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也沒找到。”喬雪淡淡的回答道,“更確切的說,是什麼也沒能看到。”
李青咧了咧嘴:“喜聞樂見。我根本沒有什麼好隱瞞,只不過是你想太多。因爲一件小小的事件,卻要執意打破雙方辛苦維繫的和諧。”
“我也希望如此,不過翻女人東西這種行爲,在我看來可不是小事,所以問題似乎並沒有這麼簡單。當司法局的調查員護送檔案離開樞密局時,恰好碰到了在門外散步的鐘若曦少將,她以軍部的名義,將我們的人繳了械,並且把所有材料一把火燒掉了。”
“散步?”李青眉梢輕輕一挑,“呵呵,若曦的個人愛好越來越豐富了。”
“你說得是不錯,鍾若曦少將的這番說辭還真是嚴密到令人無法反駁。”喬雪帶着幾分嘲諷意味的嗤笑了一聲,“李青,樞密局會出現有關於你的檔案,這本身就很奇怪。鍾若曦少將的一把火,又充滿了欲蓋彌彰的意味。對此,你可有什麼要解釋的?”
李青低聲道:“我的身份特質一直很敏感,沒什麼可解釋的。”
“你們儘可以極盡所能的掩飾秘密,不過也請你們千萬不要忘了。”喬雪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開口,“在督察廳手裡,也有一位重要人證。他同你在某些地方極其相似,或許會令我們有意外收穫。”
李青身體猛地一顫,臉色也變得相當難看。他卻是忘掉了,即便司法局在燕京調檔案失敗,周文昊和喬雪手中也還有尼克!當初麗莎兒培養這個傢伙就是爲了有一天能夠短時間的替代自己,所以他幾乎瞭解李青的大部分生平。
這是一個極大的隱患,以周文昊和喬雪的功力,完全能夠由尼克提供的一部分描述而推出整體,到時候隴西的所有事情,都不會再是秘密了。
額頭的青筋輕輕跳動,李青蹙着眉頭,感覺到了一絲絲煩躁。麗莎兒本意是在幫助李青,她也未曾想到尼克會變得如此不可控,反而給李青帶來了巨大的麻煩。
“你要小心,即便以你們的身份,有些事依然不可觸碰,別讓自己後悔。”李青的聲音越來越沉,言下透着濃濃的威脅意味。
“謝謝你的提醒,不過周文昊廳長已經做出了決定。周廳長說在臨港目前的情況下,他對於友誼極端珍視,也不容許任何事端打破這種氣氛。李青,你可聽明白了?”
李青心下驀地一鬆:“你們周廳長很聰明,比你聰明得多。”
“他比我們任何人都聰明。”
對於周文昊決定不再繼續追查這件事,李青感到相當滿意,說話間也多了幾絲調侃意味:“那你也要小心,因爲越是聰明人,死得越快。”
李青說出這句話也僅僅是一時意氣,可他終究未曾想到,有一天竟然會一語成讖。
“這句話我收下了,但還是要與君共勉。”喬雪淡淡的說道,“按照預定計劃,莫力將在明天由明臺轉送港北醫院,你什麼時候能回來?”
李青禁不住苦笑一聲:“暫時不行,估計得過幾天了,我剛剛抵達中海,正在忙着追老婆。如果有突然情況,你可以聯繫錢黎明處理。”
“追老婆?呵呵,那你可要多上心了。”喬雪笑道,“我們對錢黎明不感興趣,在港北等你回來。”
“好的。”李青說罷,掛斷了電話,仰起頭來輕輕舒了一口氣。
喬雪今天這通電話,很明顯是在向李青示好,但與此同時,也意味着自此以後李家將同臨港督察廳緊密的聯繫在一起,爲周文昊所謂的“肅清港亂”赴湯蹈火了。
“港亂?呵呵,我就是港亂啊。”李青盯着窗外的中海夜色,禁不住自嘲一笑,“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李青感覺自己此刻就是走在鋼絲上,上觸高懸利刃,下臨無底深淵,只要一不小心,便會死無葬身之地。他現在唯一想不明白的地方是,周文昊是在已經知道了什麼的情況下同自己示好,以打消疑慮,還是在完全不知情的狀況下,放棄了對自己的追查呢。畢竟以尼克對自己的仇怨,可不像是個能嚴守口瓶的角色。只要周文昊有疑問,他怕是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按在鱷魚真皮座椅上的手掌緊了緊,李青眼底透出絲絲冷意。他必須要想個辦法,將尼克除掉,否則遲早都會是個威脅。
李青忽而又嘆了一口氣,只覺得一陣頭疼。如今這起逼自己就範的韓克定命案,儼然一場鬧劇。不知道以周文昊和喬雪的性格,會不會有更大的鬧劇在等着自己。他迫切的想要見到林秋秋,如果早在事情發生前能夠同她商量一下,應該就不會出現漏洞,最後反而徒勞無功了吧。
可李青迫切想要見到的佳人,此刻距離他卻是看似相近,實則遙遠了。
生命長河猶如一條滾滾洪流,每個人都在水中奮力掙扎,只要不被淹死就已經是一樁幸事,誰又能知道自己將被帶往何方?
李青不知道自己同林秋秋還能否破鏡重圓,但他願意爲此去努力,彌補自己對她造成的傷害。
司機在中海濱江大酒店門前停下了車子:“李家主,到了。”
“哦。”李青回過神來,推開車門下車,深吸一口氣,邁步踏上了濱江大酒店高高的臺階…
遠處奔騰的江水洶涌入海,夜風自李青耳畔刮過。他在登上最後一級臺階時,回頭深深看了一眼。那片暗沉沉的視線盡頭,已然是暗流洶涌,風雨欲來。
晚上八點鐘,李青所在濱江大酒店豪華主題套房的房門被叩響。
裹了浴巾的李青從浴室出來,向着紅酒櫃走過去,漫不經心的嚷道:“進來吧,門沒鎖。”
房門被推開,李青從架子上抽出一瓶紅酒,扭過頭來向門口輕輕瞥了一眼,西裝革履的楊迅正倚在門邊,衝着自己咧嘴輕笑,聲音沙啞:“隊長,好久不見啊。”
“進來吧,你呲個牙想咬人麼?”李青沒好氣的說道,不過能在中海看到好兄弟精力充沛,
他心下真的非常高興。歷經了隴西的腥風血雨,楊迅似乎已經從那個女人的陰影中走出來了。
楊迅收斂了笑容,回手關了房門,走到沙發邊坐下。他伸手揪了揪一邊的粉紅色抱枕,擡起頭四面環顧套房裡曖昧的裝修色調,嘴角再度泛起了隱忍的笑意:“你喜歡這種風格?”
嘴角輕輕抽搐了一下,李青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老錢安排的房間,叫什麼…浪漫滿屋。我現在這副慘兮兮的模樣啊,還哪來的浪漫?這混蛋明顯是憋着壞,故意調侃我呢。”
“你怎麼了?電話裡的語氣不太對勁兒啊。”
李青將之前那瓶紅酒放回去,又重新抽出了一瓶,衝着楊迅揚了揚手:“喝點兒麼?”
“不喝。”楊迅搖了搖頭,“早些年酒喝得太兇,直到現在嗓子也不舒服。”
“你這是老毛病,找時間去醫院看看,成天啞着嗓子說話也不是個辦法。”李青自顧自的將紅酒開了,倒了半杯走回來,“林家出事了,秋秋現在中海,我就跟在她後面回來了。”
楊迅四下看了看:“那林秋秋呢?怎麼只有你一個人?”
李青壓了口紅酒,眯起眼睛直直盯着楊迅,也不說話。
楊迅一臉迷茫的攤了攤手:“我真不知道,沒有人告訴我。”
嘆了口氣,李青將酒杯放在茶几上,在沙發上坐下低垂着頭:“鬧了點兒小矛盾,她現在挺生氣的。”
“因爲女人?”
“嗯,我和謝雨煙…鬧出事來了。”
楊迅嘴角輕輕一扯:“往日見你坐擁佳麗無數,還以爲你是大羅金仙呢,原來也不能免俗。”
“看在兄弟交情份上,嘴下留德吧。”李青重新擡起頭來,“林家的事你到底清不清楚?”
“林盛死了嘛,這在中海也算是大事了,我又不是聾子瞎子,怎麼可能不知道。不過你和林秋秋會回來,這倒是出人意料。”
“幫我盯着點兒林家,我要確保秋秋的安全。”李青沉聲道,“這件事我已經交代老錢在做了,但他畢竟在明處,而且又始終被人盯着,很多事情心有餘力不足。”
楊迅臉色微微一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要開殺戒了?”
“不想走到那一步。”李青撇了撇嘴,“但若是逼不得已,能做出什麼事情來也還真難說。”
“好吧,我去準備一下。”楊迅站起身,“不過我得提醒你一下,不管怎麼樣,林秋秋畢竟是林家人,你若是真對林家下手,她也不見得會好過。”
“這我清楚。”李青點頭,盯着已經走到門口的楊迅,“這就走了?”
“不然呢?”楊迅轉過身來笑問道,“就屋子裡這種粉色系的格調,你覺得適合兩個大男人促膝長談麼?”
李青笑着揮了揮手:“算了算了,那你還是滾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