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飛機停在莊園後院。
李虎聽着機翼轟隆隆轉動的聲音,感受着撲面而來的強風,有一點做夢的感覺。
他居然能坐上私人直升機,雖然不是自己的。可這種事,在半年前,他是做夢都不敢想的。
包思同兄妹,加上包鋒以及李虎,還有胖陀,一行數人上了這架私人飛機,轟隆隆起飛前往大同島。
飛機上,看着藍天白雲,聽着身邊包思同和包鋒竊竊私語的聲音,李虎感覺一切都那麼不真實。
“那你最好小心了。”
阿里的聲音在李虎耳畔迴盪,他面無表情,內心卻猶如狂風暴雨下的大江大河,巨浪滔天。
自己不過是個小農民,一輩子的心願就是種好地,賺錢養家。李虎想,希望一切順利吧。
大同島在雅加達東北方,是一座熱帶雨林島嶼。
飛機降落在大同島南端,包思同的私人機場。寬闊的跑道,兩側明亮的路燈,以及非常專業的機場工作人員,一切都彰顯了包家的實力。
包家是東南亞,甚至整個亞洲海上運輸的絕對老大,他們的財富是李虎根本無法想象的。
“李先生,這就是我真正的家了。”包思同來到李虎身邊,展望着遠處黑暗中的海水,臉上有愉悅之色。
遊子歸家,李虎能夠體會他的心情。每次他從外面回到桃山村的時候,也有同樣的感覺。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帶你去看我的農場。”包思同道。
他臉上掛着溫和平淡的笑容,看起來女兒的事情已經得到解決。
包家在大同島的住處,也是一座莊園。只不過和雅加達的莊園不同,這裡的莊園更傾向於農莊化。他們和這裡的農戶,住在一個大莊園裡。
這裡有一羣土著農民,在包思同的農場裡幹活兒,他們通常一家人都在農場工作。
李虎在自己的房間裡安頓行李,一個人不期而至。
叩叩叩!
門板被敲響,李虎回頭,看到包思雨正站在門口。
“大哥讓我來請你去吃飯。”包思雨說。
她的情緒一直不佳,陰晴不定,也不去廚房展現廚藝了。
“哦,馬上。”李虎答應一聲。
他隨手放下行李箱,卻感覺包思雨有些奇怪——她在抽泣。
“咋啦?”李虎嚇一跳,趕緊問道。
包思雨的確在流淚,她似乎等着李虎來問自己。
“我想,我是不是哪裡做的不好,茜茜要這樣對我。”包思雨說,“你知道嗎?我們本來是很要好的,雖然是姑侄,可處的就像親姐妹。與其說我是她姑姑,不如說她是我姐姐。”
頓了頓,包思雨又道:“就連我青春期時,沒有母親在身邊,都是她教我該怎麼做。”
李虎愣了一下,臉有點發燙。別看現在他已經擁有好幾個女人,可是每次談及女性話題,他依舊羞澀得就像個沒開竅的小子。
原來包思雨居然沒有母親,真是可憐的娃。
“她或許有什麼苦衷。”這話說的連李虎都不相信,包茜茜那天的所作所爲,讓人髮指和不恥。
包思雨居然相信了,她抹去
眼淚,破涕爲笑:“是咯,我想也是,你能幫我查查看麼?”
此時的包思雨,天真的就像個尋常的十八歲女孩。她仰着頭問李虎,李虎只好答應。
晚餐餐桌上,一家人吃的都很沉默。期間包思同接了幾個電話,這讓李虎很意外。
包思同一貫的有原則,生活極度有規律。比如他從不飽食,飯後必定散步,飯桌上不看電視、書報也絕對不會接電話。
通常這樣的成功的上層人士,自制力都比普通人要強一些,這也是李虎佩服他的地方。
可是今天他居然連續接打三四個電話,談話的時候用的是土著方言。雖然李虎聽不懂,卻能夠感覺出他情緒的變化。
從充滿希望到極度失落,悲傷不言而喻。
“他在說茜茜的事,很蹊蹺。”包思雨坐在李虎身邊,低聲和他說道。
“哦。”李虎點頭,“怎麼個蹊蹺法呢?”
“你知道,印尼有很多古老的部落。古老有時候和詭異是不可分割的,東南亞這一帶,巫術、蠱術比較流行。”包思雨道,“大哥認爲,茜茜是不是被人下蠱了。”
從包思雨的口氣中,李虎聽出她不相信這種事,但是又渴望那是真的,至少那給了她一個不恨親人的理由。
“思雨小姐,你要不要嚐嚐這個?”包鋒忽然用公筷夾了一塊羊排給她。
包思雨愣了一下,說聲謝謝。
“思雨小姐客氣了。”包鋒淡淡一笑,繼續低頭吃飯。
包思同對他不錯,一向都是一桌吃飯。
可是,包鋒從來不會對包思同之外的人過分關心,今天突然給包思雨夾菜的舉動,豈不是很古怪?
李虎看了他一眼,他專注於碗內的飯菜,似乎沒有在意李虎的目光。可是李虎知道,他一定是用餘光觀察所有人了。
“這人真是奇怪咧。”李虎心裡想道。
“包鋒,你通知一下瑟琳娜,讓她晚點到我書房來,帶上東西。”包思同道。
“好的。”包鋒點點頭,“可是……”
他似有難言之隱,不過最終還是沒把話說完。
放下碗筷,他馬上走去過道里打電話。沒多久,門鈴響起,一個穿着洋裝、高跟鞋的印尼女孩走進來,在客廳安靜等待着。
飯吃到一半,包思同突然放下筷子,用手努力撫着自己的胸口,或者捏太陽穴,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
“老闆,你不舒服麼?”包鋒緊張不已,“叫大夫來!”
包思同在任何地方,都有家庭醫生隨行。不過他一擺手道:“有李虎先生在,不需要大夫。李先生,能麻煩你陪我出去走走麼?”
李虎點頭:“好,不過您的身體……”
“我沒事,走吧。”包思同站起來向外走去,李虎緊隨其後。
看着他們的背影,包鋒眼睛微微眯了眯,目光中閃過一抹凌厲。
海灘上,微風習習,潮溼的海風吹動海水,有一種細浪紅塵的感覺。
包思同道:“你覺得我是不是很失敗?”
“失敗是個啥?”李虎說,“在許多人看來,一日能混兩餐溫飽就是成功的。在有些人看來,一天
賺一百萬都是失敗的。”
“呵呵。”包思同道,“沒想到李先生你也和我一樣,銅臭滿滿啊!”
“嗯,沒有銅臭味,哪有百花香?”李虎道,“錢可是個好東西咧。”
包思同停下腳步,轉頭看着李虎,臉上的笑容已經褪去。他很認真地說:“很少有人像你這麼直白了,難得。”
“我不是直白,我老孃常說我這是傻!”李虎憨憨一笑。
“好吧。”包思同嘆口氣,“母親總是對的。那麼,你覺得包鋒怎樣?”
李虎不知道包思同爲啥要把話題引到包鋒身上,所以遲疑了一下,沒有及時開腔。
而包思同似乎也並不期待從他那裡得到某種答案,他嘆口氣,看着有黑的海平面:“我時常在想,成功到底是什麼?是我祖父、父親那樣的?還是我這樣的?”
他告訴李虎,爲了拼搏,祖父母幾乎畢生都是兩地分居,數十年在一起的日子,也不過是三五年罷了。
因此,他父親只得兄弟三個,在那個年代,算是子女較少的人家了。
而他的父親又繼承了父親拼搏的精神,也是一心撲在家族生意上。這導致當年包思同的母親生急病,居然身邊沒有親人。
“我十多歲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我小妹也是一樣,只不過她比我幸運一點,出生的時候,父親已經退休。”包思同苦笑。
“我們有錢,卻缺失了家的溫暖。我們在全球各地都有房子,可是總也找不到一個家的感覺。”
從包思同的敘述之中,李虎突然感覺,自己相比他竟然是如此幸福的。
“我自己前十年,差點走上祖父、父親的老路。我把妻女丟在家裡,自己一個人在外工作。”包思同道,“一直到我妻子去世,我才猛然意識到,女兒原來是那麼可憐。”
說這番話時,包思同居然眼淚婆娑,這可是絕對令人震驚的事。
李虎忍不住喟嘆,他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好默不作聲。這反而讓包思同更加舒適。
李虎或許不是很會安慰人,卻絕對是個合格的傾聽者。
一番傾訴,從自己到女兒,包思同幾度痛哭流涕。這讓李虎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起阿里的警告,心裡想,眼前這個肯爲家人留下熱淚的男人,會是雙面人嗎?
來到大同島,第一個夜晚李虎就失眠了。夜裡十二點,他給葉霓裳打電話,訴說了在這裡遭遇的種種。很開心的是,葉霓裳如今已經能夠非常正常的和他交流了。
說到驚險處,葉霓裳忍不住大叫:“啊,你怎麼能讓自己走入這種危險的地方?早知道不讓你去了!”
說起包思雨和包茜茜——當然,李虎是充分注意保護別人隱私了的,葉霓裳就嘻嘻笑着說:“你比較喜歡她們兩個中的哪一個?”
這樣的玩笑,一直開到深夜,李虎終於聽到電話那邊的微鼾,這才悄悄掛了電話。
正當李虎打算也去上個廁所然後休息時,他忽然看到窗戶上一道影子一晃而過。
此處是農莊,房屋不似城裡樓房,都是七零八落的平房。窗戶外就是走廊和庭院,有人在監視自己?李虎全身汗毛豎起,不詳的預感涌上心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