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九點三十分,李青離開了長德路七十二號別墅。
他走出門,轉過身凝望着俏生生站在門口,兩頰緋紅的慕柔兒微微一笑:“柔兒,願你今夜好夢。”
“那是一定。”慕柔兒甜甜笑着,“路上小心。”
“嗯。”李青輕輕點了下頭,慕柔兒當着他的面緩緩帶上了房門。
李青沿着臺階倒退下去,仰起頭凝視着滿天星辰,輕輕舒了口氣。
他曾經可以毫無顧忌的敲響房門,步調輕快的走進去將那個女人緊緊攬入懷中。然而時至今日,縱然只隔着一扇門兩者之間卻依然隔了一條巨大的鴻溝。
李青不相信慕柔兒能真正放下這段感情,她只不過是拿起了另外一張面具罷了。
在門外佇立片刻,李青轉身沿着人行道緩緩向前走。
在走到前方十字路口時,耳邊響起了車笛聲。
李青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嘴角禁不住泛起了笑容。他走近街邊那輛車,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等了這麼久?”李青偏頭盯着身邊的謝仲博笑問道。
謝仲博淡淡的回答:“要是過了十點你還不出來,我就回去了。”
“嗯。”李青低低的應了一聲。
車子緩緩發動,謝仲博似有些留戀的向着車窗外張望了一眼,旋即收回目光:“哥,你本可以留下來的。”
見李青沒有說話,謝仲博又道:“真不願意看到你和柔兒姐變成今天這樣子,我從小就覺得你們兩個般配,絕不可能有任何力量將你們兩個分開,沒想到...”
謝仲博輕輕瞥了一眼李青,見他依然沉默不語,只好是一臉無奈的問道:“哥,我送你去哪裡?”
“回港北商廈吧。”李青終於開了口,林秋秋仍在沒日沒夜的加班,他可沒心情回家酣然大睡。
謝仲博知道李青心下還惦念着另外一個女人,當即悶悶的點了下頭,對司機吩咐了一聲...
第二天是星期六,因爲股權轉讓計劃正在緊鑼密鼓的實施,李青也得不到半刻清閒。在幫助林秋秋協調集團內部的同時,他還要應付大批聞訊趕來的記者,堪稱是有生以來最忙的一段時間。
直到星期天的凌晨三點,一切才終於大功告成。
工作人員全部走掉之後,林秋秋將厚厚的一摞合同和計劃書鎖進了辦公室的保險櫃,轉過頭揉揉紅通通的雙眸,對李青說道:“他們倒是清閒得緊,卻獨獨讓你陪着我遭了兩天的罪。”
李青嘆了口氣:“沒辦法啊,誰讓我老婆是港北國際管理層的一號人物呢。”
林秋秋走到沙發邊坐下,輕輕拱進了李青的懷裡:“真正的大老闆都是不用加班的哦,你有沒有覺得特別委屈啊?”
“如果感覺委屈,有獎勵麼?”李青低頭凝視着林秋秋滿是疲憊之色的俏臉,笑呵呵的問道。
伸手撥弄了一下頭髮,林秋秋嘟了嘟小嘴:“你看我這兩天搞得灰頭土臉
,像個黃臉婆一樣,還想要什麼獎勵啊。”
李青呵呵笑着,抱起林秋秋走進了辦公室內的休息間:“還有六個小時就要籤正式合約,咱們也先着這個機會補補覺吧。”
兩個人都沒來得及洗漱,就在休息室的牀上相擁而眠,沉沉的睡了過去。
星期日早七點,剛剛睡了三四個小時的李青和林秋秋便被秘書的鈴聲驚醒。
“林總,齊先生和謝先生已經到了。”
“哦,我知道了,將他們帶到辦公室吧。”林秋秋說罷,伸手按掉了鈴。
她在牀上打了個滾兒,而後像只鴕鳥一樣一頭扎進了李青的懷中:“好睏啊...”
李青笑着拍了拍林秋秋光滑的脊背:“你再休息一會兒吧,我去對付那兩個老傢伙。”
說罷,李青起牀,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了休息間。他將材料從保險櫃中拿出來擺到桌面上的時候,齊益平和謝允康正在秘書的指引下走進了總裁辦公室。
“喏。”李青在那沓材料上拍了拍,“都在這裡了,已經經過了仔細校對,你們二位過目吧。”
“哈哈哈哈,大侄子,這些天辛苦你了!”謝允康笑着走過來,給了李青一個熊抱,“今天忙完,你就多休息幾天吧。”
李青悶悶的哼了一聲,他一看謝允康那紅光滿面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這些天謝仲博倒是跑前跑後出了不少力,可面前這頭老狐狸呢?光顧着跑出去玩兒了,好像港北國際的事務都跟他沒多大幹系一樣。現在一切塵埃落定,他又忙不迭的趕回來收割勝利果實,撿現成的便宜。
齊益平則是在辦公桌邊坐下,將合同書拿起來一頁頁的翻過去,他看得很認真,從頭至尾都沒有言語。
“你們兩個先看着,咱們一會兒再討論。”李青沉聲說道,“我先去洗把臉。”
“好好好。”謝允康連連擺手,“你和秋秋做事,我是一百個放心。”
李青去草草洗漱,回來同齊益平和謝允康又詳細的討論了一會兒,花了淡妝的林秋秋才姍姍來遲。
秘書買來了早餐,幾個人一邊吃一邊談,不知不覺就到了八點半。
“有幾位簽約人已經到了。”張秘書走進辦公室,細心的提醒道。
謝允康合上手裡的文件,笑呵呵的提議道:“那我們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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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李青點頭。
幾個人起身去了接待室,李青赫然發現第一個趕過來的傢伙就是大胖子錢黎明。
“哈哈哈哈,大哥。”錢黎明湊過來攥住了李青的手,肥碩的臉頰上好似綻開了一朵花,“咱們兩家在生意上一直也沒什麼交集,不過從今天起可就不一樣了,咱也算是合作伙伴啊。”
錢黎明又要去握齊益平的手,結果後者冷冷的哼一聲,都沒正眼瞧他,直接擦身走過去了。
正在錢黎明發愣的工夫,謝允康卻是笑呵呵的迎了上來:“你就是錢家的小胖子吧。”
“啊
,謝老先生,榮幸,榮幸。”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起,李青看看謝允康,又看看錢黎明,忽然開始懷疑這兩位會不會有什麼血緣關係...
港北國際股權轉讓的簽約儀式在上午九點正式開始,縱然此次事件引得臨港震悚,媒體紛紛爲之報道,但對於李青這些參與者來說,由於之前已經過了長時間的鋪墊,整個過程倒是顯得波瀾不驚。
簽約過後是新聞發佈會,李青將接下來的事情全部推給了齊益平和謝允康,自己則是拉着林秋秋匆匆退場。兩個人在風波稍定之後,回到李家公館呼呼大睡,甚至連當天晚上的慶祝宴會都沒有參加。或許是此刻的許多人還在享受分割港北灣這塊大蛋糕後的短暫歡愉,這兩位事件中心的大人物缺席,似乎也沒有引起其他人的過多關注。
報紙如雪花般飛舞,新聞也適時的一通狂轟亂炸,各色經濟學家粉墨登場,開始解析由港北灣股權合作而引起的臨港經濟形勢鉅變。
總而言之,整片臨港都處在了輿論的狂歡之中,這種現象一直持續到了星期一的中午。
星期一正午十二點,臨港特首政府新聞發言廳召開了面向全港轉播的新聞發佈會,在此次會上,正式通報了臨港督察廳第七任廳長周文昊遇刺身亡的消息。
在短暫的遲滯過後,剛剛還處於狂歡之中的臨港輿論瞬間由沸騰打入了冰點。緊隨而至的是股價大幅下挫,金銀價格飛漲,連鈔票都開始了迅速貶值,進而引發了全港經濟迅速下滑,許多人由此失業。
一任督察廳廳長遇刺,引出了一次局域性的短暫經濟危機,這足以載入史冊。
三天之後,臨港特區才爲周文昊舉行了遺體告別儀式,由臨港特首親自致辭,而後將屍體空運,送回燕京安葬。
李青作爲商界代表,應邀參加了周文昊的追悼會。他在遺體告別儀式上四面環顧,卻獨獨沒有看到喬雪的身影。
“這個女人到哪裡去了?”李青心下暗自思量。
接連一個星期,娛樂場所全部停業,家家戶戶掛起了白燈籠悼念亡者,整片臨港都好似籠罩在一片灰暗之中,充滿了深秋的肅殺味道。
同一時間,迅速緝拿真兇,維持臨港安定的目標被明確的提上了日程。鑑於齊家在此之前同臨港督察廳的緊張關係,其毫無疑問的淪爲了衆矢之的。儘管沒有明確的證據,但臨港的大部分民衆都完全相信,在整片臨港除了三大家族,再也沒有任何一方勢力能夠公然挑釁臨港督察廳,甚至刺殺周文昊。
少數激進派分子在齊家公館外示威遊行,甚至一度衝擊齊家公館,同齊家保鏢之間爆發了激烈衝突。
李謝兩家在這個時候明智的保持了沉默,選擇作壁上觀,齊家家主齊益平每日焦頭爛額,連睡覺都不得安穩。這位年過六旬的老人,因此患上了嚴重的失眠症,每晚都要靠藥物作用,才能小睡一會兒。可即便如此,還是每每自夢中驚醒,嚇出一身冷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