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往哪裡去啊?”
一輛被堵在路邊的黑色轎車緩緩搖下了車窗,從中傳出了一道清冷的言語。
倉鼠渾身猛地一激靈,陡然轉過身來看,車中這名年輕男子,赫然便是李青。在他旁邊還有一個身材瘦削的傢伙,賊眉鼠眼的透過車窗向外瞧,正是秦武朝。
臉色僵硬了數秒,倉鼠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我去見個朋友...”
“你當我是傻子?”李青整理了一下西裝袖口,純金的袖釦湛湛放光。
麪皮緊了一下,倉鼠四面看看,然後陡然湊近了車窗,壓低聲音說道:“李青,我知道你想做什麼,我也不想參與其中。咱們兩個也沒什麼了不得的冤仇,你放我離開臨港。我家裡還有老婆孩子,還不想跟陳鴻明一道送死。”
“這麼輕易就把你放了?”
“李青,當初咱們可是說好的,我幫你矇住陳鴻明,讓他買下這批貨,然後就讓我離開臨港。現在我已經壞了規矩,你清楚這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爲了幫你,我付了了這麼大的代價,你總不會連這點兒情面都不給吧。”
李青微微點頭:“話雖是如此,我也答應過你。可現在事情不還沒有結束麼?現在我要是放你跑到公海上去,轉過身來再給陳鴻明通報消息,可是要壞事啊。你說,到了那個時候,我還上哪去尋你?”
“我至於做出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麼?”倉鼠瞪圓了眼睛,急促的說道,“你明知道我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等到你們這邊鬧起來,港北必定是全線戒嚴,我到時候就算是想走都走不了了。我即便是給西方的大老闆打電話,他都保不了我。李青,我求求你,看在我還有老婆孩子的份兒上,放我走吧。”
“你當初跑來臨港對付我的時候,想到過老婆孩子麼?”
“我哪個時候又不知道要對付的人是你!”倉鼠由於太過激動,臉色漲得通紅,看到李青依然神態清冷,這才伸手入懷抽出了一齊整的張紙條遞進了車子,“你要的東西。”
“這是什麼?”李青挑了挑眉毛,卻並沒有伸手去接。
倉鼠深吸了一口氣:“地址,我手下人經常看到一個女人跑到這家酒吧去喝酒,她很有可能就是你想找的那條變色龍。至於她的底細,我也查不到。這種神奇的易容術只存在於東方,應該是你們華夏內部的勢力。”
“那個女人...”李青嘴角微微上翹,將紙條接過來,衝着倉鼠揚了揚,“成交,你可以走了。不過我提醒你一點兒,管住自己的嘴巴,要不然,即便你跑到南極也沒人救得了你,更可況是在歐洲。”
“放心,我知道你的意大利有很多朋友。”倉鼠鬆了口氣,扭身擠過街道邊密密麻麻的人羣逆向而去。
“等一下。”李青將一隻手伸出窗外招了招。
倉鼠不想回頭,但又不得不回頭,一瞬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轉過身來再度湊到車窗前:“李青,有些規矩必須要遵守,這點不需要我來教你
。”
“我知道。”李青笑吟吟的點頭,然後衝着身邊的秦武朝一伸手,“將你剛剛在李家偷拿的東西給我。”
“什麼東西?”秦武朝裝傻充愣,“我可什麼都沒拿。”
“少給我來這套。”李青不屑的撇了撇嘴,“我在密室選禮物的時候,你偷偷順了一件東西,我又不瞎,怎麼會看不到。”
秦武朝咧了咧嘴:“隊長,那是留給我媳婦的。”
“你毛都沒褪淨呢,哪來的媳婦?快給我。”李青瞪了秦武朝一眼說道。
戀戀不捨的伸手入懷,秦武朝抽出了一個紅木首飾盒,一臉委屈的遞給李青。
將盒子接過來,李青輕輕打開,裡面是一條精緻的水晶項鍊,美不勝收。
“送給你的小女兒,祝願她身體健康,幸福快樂。”李青輕聲說道,“告訴她,是一位叔叔送的,一位好叔叔。”
話音落下,李青將盒蓋扣上,遞給了倉鼠。
伸手將紅木首飾盒捏住,倉鼠點了點頭:“謝謝,謝謝。”
向後退了兩步,倉鼠眼底涌起了淡淡的感激:“李青,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李青擺了擺手。
略一點頭,倉鼠將盒子塞進懷裡,轉身擠進了人流之中。
“嘖,難怪都叫他倉鼠,還真的是膽小如鼠。這還沒怎麼樣呢,就先嚇跑一個了。”秦武朝撇撇嘴,一臉不屑的說道。
“你不懂。”李青緩緩搖下了車窗,“因爲牽掛太多,所以惜命。這樣的人,才活得長久。”
秦武朝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李青卻已經是不願再多說,兩手抱在胸前,慢慢閉上了眼睛。
整條街上的汽車,就猶如一隻巨大的蠕蟲,緩緩向前挪動着笨拙的身軀。
“少爺,到了。”
“哦。”李青緩緩睜開眼,向着陳家公館的大門張望了一眼,然後對秦武朝道:“下車。”
陳家安排的迎賓人員跑上來,恭敬的打開了車門。
黝黑髮亮的皮鞋踩上柔軟精緻的紅毯,李青將西裝釦子繫上,身後跟着秦武朝和兩名隨從,一路向裡去。
“是李家大少爺。”
“李家大少爺來了!”
圍觀的衆人議論紛紛,交頭接耳,顯然他們對陳李兩家如今的緊張關係也有所耳聞。
“機靈點兒,別光顧着玩兒了。”李青壓低了聲音對秦武朝說道。
“嘿嘿,放心,放心。”秦武朝表面這麼說着,一雙不安分的眼睛卻已經是滿場掃視,恨不得飛起來了。
“李大少請!”
“嗯。”輕輕頷首,李青沿着紅毯鋪就的道路一路向裡去,林立在兩旁的臨港知名人物盡皆是衝着他報以謙恭的笑容。
陳鴻明穿了一身紫紅色的喜慶西裝,正站在大廳門口迎賓。身後的保鏢輕輕扯了扯他,低聲道:“大少,李青來了。”
“哦?”眼底涌起一抹訝異之色,陳鴻明扭過
頭來,難以置信的看着由遠走近的李青,臉色在剎那的陰冷過後,陡然放大爲得意狂喜的笑容。
雖然自己第一時間就給李青下了請柬,但陳鴻明卻從沒想過李青能夠親自過來。他原以爲後者本應該在自己大喜的日子,偷偷躲在某個狹窄偏僻的角落,藉着酒精麻痹自己,靜靜的舔舐傷口才對。
“自尋羞辱。”心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陳鴻明大步迎了上去,滿臉堆笑:“李家大少親自來了,擔待不起,擔待不起。”
“哪裡話,你大喜的日子,我當然要來了。”李青笑呵呵的說着,兩個人好似全無芥蒂一般,還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伸手將賀禮提起來,遞給陳鴻明身邊的手下人。兩個人並排向着裡面走,一路談笑甚歡。
陳鴻明拍着李青的肩膀:“你可是第一個收到請柬的人啊,我和柔兒的婚事一定下來,就迫不及待的通知你了。”
“是麼?”李青咧嘴笑了笑,也反手拍了拍陳鴻明的後背,“不愧是從小一起玩兒到大的好朋友,就是夠仗義。”
“哈哈哈哈。”陳鴻明大笑了起來。
閃光燈接連而起,將如此經典的一幕拍了下來。在一天之後,這張照片毫無意外的登上了臨港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照片之中的陳鴻明仰頭大笑,面容扭曲,而李青則是臉色微冷,嘴角卻揚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有好事的編輯還未這張照片起了一個相當貼切的標題:笑得越歡,死得越快。
只不過此刻的陳鴻明正沉浸在志得意滿的狂喜之中,絲毫沒有意識到接下來即將面對的危機。
“新娘來了!新娘來了!”
門外有人大喊了起來。
李青和陳鴻明同時一回身,都作勢要走到外面迎接。
“你去休息,我去接柔兒。”陳鴻明一伸手攔住李青,笑呵呵的說道。
乾笑了一聲,李青點了點頭,退在了一邊。
陳鴻明整理了一下西裝領帶,然後大步走出陳家公館,伸手過去攥住那隻柔軟的玉手,將一襲白色婚紗慕柔兒從車中拉了出來。
緊跟着慕柔兒小車的是一身黑色正裝的木家家主慕展延,後面的車門打開,慕家兩位叔公也在下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下了車。
盯住慕柔兒,陳鴻明被驚豔的不由得呆滯了一下,旋即便聽到了四周的起鬨聲:“抱起來!抱起來!抱起來!”
“柔兒...”陳鴻明作勢要抱,慕柔兒卻是冷着小臉,嬌軀本能的躲閃了一下。那雙水靈靈的眸子不住的在四周人羣之中逡巡,似乎在尋找着什麼人。
“抱起來!抱起來!”
四面的起鬨聲依然不絕於耳,陳鴻明有些尷尬,幸好關鍵時刻一邊的慕展延挽住了女兒的胳膊,衝着陳鴻明點頭:“鴻明,進去吧。”
“啊。”陳鴻明趕緊點了點頭,頗有些手足無措之感,臉色青紫交加的跟在慕展延和慕柔兒身後,盯着前面那道佳人倩影,只覺得羞辱難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