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的漣漪緩緩盪漾開,層層疊疊的向外擴散。
李青靠在船舷邊,目光微凝,緊緊盯着暗沉沉的水下,一言不發。
過了一會兒,他將一隻手伸進海里,輕輕攪弄了幾下,才慢騰騰的擡起頭來:“停船。”
老劉收了船槳,扭過頭來看李青:“就到這裡?咱還沒劃出去多遠呢。”
“再往前去,就回不來了,我們在這裡等着就好。”李青沉聲說道,而後衝着老劉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怎麼敢隨我出來,真不怕死麼?”
老劉臉色微微一變:“二十萬,誰不想拼一下嘛。”
李青不由得嗤笑了一聲:“就憑這二十萬?錢有這麼重要麼?”
沉默了一會兒,老劉揚了揚手裡的菸袋:“那個...我能抽根菸麼?”
“可以。”李青點頭,在說這番話的時候,他又伸出手來在海面上輕輕點了一下,一圈圈漣漪再度擴散了出去。
小船隨着海浪上下起伏,老劉倚靠在船邊,點了一支旱菸,狠狠吸了一口:“您是天生的貴命,看不上這些小錢也正常。可我不一樣,苦了一輩子,還有一個孩子要養,別說是二十萬,你就是給我一萬,我都願意隨你過來拼一拼。”
“小蠻她娘,幾年前就是因爲沒有錢做手術,最後病死了。現在孩子還小,我要是不拼一把,拿什麼供她上學讀書?一個女孩子家,難不成長大了也要像我一樣風裡來,雨裡去的吃苦受罪不成?”
李青臉色有些不太自然,甚至可以說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向來視金錢如糞土,只不過是自己從來不缺少這些東西罷了,而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僅僅是爲了生存,就已經足夠拼盡全力,他真的有資格對別人的選擇品頭論足麼?
“願意到李家來麼?我可以給你女兒一個很好的生活環境。”李青猶豫了一下,緩緩說道。
老劉身子哆嗦了一下,眼底情不自禁的涌起了一抹狂喜:“真的麼?爲什麼?”
李青笑着搖了搖頭,目光越過海面,看向了岸上那抹小小的身影:“這半年來,李家出了很多事,我的親人相繼離去了。如果能有一個可愛的妹妹,我當然不會拒絕。”
“你要是願意帶着女兒到李家,我會很高興,待小蠻就像自己的親妹妹一樣。如果你不同意,當然也無所謂,我不會強求。也就是說,無論你做出怎樣的選擇,我都能夠理解。”
“我當然願意了!”老劉趕忙說道,然而他下一句話還沒有出口,李青陡然眉頭一蹙,當即一擺手:“不要說話!”
身子瞬間僵住,緊隨其後老劉就聽到了一陣“咔擦,咔擦”啃食船底的聲音,嚇得他手指間的那支旱菸吧嗒一聲就滑掉了。
李青將半邊身子伸出小船,手指在海面上輕輕一點,隔了幾秒鐘的功夫,又輕輕點了一下。
陡然,他快速將手探入水中,從下面夾出了一個黑乎乎的小東西。這小東西力氣極大,在李青指間瘋狂的扭動,而且身體上又布着一層粘液
,滑溜的要命,害的李青差一點兒就脫了手。
眸光一冷,李青另一隻手伸向腰間抽出了匕首。趁着這小東西還沒有逃掉之前,“砰”的一聲,直接將它釘在了船舷上。
老劉嚇得張大了嘴巴,不過想起李青之前的告誡,只得是用手緊緊捂住,不敢發出絲毫聲音。目光緊緊的盯着被匕首釘住的那個東西,他愕然的發現,那竟然是一條奇怪的魚。老劉在海里打了半輩子魚,也見過不少奇形怪狀叫不出名字的小東西,但同面前這個東西帶給他的驚訝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這條奇怪的魚即便是被匕首盯在船上,卻還止不住的掙扎,甚至於發出了一種很奇怪的聲音,就像一個嗚嗚哭泣的孩子,聲調不由得讓人脊背一陣發涼。
李青冷冷瞥了一眼,又抽出了一隻匕首,從它腦袋上紮了下去。一絲殷紅的血跡緩緩流淌下來,叫音戛然而止,這小東西想必是死透了,終於停止了掙扎。
做完這些之後,李青就慢悠悠的閉上了眼睛,靠在船舷邊一言不發,任由小船隨着海浪起伏,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麼。
老劉一動也不敢動,看看李青,再看看釘死在船舷上的奇怪東西,硬生生捱了半個多小時,才終於聽到了李青的言語:“劃回去。”
“啊,好。”老劉急忙點頭,他都快被這麼久的安靜憋瘋了,當即抓起船槳,向着岸邊飛快劃了回去。
直到小船靠岸,李青才輕輕鬆了口氣,臉上涌現出一抹釋然之意。
齊寬,馬寶山,甚至於李家的一羣人全部都圍了上來。
“怎麼樣?”馬寶山搶先問道。
李青將船舷邊的匕首拔出來,然後一揚手,將匕首上的那個小東西甩在了沙灘上:“就是這東西。”
馬寶山湊近了一看,禁不住驚叫了一聲:“這是什麼東西?”
其餘人湊過來,也不由得臉色一陣泛白。李青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塊手帕,輕輕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跡,淡淡的說道:“應該是一種魚吧。”
“魚?這也算魚?”馬寶山用腳撥弄了一下沙灘上的這個傢伙,臉色不由得有些發青。
說這東西是魚,確實有點兒太牽強了。它呈出一種黑褐色,身體上覆滿了堅固的鱗片,一排猙獰的牙齒凸出來,腹下靠後位置,還有兩截似鰭非鰭,似腳非腳的奇怪凸起。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議之處還在於,這小東西長了一張微微下凹的怪臉,除了那張可怖的大嘴,面部特徵酷似一隻貓頭鷹,實在是無法讓人將它同魚這個種類聯繫起來。
“這就是個怪物啊。”馬寶山倒抽了一口冷氣。
齊寬悶聲道:“我聽他們說,海下的是一個大傢伙,怎麼可能這麼小。”
“那是魚羣。”李青低聲說道,“很大的一羣聚集在一起,它們似乎能夠根據水流判斷獵物的位置。如果在水中一動不動,也不發出絲毫聲響,它們就沒有辦法發動攻擊了。”
“有意思,難道是一種食人魚?”齊寬微微眯起了眼睛。
李青將老劉的事情交給了李識去辦,然後轉過身來同齊寬和馬寶山一起等着科研所的專家過來。
“李青,你知不知道這東西是從哪裡來的?”齊寬低聲問道。
馬寶山看了兩人一眼,然後假裝什麼也沒聽見一樣的繞到一邊去了。一個水平一般,背景也很普通的死胖子,這些年能夠爬的這麼快,馬寶山的機靈勁兒自然是不缺的。
只可惜即便是單獨面對齊寬,李青也沒有說實話的打算:“不知道。”
齊寬冷哼了一聲,又開始抽菸,也不再言語了。
“局長,研究所的專家來了!”
掐滅了手裡的香菸,齊寬大手一揮:“快請過來。”
沒過多一會兒,幾個拎着手提箱的小老頭就急匆匆的趕了過來,馬寶山連忙迎上:“麻煩各位了,就是這個,幾位專家幫忙看看,是什麼東西?”
“好好好,讓我們看一看哈。”爲首的老人笑着點了點頭,然後目光觸及沙灘上那條奇怪的魚,禁不住身子微微一僵,“這...這是什麼東西?”
馬寶山臉都綠了:“你看,你們是專家,這我還要問你們呢,怎麼反倒是問起我來了?”
幾位老專家湊在一起,打開手提箱拿出一套套專業設備,東量量,西測測,圍着這條小東西足足鬧騰了一個多小時,最後皆是一臉糾結。
“到底什麼結果啊?”馬寶山跑前跑後,最後索性直接湊上去問道。
“可能是...一種魚吧。”
齊寬臉色沉了下來:“什麼叫做可是?耽誤了這麼長時間,就得出了這麼一個似是而非的結論?”
“齊局長,你也別急嘛。這世界上的物種多了去了,有很多物種迄今爲止都沒人見過。”老專家站起身來,慢悠悠的說道,“這東西應該屬於從未被發現的物種,我們以前也沒見過。從形態特徵上來推的話,應該屬於拉族鱸科目的一種魚類。”
“知道從哪裡來的麼?”齊寬又問道。
老專家沉吟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拉族鱸科的魚類有很多,大部分都生活在熱帶的淡水河裡,海中極少極少。不過這一科目的魚類適應能力極強,我們剛剛也瞭解了一下,聽說這種魚已經在港北灣形成了規模,所以不排除它們在繁殖過程中產生了一定程度的變異。”
“用我們專業一些的說法,這叫做生物入侵。港北灣被封閉了這麼多年,水產豐富,所以這魚纔沒跑到外面去,不過它們缺少天敵,鬧出亂子來是早晚的事情,得想辦法儘早根除掉啊。”
“我只負責辦案,這是你們生物學家的事情。”齊寬淡淡的說道,“能給我出一份報告麼?我要拿到會上做討論。”
“這個沒問題。”老專家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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