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點貨物,露宿紮營所需要的裝備,隊伍人數控制在五十人左右,每人身上攜帶十天干糧。程大雷在做隊伍出發前的最後準備。
秦蠻發現一件事,當樊梨花出現後,大當家像變個人似的,惜字如金,言簡意賅,這對平常嘴有些碎的大當家來說可是很罕見的事情。相比之下,樊梨花卻活躍得緊,面帶春風,談笑風聲。
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這件事不僅秦蠻發現了,如雲中龍、喬鶴、遊九樓也不是瞎子。至於究竟爲何,諸人也沒有去細想。
隊伍清點完畢,一切準備就緒,程大雷大手一揮:“出發。”
接下來的路崎嶇難走,離了落玉寨一切都是山路。山路蜿蜒曲折,只能用一匹馬緊貼着山壁前進,稍有閃失,就會墜崖喪生。中間還有通過一段狹窄的索橋,雲橋是用兩根鐵索拉着,中間鋪上木板,下面就是萬丈深淵,人走上去都是心驚膽戰,何況是馬匹。
程大雷終於明白爲何這條路沒人走了,自然,如果輕易就可以走通,今天也輪不到程大雷出馬了。不得不說,因爲這條索道,程大雷把這次的任務難度從困難模式調到地獄模式。
事情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最後是福德勒想出個主意,把貨物卸下來,由人背過去,然後再用黑布矇住馬匹的眼睛,由人牽着通過。
福德勒在山寨一直跟着李行哉混,堪稱形影不離。這次是因爲要和戎族做生意,所以特意將他帶在身邊,程大雷不是很喜歡和福德勒接觸,這個人寡言少語,好像又很怕自己。但這次多虧將他帶上,想出這樣一個主意,不然的話,單單是因爲眼前這條索橋,大家就要打道回府。
事情進行下去,是個很慢的過程,足足用了一天時間,才把人和貨都送到索橋對面。等完成這一切,天已經黑下來,夜裡走上路,幾乎相當於送死。
大家在山間找了個平地紮營,將馬匹圍在靠山壁一側,人守在外面。大家用涼水衝開乾糧裹腹,程大雷已經決定今晚親自守夜,既要防備山間的猛獸,也要防備夜裡有人睡暈了頭跌入懸崖。
這不是什麼好差事,程大雷覺得,這條路根本無法撐起日後的貿易,想要支撐日後源源不斷的貨物來往,必須開闢一條新的商路。
夜裡,圍着篝火,程大雷把秦蠻、雲中龍、喬鶴、遊九樓幾個交到身邊,問他們關外的事情,當然,還包括樊梨花。
“也不是沒有別的路啦。”樊梨花道:“上次西顏部的事情記得麼,他們把守着一道山谷,路要比這裡好走許多倍。”
樊梨花說完沒人吭聲,大家目光都看着程大雷,等着他說話。程大雷表情有些不自然,輕咳一聲道:“爲什麼我們不從他們那裡過?”
“因爲那裡有西顏部守着,西顏部兵強馬壯,又殘忍好殺,那條路走不通的。”樊梨花很自然的回答道。
程大雷心裡尋思着,今天是第一次,本就是一個不停試錯的過程。若有下次,還是應當走西顏部那條路。
其實,除開西顏部還有一條路,就是莫鳴米把守的琴川關,但朝廷不許和戎族做生意,這條路自然是走不通的。除非,程大雷能夠取莫鳴米而代之,程大雷不是沒有這個打算,但現在還真沒有和莫鳴米硬碰硬的資格。
除非能開出三級山寨。
可開三級山寨需要錢,程大雷現在做的,就是掙錢的事情。
夜來,露水漸重,程大雷又問了一些周圍的情況,諸人一一散去。
雲中龍三人聚在帳篷內,也沒有睡,他們被綁在程大雷這條船上,至於前途如何,其實都看不清楚,難免有幾分迷茫。
“你說他真能走通這條路麼?”
“路這麼難走,這還是小事,關鍵是過了山頭,如何和戎族接觸。上次莫老大的事情,現在戎族看到帝國的商隊,就搶就殺……”
“我倒是覺得,他或許真能做到。”雲中龍緩緩道:“想想最近的事情,剛開始誰以爲他能在這裡站穩腳跟,現在他不僅站穩了,而且還能讓莫老大低頭。”
喬鶴和遊九樓聽着,緩緩點點頭。
“如果我們跟着莫老大,雖然不至於餓死,但無非就是這樣的日子。可這個人若真有本事,日後我們的前程如何,誰也說不好。我可聽說,南邊已經有人舉起了反旗……”
現在三人都惶惶無主,雲中龍這話倒是成了諸人的定心丸,等二人睡熟後,雲中龍悄悄離開帳篷。
程大雷捧着大斧頭,坐在懸崖上,雲中龍悄悄過來。
“程當家,話都給他們說了。”
“嗯,你也回去歇着吧,等這件事成了,我少不了你的好處。”
“是,是,以後我唯程當家馬首是瞻。”
喬鶴和遊九樓都不知道,雲中龍的腳步早站到程大雷這邊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程大雷心裡也明白,只要自己能讓他們吃飽飯,忠心是很容易獲得的。
程大雷今日親自守夜,今夜能否平安過去,他心裡也有些打鼓。
忽然聽得身後有腳步聲,程大雷還沒來得及回頭,就察覺一個溫軟的身子坐在自己旁邊。
程大雷的心臟開始打鼓,草原女兒,敢愛敢恨,這句話淺白理解就是,愛你是面對面看着還想你,恨你時巴不得殺你全家。
現在程大雷腳下就是萬丈懸崖,樊梨花稍微伸伸手,他就得跌死在懸崖下。
沒理由兩次墜崖不死呀。
“嗨,樊家姑娘還沒睡吶?”程大雷不得不開口,他可擔心樊梨花會推他墜崖。
“睡不着,過來看看你。”
樊梨花隨口說了一句,程大雷感覺她的手擱在自己背心,一剎那白毛汗都冒了出來。
樊梨花表情自然,手裡拿着個小包袱,道:“我給你做了雙靴子,你看看喜不喜歡?”
程大雷看着面前的靴子,針腳雜亂,線頭四外冒。
“喜歡,喜歡,怎麼能不喜歡呢。”程大雷哆哆嗦嗦:“怎麼敢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