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冷不冷?”文揚裹緊了衣服,將頭靠在牆上。
“不冷。”李青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
文揚扭過頭來眨眨眼睛:“你剛剛哆嗦了。”
“放屁,我哪哆嗦了?”
“你明明哆嗦了。”
“我沒有。”李青反駁道,然後難以抑制的打了一個噴嚏,咬着牙嘀咕,“這還沒到冬天,晚上就這麼冷了?”
文揚輕輕哼了一聲:“臨港又不在赤道,你真以爲四季如春啊?我前兩天給花姐打電話,燕京那邊都下雪了。”
“這我倒不奇怪,那是北方嘛。”李青擡起頭看了看漫天璀璨的繁星,“我印象之中,臨港一直都是暖和得不得了啊。”
“大哥,要不咱回去吧?或者回小樓裡暖和一會兒。再這麼下去非得凍感冒了不可,我可不想掛着一趟鼻涕,太影響我形象了。”
“你一個小屁孩兒,要個毛線形象?”李青翻着白眼兒嚷了一聲,“既然都清楚李賢不在陳家,咱們還回去做什麼?你爬下水管道上癮啊?”
文揚趕忙說道:“那咱們回去?”
“就在這裡等着,出去忙了一整夜,連根毛都沒抓到,你讓我回去怎麼跟老婆交待?”李青揉了揉鼻子,忿忿的嘀咕。
文揚將腦袋湊過來:“你抓這個,我腦袋上全是毛,還是白毛呢。”
“滾蛋。”李青翻着白眼兒罵了一聲,然後沉聲道:“李賢沒有地方可去,天亮之前,他一定回來。我們在這裡守株待兔,準沒問題。”
嘴角輕輕抽搐了一下,文揚一臉苦相:“這陳家也真不是東西,四周連家咖啡館都沒有,咱們兩個都蹲了大半夜,也忒寒磣了。要是早上被掃大街的碰到,還以爲是要飯的呢。”
“你閉上嘴,再等一會兒就好了。”
“不行,我得活動活動,腳都凍僵了。”文揚正想着站起身來,旁邊的李青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有車來了。”
精神爲之一振,文揚瞪圓了眼睛看過去,只見得道路另一邊亮起了兩道遠光燈,沒過多一會兒的功夫,一輛出租車停在了街對面。
車門打開,一個身材瘦削的年輕男子下了車,跨過馬路,向着陳家公館的大門走了過來。
李青在那道身影上瞄了一眼,輕輕“嘖”了一聲,衝着文揚使了個眼色:“怎麼樣?開工吧。”
“嘿嘿,這大半夜沒白等啊。”文揚嘿嘿笑着,同李青一起緩緩站了起來,臉色突然一變,“大哥,我腳蹲麻了。”
“廢物。”李青說着跺了跺腳,“媽的,我也蹲麻了。”
兩個人的舉動,很快引起了對面那道人影的注意,後者也停了下來,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李青舒了口氣,張開雙臂,原本他想擺一個優雅的姿勢,不過腳下一陣陣酥麻感傳來,只能是瘸着一條腿向前邁了一步,嘴角泛起一抹笑容:“等你好久了。”
“李青。”李賢的目光
微微一凝,旋即猛地反應過來,轉身就跑。人在生死之際,可謂是潛能無限。李賢今天拼了一條老命,速度自然也是快的驚人。
“追!”李青大叫了一聲,同文揚在後面一瘸一拐的緊追不捨。
文揚一邊跑,一邊齜牙咧嘴的嚷嚷:“我就說了要活動活動,現在可好,兩隻鴕鳥跑不過一隻雞。”
“真他媽弱!”李青大罵了一聲,隨後一伸手,扯住文揚的褲腰就將他拎了起來,然後就好像扔鉛球一樣身子猛地一旋,將文揚整個人拋了出去。
“我靠!”文揚罵了一嗓子,他原本體重就輕,再加上李青力量又大,整個人在空中劃出了一道不可思議的拋物線,狠狠砸在了李賢身上。
李賢被這股強大的力道砸倒在地,只覺得喉嚨深處泛起一股腥甜,隨後前額重重的磕在地面上,疼的一聲慘叫。
“你倒是接着跑啊。”文揚一扭身子,直接坐在了李賢身上,擡起手來賞了他後腦勺一個巴掌。
李青緊隨而至,站在李賢身前,像小兒麻痹一樣的不住抖腿:“別跑了,跟我回去,爺爺想見你。”
遠處有車燈亮起,由遠及近。
李青一隻手擋在臉前,眯起眼睛去看,見到是剛剛送李賢回來的那輛出租車轉了回來。
車窗拉下來,司機伸出一顆腦袋向着外面瞅了瞅:“走不走三里路?我順路捎你們一程。”
“不走,我們有車。”文揚擡起頭來,嘴角一扯。
他的話音剛落,李青的聲音再度響起:“麻煩了,三里路八號,李家公館。”
“上車。”司機大咧咧的說道,將腦袋又縮了回去。
扭過頭來,李青看到文揚那張滿含詫異的臉,衝他使了個眼色。那意思已經相當之明顯,能夠一開口就報出兩個人去向的傢伙,會是普通人麼?
拉開車門,文揚將李賢揪起來扔進去,然後自己也坐進了車子。而李青則是拉開前排車門,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
李賢狠狠的眨了眨眼睛,額頭滾落的血跡已經阻擋了他的視線。盯着前排司機的後腦勺,李賢喘着粗氣說道:“我認識你,剛剛是你送我回來。”
這個時候的李賢,沒有吃驚,沒有憤怒,有的只是難以置信後的絕望。他徹底醒悟過來,自己已經完了。
“嗯,小夥子記性不錯。”司機打了個響指,然後抽出一根菸,掏出火機來正想着打着,卻被李青徑自從他嘴裡將香菸抽出來扔到了窗外。
“什麼路數?”李青冷聲問道,臉色寡淡的沒有絲毫情感可言。
司機白了李青一眼,然後發動了車子,漫不經心的道:“臨港督察廳二級警司謝洪波。”
“嗯?”李青眉頭微微一蹙,“謝家人?”
“嗯。”
李青伸手揉了揉下巴:“那你到底聽誰的吩咐?是鍾若曦,還是謝雨煙?”
“呵呵,應該兩者皆有吧。”謝洪波輕笑了一聲,並沒
有細說,隨後伸手向後指了指,“今晚這份大禮,如何?”
“你們夠清閒了?”李青冷哼了一聲,“用不着你們幫忙,我一樣能抓到他。你們這份人情,還真不值錢。”
謝洪波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叫開門紅,你得承認,我們讓你省了些力氣。要不然,就憑他自己天亮之前能趕回陳家麼?大白天的你敢在外面動手?”
“好吧,你說的也有道理。”李青故作苦惱的伸手揉了揉額頭,“不過你讓我感謝誰好呢?這就好像鍾若曦和謝雨煙都想陪我睡覺,但我實在是不知道該先睡哪一個好。”
嘴角狠狠的一抽搐,謝洪波直接黑了臉:“我就當你這話沒說過,不向上面報告了。”
李青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謝洪波的肩膀,滿不在乎的道:“那我就謝謝你的大恩大德嘍。”
“你感謝誰根本不重要,咱們在這條路上混,心裡都清楚,這世界上有很多靠不住的東西,恩情就是其中之一。”謝洪波沉聲說道,隨後挑了挑眉毛,“不過你真的就不好奇,這小子大半夜跑去哪裡了麼?”
李青滯了一下,扭過頭來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賢:“我一直都覺得你比別人聰明,可你的所作所爲,真讓我恨鐵不成鋼。直到今天晚上,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你終於做了一回聰明事。”
“什麼意思?”李賢聲音沙啞的問道。
嘴角緩緩揚起一抹弧度,李青笑吟吟的問道:“柔兒還好麼?”
李賢身子猛地一僵:“你怎麼知道我去找她?”
“我不知道你會去找她。”李青扭過了頭,“但我覺得,如果你臨死之前還有什麼心願未了,估計也就是見上她一面了。臨死而知天命,所以我才誇你聰明。這一路你不要再說話,就讓我以爲你最後這件事情不是愚蠢思考後做出的決定吧。”
李賢瞬間滿目猩紅:“李青,你就不想知道我對她說了什麼?”
“都說了不讓你說話,一開口又凸顯了你現在不堪一擊的智商。”李青不耐煩的撇撇嘴,然後扭過身子兩手攀住座椅,目光緊緊盯着李賢,“你知道自己一直錯在哪裡麼?”
見到李賢沒有說話,李青又問:“那你知道我爲什麼會贏麼?”
“爲什麼?”李賢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李青伸手指了指自己:“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而且我也知道哪些東西是我的,你錯就錯在拼了命的想要得到原本不屬於你的東西。”
“堂弟,屬於我的,從來沒有人能夠奪走。”李青的目光微微閃爍,“柔兒也是一樣,她是我的女人,無論你用什麼手段,都沒辦法讓我們兩個人分開。”
“我有這個自信,所以根本不在乎你們說了什麼。”李青轉過身,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按揉着太陽穴,緩緩眯起了眼睛,“與其將思緒放在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上,你還不如趁着現在好好想一想,爲自己選一個合適的死法。這樣,我們就都能省下一些麻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