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一行三人從遠處過來。
程大雷騎在黑牛背上,長長打了一聲哈欠。徐神機、銀眸騎着馬跟在他身後。銀眸依舊是面無表情,她一向如此,想要從她臉上看到任何波動都是奢侈。徐神機卻是長吁短嘆,一路囉囉嗦嗦說個不停。
“大當家,咱們歇一歇吃點東西吧?”
“唉,我這把老骨頭,活不了多久嘍,說不得那一天就一命嗚呼,臨死前,我可不想當個餓死鬼。”
……
程大雷沒有搭理他,騎在牛背上的他卻突然停下腳步。皺起眉頭,目光狐疑的盯着四周。
哇,大當家,你終於肯歇一歇了麼。我還覺得你特意要餓死我呢,快把乾糧拿來,我要吃東西。”徐神機大叫。
程大雷搖搖頭,視線投在一個方向上。
“血腥氣。”
某些事情當真是在不知不覺間發生,程大雷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多少次,對於鮮血的味道已經有種類似野獸的直覺。
他撥轉牛頭,循着血腥氣往前走,徐神機叫苦連天的跟在他身後。當三人登上一個山坡時,突然被眼前出現的一幕嚇得呆住。
這是燒過火的痕跡,冬天的草原百草枯槁,一場野火可以連綿燒起十幾裡的草原。但很顯然,眼前這不是野火,四周有挖開的斷火壕,是有人故意在此地放火。而他們在此地焚燒的是屍體。
幾十具屍體整整齊齊擺在一起,疊成一個明顯的『X』字,現在屍體已經被燒焦,火焰已經熄滅,幾隻禿鷲在啄食屍體上的殘渣。
程大雷揀一根木棍,檢查屍體上的傷口。發現這些屍體大部分是男人的,有老人也有孩子,青壯年居多。都是先輩殺死後擺在這裡的,碼得整整齊齊,像某種宗教儀式。
“哇!”
程大雷正認真思考着,只聽身後的徐神機突然吐了起來。
“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不是,我只是突然覺得烤肉的味道……好香……哇……”
“呃……”
程大雷抽抽鼻子,同時也開始覺得胃部有些異樣。他們的確好久沒吃過東西,而眼前屍體燒焦的味道……勾起了他的食慾。
程大雷好險是沒有吐出來,趕緊帶着徐神機和銀眸撤了。
三人坐在大樹下歇腳,取出乾糧進食。銀眸嚼着風乾的肉乾,用眼神示意程大雷和徐神機要不要吃一些。
二人立刻擺手,示意自己並不需要。
“大當家,會不會又是他們乾的?”徐神機。
程大雷點點頭:“看手法應該是同一撥人,只是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
一路從涼州過來,這樣的事情已不是第一次遇見。草原之上,許多小部落被洗劫,女人擄走,男人被殺死。都是同樣的手法,殺人之後焚屍體,擺成一個整齊的『X』字。
過程中,程大雷抓了一個戎族,據他口中得知。北蠻部的草原上冒起一夥人,他們燒殺劫掠,短短時間,已經有十幾個部落被屠殺。曾有幾個部落聯合起來,要將這夥橫空出世的殺賊一網打盡。結果,反而是他們被一網打盡。
據說,爲首之人是個獨眼龍,沒人知道他是從哪裡來的,彷彿天降殺孽給草原。
“獨眼龍……”程大雷嘴裡唸叨着這三個字。
徐神機似乎知道程大雷在想什麼,道:“大當家,不是福德勒,那人叫做野原火。”
“嗯。”程大雷擺擺手:“反正只要不遇見,這件事就和我們沒關係,我們的目的還是去找少羽。”
“是吶,只是不知少羽現在身在何處。”徐神機嘆了一聲。
如今,三人已進入北蠻部的草原,處於幷州邊境,下一步,就是穿過草原,進入帝國。
正與徐神機交流的程大雷突然閉上嘴巴,微微側頭,道:“有人來了。”
他的聲音剛剛落地,徐神機耳邊就聽到馬蹄聲,七八匹快馬翻過草坡,將大樹下的三人圍住。
爲首之人臉上一道長長的刀疤,盯着銀眸手中的乾糧,露出貪婪的表情。
然後,他的目光落在銀眸臉上。
“好俊的姑娘,正好讓兄弟們享用享用。”
一幫人哈哈笑着,有人道:“男人宰了,女人帶回去,也給兄弟們解解饞,男人的肉可以燉鍋好湯。”
“只是有個老頭,肉太柴已經嚼不動了。”
徐神機忙點頭:“是吶,是吶,我的肉太老,不好吃,你吃他們就好了。”
程大雷白了他一眼,目光看着這夥人,道:“帝國人?”
“哈,我不是帝國人,也不是戎族人,老子不服王法,不怕老天,是天王老子獨一份。”刀疤臉大笑。
此刻銀眸已經起身,雙手抓住了鬼面斧。程大雷揮揮手:“記得留個活口。”
銀眸拎着比她個頭還高的斧頭,拖拉着走向敵人,她的速度很慢,刀疤臉幾個哈哈大笑,止不住的興奮。
待走到對方馬前時,刀疤臉的笑容停住,饒有興致的打量着銀眸。
“小姑娘,你還是和爺爺一起回去吧,爺爺不僅不殺你,還會好好待你。”
銀眸擡起頭,身子從地上蹦起,雙手揚起大斧,跳着劈下。
一斧砍掉馬頭。
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呆呆看着這一幕。這小姑娘渾身上下,像是沒有四兩力氣,可一斧砸下來,卻能割斷肌肉,砍斷骨頭,敲掉整個馬頭。
刀疤臉狼狽從地上站起來,還沒回過神,迎接他的就是一柄斧頭。
從頭到尾,被劈成兩半。
程大雷窩在大樹下,眼睛看着這一幕。即便他邁入絕世後,單純比力氣也不敢說勝過銀眸,何況這幫來路不明的馬匪。
銀眸殺人與她的表情一樣,都很乾淨,人命她眼裡,似乎和一隻雞一隻狗沒什麼區別。他能用最殘忍的手段敲掉敵人的骨頭,同樣也不介意輕巧的割斷敵人喉嚨。
七八個馬賊很快死在她的斧下,只剩下一人,早已被嚇破了膽。突然大叫一聲,縱馬向遠處起身。
程大雷突然起身,身體像是離弦的箭,在空中踏步,將對方從馬背上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