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稱斤論兩(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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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十人,只少不多,”艄公探了探水流:“早陣子江裡不安生,這幾天雖書好了些,可秋日行得是西風,早晚兩個時段是最好的渡船時辰,過了時辰,水流逆向,就是我這艘扁舟也吃水難行。[]”
“船我們包下了,煩請諸位還是坐下一趟船,”齊昌手下的兩名武師,拿出了張銀票,丟給了老艄公。他們一行人共九人,包下這條船再適宜不過。
不過他們的言下之意,倒是將其它幾人都開罪了。
“這人怎樣這般不講理,大夥兒都看見了,我們衆人在渡口等了一夜,吃足了冷風,你們倒好,來得最遲,就想包起了整艘船,”發話的是昨夜使詐的三人,他們在這一帶是出了名的潑皮混混。那幾人也是遲鈍的,一溜話,就將夜殊等人都參合出來了。
王抱石不暢快了,“齊三,這事做的不刻薄了,就算是齊家大管事來了,也要懂個先來後到的規矩。”
齊三聽了,也不撒氣,訕笑着:“若是王兄急着趕路,齊某可以捎帶一程。”
“我是兩人成行,你的船又能多帶幾個,”王抱石慢條斯理着,再看了眼那名重劍女子,女子吃飽喝足,嘴裡叼了根蘆葦芒子,悠閒地欣賞着江面上的景緻。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王兄行商多年,也該認得這個理,我手下的這幾名幼童,比你帶着的那名少年要精貴的多,”多寶軒做得是人口買賣生意,此番動用齊昌親身前往這種荒蠻之地。就是剛和一個修真大門,訂了筆買賣,需求一批資質中上,容顏卻要姣好的童子。
京都繁盛之地。人口買賣查禁較嚴,真有好的苗子也大多被人搶先一步,齊昌就不得已纔將主意打到了三鄉五鎮上。
東北一帶早些年出過幾個在國際名噪一時的修者。他親身來了一趟。果真沒有白費。
他手下的這批幼童,全都是威脅威逼高價買來的,一路上稍有不服從的,就嚴苛經驗了甚至是暗中處理了,留下的幾個,都不是普通的東西,外面有幾人還是帶了不錯的靈根。
雖說不是那類天賦驚人的單雙靈根。可也都是三四靈根之流。那些孩童年齡又小,容顏又都不俗,好生調教了,就算入不了大門派的眼,賣到了各類修真門派裡做修奴倒是綽綽不足。
至於王抱石身旁的那名十餘歲的少年。皮膚黝黑,兩眼熟得倒還算湊合,身骨纖瘦,橫看豎看也看不出什麼潛力來。
齊三隻以爲他是王抱石找來跟班的見習學徒。
一個學徒而已,又值得幾個銀兩,晚一班船跟來就是了,如此的安排,曾經是天大的情面了。[]
齊三本以爲他這般客氣了,也是給足了王抱石面子。至於王抱石的身份。齊三也不清楚,只知道這個在東北東北一帶頗有名望的遊商,據他所知,沒什麼根底和家業。
只不過在一次國際有名的買辦會上,出手了幾件了不得的靈器。
聽說只能是修真名門纔拿得出手,在睿國這樣的小地面上。如此的義務,就是連家中的兄長都對他有幾分避諱。
“都說睿國東北民風彪悍,倒真是名不虛傳,連活人都能稱斤論兩的買賣了,兩位也不用討價討價了,不說其他,先問問人家老艄公收不收那份子骯髒錢纔是。”還帶了幾分翠綠的蘆葦杆子被吐了出來。
衆人所站之處,離渡口柳葉舟尚有百餘米距離,中距離了片被風吹得簌簌作響的蘆葦從。
重劍女子一個鷂燕翻身,腳下點過了蘆葦尖,蘆葦花飄開了一地,像是踏雪而上,人影晃過,蹬踏上了柳葉舟。
簡直是同時,一角重二十兩的銀已嵌入土裡,“二十兩銀,算上那位小兄弟的那頓飽餐。”
他起身氣勢迅猛如洪,可落到了船上時,身姿絕倫,停靠在江面上的扁舟卻是動也不動,彷彿舟上只是多了片落葉。
“哪來的小子,敢搶我們家齊爺的船,”那兩名武夫叫罵着,就要上前。
“混賬東西,什麼時分輪到你們發話了,”齊昌被女子如此一搶渡,臉上青紅一陣,可他終究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行家一出手,就認出了那名女子比其他身邊的後天兩名武者要強許多。
若是在蒼松城他還能有幾分底氣,可眼下人在東南,周圍的幾人都是虎視眈眈,人曾經上了船,他又有心要帶那個見習學徒上船,如此一來...
“這位爺,老漢是個目不識丁的粗人,什麼銀票銅票一概不收,只收現銀,”老艄公見了那幾個悽楚着臉的男童女童,對齊昌等人的去路也生了不滿。
齊昌臉上一僵,他生性喜笨重,出門從來都是攜了多地通用的銀票,百餘兩的散銀倒還真沒有。
也不知這老艄公能否是存心刁難。
他命着身邊兩人,翻出了全部的銀兩,不多不少,只得五十兩。如此一來,他最多也只能帶了五人渡江。近身的武者是必然要帶上的。
齊昌思忖了片刻,只得留下了那批孩童,再三威嚇他們不得四處逃逸,否則必然重罰。
那些孩童連日來飽受驚嚇,哪敢吭氣,只得依言留在了原地,等着齊昌派人來接。
齊昌親身挑了一名女童。
最後,坐上了艄公的渡船的,不多不少恰是十人。
十人上了船後,齊昌四人佔住了船中,三名商旅站了船尾,夜殊和王抱石上船遲,就和重劍女子分立左右,和老艄公一同站在了船頭。
夜殊低聲對着女子到了聲謝,女子咧嘴,顯露了口比女子還要潔白的牙。
晨起正是退潮時。江面上的水波一波連着一波。
太陽升起時,艄公手中長竿一撐,喉嚨裡咕隆了聲,“起了。”竿子點進了江水裡,水波一推,負了就認的柳葉舟如利箭破空。倏然劃過了數十丈。
坐過船的人都知道一個理,船中穩,船尾和船頭易顛簸,不熟水性的人,該坐在船中,切忌坐在了船首或是船尾。
夜殊頭一回坐船,就犯了忌諱。
她此時乘坐的是一切船中船體最狹小的柳葉舟。頭一回坐船。免不了帶了幾分雀躍,一時到遺忘了有暈船那回事。
柳葉舟是金葦蕩一帶的特徵,蘆葦蕩兩岸蘆葦叢,有些河道只能勉強經過一艘船體。
爲了方便行舟穿行,柳葉舟船頭船尾尖如月勾,船體形似初春的新柳。
尋常的柳葉舟。船頭和船尾都有一隻長櫓,遇到了激流時,船頭的櫓用來控制方向,船尾的櫓用來減速。
舟體小巧,用在大江岔道處,小河激流裡最是穩妥。惋惜這種船亦有個壞處,坐着不舒坦,船上的人要尤其小心,以免落到了水裡。
晨曦微亮時,兩岸的蘆葦搖曳,絨白色的蘆葦花順水流下。江面上如覆了層雪。
好景不長,江道由寬變窄,幾個江浪打來,聽憑艄公技藝再是出衆,船體少不了打了幾個晃,船身搖晃。夜殊沒了欣賞兩岸風光的興致,胃裡翻騰得舒服。
兩旁的幾人,王抱石閱歷的山河江湖比夜殊走過的路還多,對於水路,早已是熟門熟路。至於船中的幾人,齊昌等人坐的船中,顛簸也小一些。船頭的重劍女子,頂風而立,一身的襤褸短褂在風中運動不動,頭顱一點一點,竟是又睡着了。
又一個大浪迎面打來,船身打了個旋,夜殊扶住了船舷。
王抱石關切地看了過去,他倒是疏忽了,第一次坐船的人,十之**都要暈船。
夜殊搖了搖頭,不敢再站着,靠着船舷坐下。
齊昌久居內陸,坐船也有些困難,他的屬下見了,拿出了瓶防暈船的嗅鹽,他吸了幾口後,閉目養起了神來。
舟行到了中段,已是正午,高懸在空中的太陽,一吞一吐着熱氣,舟上的幾人也熱得出了些汗。
江浪湍急,景緻也從溫暖的蘆蕩白花,變成了亂石激流。
王抱石和艄公搭着話,訊問着兩邊河道的事,艄公和王抱石說着乘船和行舟的竅門,“可別小看了這條江,它要是發起了脾氣來,可別天皇老子還要難服侍。你要順着它的勢,它前你前,它後你亦要向後,切莫忤逆了它的意思。”
順勢?夜姝再看向了那名躺在了船頭的重劍女子,他雙手抱臂,隨着柳葉舟的高低坎坷,搖晃不已,就如船的一部分。
江浪打來,舟向上翹起,身子也順着船頭,擡高了幾分。浪消下去後,舟身順浪而下,又跟下落了回來。
他看似睡着了,可身體就像是一塊永遠不會淹沒在水裡的浮木,水高他亦高,水低,他也低。
順勢,在水源之地,她該做些什麼。
夜殊得了啓示,盤腿坐穩,強壓下胃裡翻來覆去的酸水。
蛟珠捏在了手裡,既是在水汽充沛之地,又何必苦苦掙扎着想剋制因水流變化而帶來的不適。
她又何不在奔騰的水中,修煉水靈,昔日她只在古井、水缸中靠死水來修煉,昔日何不鑑着死水修習。
夜殊心中一片清明,看法之中出現了妖猴教授的伏靈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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