,他本身就是武藝強,但沒有什麼謀略之能。
程大雷擔心他出事,揮揮手令士兵暫且停步,自己和銀眸向前面去了。
撥開密林,前面出現一片空地,楊國忠抱着小妹躲在樹上,在大樹下幾隻豺狗正發出陣陣吼聲。
哭聲就是楊國忠發出的,他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一片灘塗上,周圍一片漆黑,身上是又溼又冷。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好抱着小妹,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外走。
這也恰是野獸出來覓食的時候,楊國忠就被幾隻豺狗圍上了。虧得他見機得快,抱着妹妹三下兩下上了一棵大樹。但這幾隻豺狗明顯不想放棄口邊的食物,口中嗚嗚的叫着,幾次縱躍,越來越接近樹上的楊國忠。
楊國忠心慌意亂,若幼年時曾學幾日武藝,斷不會落到今日下場。可無奈何,百無一用是書生,自己抓着樹幹,心裡已知道撐不了多久。情不自禁口放悲聲,心中想若此刻誰會出面救我一條性命,當結草銜環報答救命之恩。
相比之下,他懷中抱着的楊小妹倒是鎮定些,此刻睜大眼睛,骨碌碌轉着。
恰在此刻,程大雷三人先後趕到。楊國忠一見忙道:“好漢,快救我一救。”
說罷,楊國忠就後悔了,實在是這三人都奇形怪狀,看着不像好人。那小姑娘模樣倒是俊俏些,但身後揹着一柄大斧,如何看如何都有些古怪。
程大雷聽見這話,順勢查看了楊國忠的信息,看罷之後大吃一驚。
“單二爺,快快將這幾隻畜生趕散。”
單雄信揮舞着金頂棗陽槊撲了出去,他還是託大了。這幾頭豺狗論速度論力量都不是人類可以抗衡,也就是仗着手中金頂棗陽槊利害,纔沒有吃虧。這幾頭畜生,也不想放棄嘴邊的美食,有一隻繞到他身後,朝他後勃頸撲來。
銀眸反應很快,上前一步抓住豺狗的尾巴,狠狠一甩,直接將它砸死在一塊山石上,頓時腦漿迸裂。
這一幕卻是嚇慘了楊國忠,誰能拖起一隻百十斤重的豺狗,在空中掄個圈。這女孩看似瘦弱,但不是天上下凡的神人,便是黃泉中的魔王。
程大雷三人各自出力,總算將幾頭畜生趕跑。楊國忠踉蹌從樹上掉下來,膝蓋仍然有些發軟。程大雷趕忙將他扶起,口中道:“啊哈哈,先生如何行此大禮,不至於,實在不至於。”
“大王饒命,大王饒命。我們身上沒有金銀,只要大王肯繞我們兄妹一命,來世當牛做馬報答大王。”
程大雷摸摸鼻子,心道:這個……他怎麼知道我是山大王,我臉上又沒字。
他委實小看了自己,自己生得虎背熊腰,凶神惡煞,無論如何看,都不像是好人。
程大雷倒不是很在意楊國忠,他手下雖然缺少謀士,但他畢竟不是一個很有上進心的人。他的注意力還是落在那小女孩身上。
黑暗中,兩人大眼瞪小眼,各自沉默。
這位便是那羞花的美人麼,年紀……委實有些小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