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擦了擦車窗上的水霧,向着外面輕輕瞥了一眼:“秦武朝不來?”
“嗯,他說...”文揚微微頓了一下,“他說沒有什麼大事,就不跟過來了。”
將視線集中到了前排駕駛位上文揚的後腦勺,李青的眸光似乎輕輕跳躍了一下,但卻沒再多說什麼。
“這要堵到什麼時候?”文揚按了按車喇叭,有些不耐煩,“我下去看看。”
說着文揚一腳蹬開車門,剛一擡頭,正對上秦武朝湊過來的一張大臉,當即嚇得臉色一變,一屁股又坐了回去:“你怎麼來了?”
秦武朝氣喘吁吁,伸出一根手指戳着文揚額頭,眼睛瞪得好似銅鈴一樣大:“你...你...你們走怎麼不叫我?”
“把手拿開。”文揚蒼白的臉上涌現出幾許尷尬,將秦武朝的手指撥到了一邊。
“隊長,你看他...”秦武朝扭過頭來向李青告狀。
伸手揉揉太陽穴,李青蹙了蹙眉頭:“先上車。”
“哦。”秦武朝瞪了文揚一眼,然後繞到車子另外一面,拉開車門,帶着一股冷風鑽進了車裡,坐到李青身邊。
“文揚沒告訴你?”李青挑了挑眉梢,似笑非笑的問道。
“他告訴個屁!”秦武朝惡狠狠的啐了一口,擡手想要去打文揚的後腦勺,琢磨了一下,覺得這一巴掌下去文揚可能發毛,又悻悻的收了手回來,只是氣咻咻的嘟嚷,“他什麼都沒告訴我,我今早一回去,才發覺人沒了。”
文揚伸手將腦後的兜帽扯起來蓋到頭上,有些鬱悶的問道:“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嘿嘿。”秦武朝得意洋洋的笑了,伸手一拍胸口,“定位,追蹤,反偵察,這可是咱的強項。別說你跑到明臺,就算是跑到南半球,也套脫不了如來佛的五指山。”
李青深吸了一口氣:“算了,我下去透透氣,受不了你在這兒吹牛.逼。”
“我也下去。”文揚剛想推車門,李青伸手攔住他,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留下。”
文揚知道這是李青在怪他不聽話,自覺得理虧,只能是悻悻的住了手,悶悶不樂的又坐了回去,忍受着無比的煎熬,聽秦武朝在後座忿忿不平的抱怨。
李青下了車,倚在車邊呼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裹緊了衣服,向着前方擁堵在一起的長長車龍張望了一眼,默默的嘆了口氣:“這得堵到什麼時候啊。”
“嗨,哥們兒,車不錯哈。”一道粗獷的聲音響起,李青一扭頭,見是自己身邊一輛車上的司機,正笑呵呵的抵過一支菸來,“來一根?”
李青擺擺手,又裹了裹衣服:“我不抽。”
那司機便將香菸叼進嘴裡,打着了火抽了一口,吞雲吐霧:“瑤山路段平日裡沒這麼堵,今天是例外,我剛剛從前面回來的人那裡聽說是出了事故了。”
“什麼事故?”李青眉梢微微一挑。
司機的表情明顯有些哭笑不得,將指間的香菸塞
進嘴裡,比劃了一下:“前面有兩輛運毛豬的大卡車翻了,現在前面正在滿地抓豬呢。這地方有點兒偏,拖車一時半會兒到不了,以我的估計,得堵到晚上。”
“那麼晚...”李青嘀咕了一聲,“要不然走過去?”
司機聽了,努着嘴巴問道:“你這是去哪裡啊?”
李青便道:“瑤山路一百四十八號,離這遠麼?”
“不遠,不遠。”司機擺了擺手,回頭指指,“往前面再走兩三公里,在半山腰上。”
“那就好,謝了。”
李青道了聲謝,轉身去拉車門,又聽得司機問:“你家裡有人住那啊?”
“什麼意思?”李青一扭頭,滿臉疑惑。
“哦,沒什麼。”司機笑着擺擺手,“不好意思哈,我以爲你是去看親戚。不是就好,要是家裡人得了這病,還真夠折騰人的。”
剛剛拉開的車門,又被李青關上,轉過身直了直腰:“那是什麼地方?”
司機一瞪眼,似乎滿是難以置信之色:“你不知道?瑤山路一百四十八號就是咱們臨港有名的第三精神病院嘛。”
“精神病院?”李青整張臉都綠了,原地怔了一會兒,情不自禁的扯了扯嘴角,“我靠!”
反手拉開車門,李青低聲道:“秦武朝下來,文揚在車裡等着,我們兩個先過去。”
“哎,好嘞。”秦武朝應了一聲,衝着文揚擠了擠眼睛,然後下了車。
將大衣的拉鍊拉好,文揚一溜小跑追上匆匆走在前面的李青,壓低了聲音問道:“隊長,怎麼了?我怎麼看你臉色不大對啊?”
李青將那張寫明地址的紙條翻出來,直接遞給秦武朝,沉聲道:“這是謝雨煙給我的,說是讓我到這個地方找找線索。”
“這娘們兒可真夠懶的...”秦武朝將那張紙條翻來覆去的看着,輕聲嘀咕,“顧興民?這是誰啊?”
“不知道。”李青搖頭,“不過我剛剛聽說,這地方是臨港市第三精神病醫院。”
秦武朝嘴角狠狠一抽:“精神病院?隊長,你沒跟我開玩笑吧?”
李青偏過頭睨了秦武朝一眼:“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麼?”
“那就是謝雨煙那娘們兒跟你開玩笑嘍?精神病院能有什麼線索?她會會是覺得隊長你近來精神不大好,勸你來看看醫生?”
李青穿過一輛輛堵在道路中間的車子向前走,擡起頭輕輕舒了一口氣,禁不住皺起了眉頭:“謝雨煙究竟在搞什麼鬼?不會真是在玩兒我吧。”
“隊長你慢點兒。”秦武朝叫嚷了一聲,又緊跟了幾步,“這精神病院除了醫生就是病人,精神病人的話能信麼?那羣瘋子滿腦子古怪念頭,要說這顧興民是個醫生嘛,還靠點兒譜。”
“醫生?”李青琢磨了一下,呵呵一笑,“但願吧。”
“話說,隊長你就不知道這家精神病院麼?”
李青將秦武朝手裡那張紙
條搶回來,重新塞進口袋裡:“我當然知道,只不過不知道這個地址。我身邊又沒有人得精神病,誰會在乎精神病院建在哪條街上呢。”
兩個人一路叨叨咕咕的說着,秦武朝忽然在身後“哎呦”驚叫了一聲,李青回頭去看,只見得這貨一腳踩在了一坨豬糞上。
無奈的聳了聳肩,李青嘆了口氣:“我剛剛聽一個司機說前面是兩車毛豬翻出來了,現在看還是真的。”
“噁心死了,這幫畜生,真他媽沒有公德心。”秦武朝罵罵咧咧,將鞋底在地面狠狠蹭了蹭。
又往前走了一段,果然看到兩輛加長卡車側翻在地上,後面還有幾輛小汽車撞在一起,是一起連環交通事故。
現場還沒有清理,一羣.交警正手忙腳亂的去趕豬,路面髒的一塌糊塗。
那些豬哼哼唧唧,慌不擇路之下有幾隻甚至奔着李青來了。
“從這邊繞過去。”李青嘴角抽搐了一下,直接走出公路,繞開事故現場,繼續向前去。如此又走了一段路,終於看到了一片建築物,四面高高的圍牆,上面還架了鐵絲網。黑色的金屬大門緊閉,牌匾上是金光燦燦的幾個大字,臨港市第三精神病醫院。
精神病院四周都是光禿禿的荒地,這倒是很好的符合了它的特質。這種令人尷尬的地方,就猶如人類文明社會中一塊醜陋的傷疤,大家自然避之惟恐不及,寧願將它趕到偏遠的地區。
“敲門。”
李青吩咐了一聲,文揚便擡起手來拍鐵門,嘴裡大叫:“有人麼!有人麼!”
“嚷什麼啊!”裡面傳來了一個不耐煩的蒼老聲音,旋即一側的小鐵門滑栓拉開,門口站了一個個子不高的小老頭兒,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李青和秦武朝一番。
還沒等秦武朝說話,那小老頭兒直接指了指他問李青:“是他要住院啊?”
秦武朝差一點兒沒讓這老頭兒氣的背過氣去,瞪着眼睛咆哮:“你看我像精神病麼?啊?你仔細看看,我哪像精神病了?”
“還挺嚴重的...”小老頭兒衝着李青滿含同情的點了點頭,“我幫你叫護士,先給他扎一針,馬上就老實下來了。你們事先約了那個大夫啊?我好跟他們說一聲。”
李青一見這老頭兒真有當真的意思,趕忙笑道:“大爺,我們不是來住院的,是來找人。”
“哦,找人。”老頭兒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又掃了秦武朝兩眼,“我看他大呼小叫的,還以爲是病人呢。這麼說,你們兩個是病人家屬唄?那好,把身份證拿出來,跟我到門衛室做一下登記,然後就能進去了。”
秦武朝還有些不忿,李青在後面推搡了他一下,催促道:“快點兒走。”
悶悶的應了一聲,秦武朝嘴歪眼斜的跟在那老頭兒身後,一副躍躍欲試的架勢,好似恨不得隨時衝上去咬他一口。老頭兒突然回身見了,當即嚇了一大跳,趕忙後退了好幾步,撇着嘴問李青:“你家這...這...不咬人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