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走出房間,反手帶上了門。他轉過身,大廳裡空空蕩蕩,沒見到任何人影。
“嘖,那傻老外呢。”他嘟嚷了一聲,四下瞅瞅也沒有找到法比奧的影子,便邁步向門口走。
忽然,他停下了腳步,豎起耳朵仔細的聽。
舞會大廳裡的慘叫聲依然在持續,而且不止一一個人,好似在經受着非人的折磨。
李青轉了身,望着從門縫中透出來的昏暗光線,眉頭微微一蹙。
當初輕快熱鬧的社交舞會,轉瞬間就化作了地獄修羅場麼?
李青打算去看一看,那裡關着些什麼人,爲什麼要遭受如此折磨。
他往回走了兩步,剛剛來到舞廳大門前的時候,忽然聽得空蕩蕩的前廳裡傳來一個男人的叫聲,說的是英語:“先生!”
“嗯?”李青扭過頭,見得是法比奧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跑了出來,快步走到自己面前。
“你迷路了麼?”他很認真的問,旋即又做了個“請隨我來”的手勢,“我帶你出去。”
“這裡...”李青指了指身旁的那扇門,“後面是什麼?”
“同你無關。”法比奧這次的言語有些生硬,似乎對他的多管閒事有些不滿了。
李青聳了聳肩膀,隨着這名老外向外面走。他在經過同丹特會面的那間屋子時,扭頭輕輕瞥了一眼。
臉色驀地一變,李青倏爾伸出手,“砰”的一聲推開了房門。
“混蛋!”法比奧用意大利語大叫了一聲,猛地從腰間抽出了一支手槍,瞄準了他的腦袋。
緊隨其後,舞廳的大門也猛地敞開,從裡面涌出了七八個外國人,惡狠狠的瞪着他,虎視眈眈。
丹特站在門後,手裡拄着柺杖,神色尷尬。
“老先生。”李青完全沒有理會法比奧手中的那支槍,他面對着丹特,臉頰泛起意味深長的笑容,“你這麼捨不得我離開麼?讓你好好休息,還執意送出門呢?”
“你誤會了。”丹特一臉和煦的笑,擺擺乾枯的手掌,示意法比奧將槍放下。
他繼續說道:“年紀大了,又同你說了那麼久的話,現在想去一趟洗手間。”
“哦,那你請便。”李青咧嘴一笑,在對面的法比奧還沒來得及收槍的時候,直接擡手將他手裡的那支槍打飛了出去。
手槍“砰”的一聲撞上牆,又掉落在地,引得法比奧怒目而視。
“看來我的脾氣,沒有丹特先生的好。畢竟我沒什麼文化,涵養不太高。”李青笑呵呵的望着他,用外語緩緩說道,“所以我警告你一次,再敢拿槍對着我,就扭掉你的腦袋。”
法比奧緊咬着牙,神色早已不似先前的那般和善。
“法比奧。”丹特聲音低沉,“向李青道歉。”
面對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法比奧沒有絲毫猶豫,緊繃的身子一鬆,對着李青就是一個九十度的鞠躬,極爲真誠的道歉:“請原諒我的魯莽。”
李
青有些驚異,這老頭兒的還真有兩把刷子,居然能讓法比奧一個身強體壯的大男人,變成唯命是從的機器人。
“呵呵。”他笑着擺了擺手,“老先生,你去洗手間吧,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丹特點頭:“慢走。”
話音落下,李青跟隨在法比奧身後,走出了天裕之家的大門。
“去洗手間?開什麼玩笑...”他出了門,迎着夜晚柔和的海風,心下思量着。
他敢肯定,丹特剛剛就站在門口,透過門縫密切觀察着自己在外面的一舉一動。法比奧之所以會適時的現身,阻止了自己推開舞廳的大門,搞不好也是這老頭兒在暗中發了通知。
什麼樣的人才會偷偷站在門口,監視其他人的一舉一動呢?
李青真的疑惑了,他想起丹特同自己的這一番長談,心底忽然泛起了一絲涼意。
“如果...”他輕輕舒了口氣,望着璀璨的夜空,心下默道,“想要相信一個人,太難了...”
法比奧將李青送到了碼頭口,彬彬有禮的一欠身:“請慢走。”
他這幅溫文爾雅的樣子,同先前在天裕之家前廳的怒目而視簡直判若兩人,讓人心下情不自禁升起困惑,究竟哪一個纔是真是的法比奧呢?或者他真的就是一個機器人,只不過是變成了丹特想讓他成爲的樣子...
“嗯。”李青點了下頭,徑自走過小碼頭,跳進了那艘小船。
麗莎兒靜靜的坐在那裡,依然保持着李青離去時的姿勢,玉臂環住膝蓋,面頰冷冽。
“他知道我在這裡麼?”她輕聲問道,向着岸上張望了一下,又忙不迭的收回了眸光。
“我沒有說。”李青緩緩開口,聲音有些猶豫,“不過...他或許知道吧。”
麗莎兒點了點雪白的下巴,並沒有流露出過多的表情:“嗯,我們走吧。”
李青不再說話,划動船槳,使得身下這艘小船緩緩離開了碼頭。
麗莎兒那張絕美的面容隱匿在夜色之中,好似蒙着一層淡灰色的霧氣,讓人有些看不真切。
他一邊划船,一邊望着麗莎兒那精緻的面頰,腦海中卻在不斷回想着丹特同自己的那一番長談。
如果秘密能夠就此揭曉,自然是一樁好事。但是李青卻不得不產生疑問,他懷疑丹特那番言語的真實性。
據丹特所言,在麗莎兒十四歲那一年,他在聖阿爾山的一次高山滑雪中,由於雪橇失靈,從而遭遇不測,翻下了懸崖。
他的腿部骨折,在山下厚厚的積雪裡躺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一早,附近的護林員發現了他,纔將之送到附近的一家小醫院。
丹特很幸運,他居然奇蹟般的沒有死,不過由於延誤了治療時機,右腿還是落下了終生殘疾。
那時恰逢大雪封山,交通阻斷,丹特呆在被風雪隔絕的小醫院裡,同爲數不多的醫生護士,以及其他病人,度過了新年。
一晃二十餘天過去
,當重新恢復電力和交通的時候,丹特便給妻子沈雅彤打了第一個電話,讓她派人來接自己。
沈雅彤收到了丈夫的消息,表現得非常激動,詢問過地址後,當即表示自己會帶着女兒去接他回家。
丹特很開心,掛斷通話後同病房裡的其他病人一起看電視。由於之前電力中斷,如今好不容易恢復,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看最近發生了什麼有趣的新聞。
不過那一天,對於丹特而言可絕對算不上有趣。
他在時事新聞中,看到了自己死亡的消息,連葬禮都已經辦完了。他感覺到很荒謬,自己好端端的躺在醫院裡,爲什麼已經死了?而且死因還是高山滑雪遭遇不測,撞到樹上扭斷了脖子...
丹特感覺通體生寒,他想再打電話詢問麗莎兒,但卻生生止住了這個絕對談不上聰明的念頭。他慢慢的回憶,發覺自己這一次的受傷非常可疑,出事故的雪橇極有可能是被人動了手腳。
在病友們驚異的目光中,丹特落荒而逃。他忍受着零下溫度的嚴寒,躲進了小醫院外的樹林,靜靜的等待。
最可怕的事情發生了,他並沒有看到自己深愛的妻子和可愛的女兒,等來的卻是數十名殺手對小醫院的屠殺。
丹特知道自己被出賣了,他在滿心的悲愴中離去,找到自己最信得過的朋友展開調查,開始揭露妻子沈雅彤不爲人知的一面。
他發現沈雅彤同好友威爾士勳爵合作開辦了兩家藥廠,秘密研製一種能夠爆發人體潛能的新藥,並且在慈善會下屬的孤兒院中大面積試藥,而且已經持續了相當長的時間。
這些孤兒缺少監護人,是社會中的最弱勢羣體。他們以接受治療的名義,成爲了實驗中的小白鼠,過着無比悽慘的生活。
沈雅彤表面熱衷於慈善,實際卻是一種用心歹毒的僞裝。而她想要解決掉自己,不過是爲了挪用美蒂奇家族的大筆資金,來實施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作爲丹特的遺孀,又是麗莎兒的生母,沈雅彤有權在丈夫去世之後,接管其所遺留下來的家族產業。
知道真相的丹特痛不欲生,他是如此深愛着這個女人,爲此沉淪了好一段時間。整日鬱鬱寡歡,唯有醉酒消愁。
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兒,不願意麗莎兒同這個惡毒的女人繼續生活在一起,於是給沈雅彤發出了最後通牒。
丹特明確表示,如果沈雅彤不想讓自己的陰謀敗露,就必須離開麗莎兒,離開美蒂奇家族。否則他將動用一切關係,魚死網破。
從前的恩愛夫妻,經歷了一場異常艱難的談判,最後達成了和解。爲了麗莎兒的成長,爲了美蒂奇家族的聲譽,也爲了雙方的利益,沈雅彤離開美蒂奇家族,從麗莎兒的生活中徹底消失。而作爲回報,丹特要永遠保守這個秘密,並且不能讓麗莎兒知曉真相。
自此,丹特作爲一個已經亡故的死人繼續藏匿於暗處,而沈雅彤就在事故近兩年之後,神秘失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