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吶,一個爲人所不齒的戲子而已,哭也罷笑也罷,無非是大人們的玩物。”楚青衣的聲音越來越虛弱:“因爲得到太少的緣故,別人給一點一滴也得記着,哪怕是用命來償。”
“你這樣死得不值?”
“戲子的生命是活在臺上的,有人一聲都遇不上一出好戲,一旦遇上便要將自己一生心血耗盡。”
“我那一劍,是此生最完美的一個亮相,雖然只有一劍。”
楚青衣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竟淺淺唱起來。
“惜起殘紅淚滿衣,勸君莫作有情癡,天地無處着相思……”
“花若再開非故樹,雲能暫駐亦哀絲……”
他終究不能再唱下去,沒有完成最後一曲,頭靠在程大雷肩頭,就此香消玉殞。
程大雷無奈的搖搖頭,將他從肩上斜下去,此時程大雷距離城牆缺口大概三十步,想走卻也能走得脫。
“我替你報仇。”
程大雷合上他的雙目,握劍逆行,煙花亂綻,鐺鐺聲不停響起,打落一地兵器。
前方是撲過來的周聲聲,周聲聲是用棍的高手,但不代表他不懂得用槍,只是用槍沒有用棍順手而已。
一槍襲來,卻是用棍的打法,點,砸,削,程大雷瀟灑避過,欺近周聲聲的身體。
有禁衛軍撲來,程大雷一記直刺刺穿他的手掌,將他手中的鋼刀打下來。
再刺,便是攻向周聲聲。
“抱歉。”
直來直往,一劍穿喉。
血從周聲聲喉嚨滲出,他睜大眼睛,身體撲通一聲倒地,臨死前口中冒出一句話。
“何必……抱歉?”
“大概是殺你晚了吧。”
程大雷搖搖頭,目視周圍,只見煙霧漸漸散去,徐神機大概已經帶人走脫,連林沖都不見了,演武場內層層精兵,將程大雷團團圍住。
“程大雷,你已是死路一條,莫再做頑獸之爭。”李樂天高聲道。
程大雷看看周圍,忽然嘴角浮現一絲笑意。
“諸位可聽說過一種踏風而行的功法?”
衆人一愣,加緊提防。
“且看我身無綵鳳雙飛翼。”
程大雷身體凌空而起,真如同肋生雙翅般踏風而行。
“下去吧,你飛不起來。”
忽然一個人影從城牆上躍在程大雷頭頂,一掌向程大雷拍來。
程大雷舉拳硬接其一掌,被拍了下來。見一個白袍僧人落在自己十步外,長袖飄飄,
這招從天而降的掌法,莫非是……如來神掌?
特麼,還真飛不起來吶。
程大雷目視周圍,看四面八方無數手持強弩的兵丁瞄準了自己。
程大雷義無反顧的出手,不僅出手,兩隻手一起出,高舉在空中。
“我……投降。”
咦!
李樂天明顯怔了怔,怎麼投降得這麼痛快,我已經要下令放箭了好不好。
他明顯被噎了一口氣,最後無奈的揮揮手:“抓了,打下天牢。”
……
“咱刑部天牢,不知關過多少人,我不問你在外面有多少錢,也不管你當過多大官,只要到了這裡,是龍你得給我盤着,是虎你得給我窩着,一切都得聽我燕三,我燕三讓你活,你就能活,我燕三不讓你活,你就活不了。”
禿頭燕三大搖大擺走在天牢中,身後跟着一個剛送進來的犯人。
“犯了什麼事啊?”燕三斜睨對方一眼。
“殺人。”
“哼,最看不起你們這些殺人犯,殺了幾個人吶?”
“有……”犯人頓了頓:“總有那麼幾個吧。”
“哼,沒本事的才殺人呢,長安城的大人物都用不着殺人,怎麼把你這種小人物關進天牢了。”燕三來到一個牢房前,道:“進去吧。”
牢房十分狹窄,三面牆壁,一面鐵柵欄,只有一扇小窗透氣。
“進去是進去了,想出來可就不容易嘍。”
燕三把門鎖了,回頭看到一個着錦衣的男人立在自己面前,面白無鬚,穿着絲綢質地的衣服,他沒有穿官服,剛纔在押送囚犯的隊伍裡,竟沒有注意到他。
看他這個樣子……很像是從宮裡來的。
錦衣男人拿出一面令牌,只是掃了一眼,燕三得腰立刻彎下去:“您吩咐。”
“莫要對他用刑,一日三餐不要虧待,他想吃什麼就讓他吃什麼,只要不是出去,其他要求儘量滿足。”
呃……燕三腹誹:這他媽是坐牢還是住店吶。
“大人,他不就是一個犯人麼?”
“不該你問的不要問。”錦衣男冷喝一聲,面向那犯人時彎了彎腰:“爺,我先走了,您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牢頭。”
程大雷無所謂的擺擺手。
錦衣男走後,燕三回頭打量這個犯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沒看出有什麼稀奇。
“是不是感覺我很平平無奇?”程大雷問。
“嗯吶,你究竟是什麼人?”
“去,給爺打盆洗腳水,讓爺先解解乏。”
夜來,程大雷靠在稻草鋪成的牀上,百無聊賴的發呆。
咕咕,咕咕
窗外突然響起布穀鳥的叫聲,程大雷頓時一精神,用手指敲了敲牆壁。
不多時,一個腦袋杵在小窗外,是飛天蛤蟆白元飛。
“大哥,你沒事吧?”
“暫時沒事。”程大雷問:“外面什麼情況?”
“官府在大肆搜捕,不過聽您的吩咐,大家都已悄悄撤出城,現在在葫蘆山落腳,如今城裡只留了幾個弟兄。”
“那就好,有傷亡的弟兄,多給他們家人留些銀子,咱們能做的就這些。”
“大哥放心,咱們傷亡並不大,有十幾個兄弟受了傷,咱們大部分都被大哥救過命,沒有大哥我們早就死了。這次大哥陷進天牢,兄弟們肯定會救大哥出來。”
“還有一個弟兄也被抓了進來,他叫林少羽,你查查他被關在哪裡,也要救他出來。”
“是,外面的弟兄正在想辦法,不過天牢防衛很嚴,即便我進來也險些被……”飛天蛤蟆一怔:“大哥,有人來了,我先撤了。”
說完後,飛天蛤蟆不聲不響消失,感覺像一隻夜裡行走的蝙蝠。
幾乎他剛走不久,程大雷就聽到了腳步聲,程大雷不由感慨:這飛天蛤蟆的耳力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