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冬生怎麼都想不通，這個鄉下土包子，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
看看他的試驗樣品吧，蓋玻片怎能這樣放？王冬生有理由相信，李虎的試驗結果已經被污染了。
哼，土包子，小農民，聽說是這所大學畢業的？也就這樣吧，四年下來，卻不學無術。看來，他在大學裡也不過是混日子。
王冬生不同，他從在孃胎裡就開始接受胎教，幼兒園到大學，一路都是在燕京最頂尖的學校讀的。他，就是所謂的高富帥加學霸，毋庸置疑。
走出實驗室的時候，王冬生還從導師那裡得到了讚賞和肯定的目光。
“幹得不錯，小王，我想十天之後出結果，這一次燕麥胚芽培養，試驗成功的話，就算你的成果。我老啦，是時候讓你們這些年輕人露頭了。”葉玉國道。
他很感慨，並且從頭到尾都在爲自己的學生而驕傲。
至於李虎，在他看來，那不過是個笑話而已。他實在想不通，這小子怎麼敢應下這場賭局？
實驗做完，剩下的就是等待結果。在這期間，李虎該吃的吃，該喝的喝，絲毫沒有擔憂。
燕麥胚芽培養，這個實驗他曾親眼見王倩妮做過。雖然失敗了，但是過程他都記下了。
李虎認爲，當初王倩妮失敗，是因爲這個實驗根本就不存在成功的可能性。
而他之所以能夠成功，是因爲他的五行之力，對試驗品進行了改良。
至於對手爲什麼會堅定的以爲他們成功了，李虎想，這裡邊一定是出問題了。而葉玉國他們，很明顯忽視了某些現象。
十天時間很快過去，天氣變的更加寒冷。這一天，是他們約定的開啓試驗楊門，察看結果的日子。
這天一早，李虎就駕車前往清寧城，來到母校實驗室門口等着。讓他很意外的是，途中他居然接到周老的電話。
“喂，小李啊，我是你周爺爺，你現在在哪呢？”周老聲音很慈祥，並且以爺爺自稱。
李虎倒是沒有覺得被佔便宜，因爲周老的口氣，當真就像是爺爺對孫子一樣，充滿寵溺。
“啊，周老，我現在在清寧城呢，怎麼啦？”李虎道。
“哦，呵呵，我也在清寧城，我們一會兒見。”周老笑呵呵地說。
這通電話其實有點莫名其妙，周老說話的口氣也很奇怪，他彷彿很開心。
沒多久，李虎就看到兩輛豪車駛入校園，停在他車子旁邊，有穿黑西裝戴白手套的司機跑下來，畢恭畢敬打開門。
“呵呵，排場不小啊。”李虎冷笑。
先下來的是王冬生，他看到李虎，眼睛微微一眯，報以冷笑。爾後是葉玉國，他倒是沒有冷笑什麼的，下車之後，馬上就神色緊張的跑到另一輛車旁邊，王冬生緊隨其後。
看他們兩個人的樣子，另一輛車上坐的，看來身份地位非常的高。
“老師，到了，我扶您。”葉玉國伸手去攙扶下車的人，李虎先看到的，是一雙老燕京牌布鞋，車上的人，穿着好像很樸素。
聽葉玉國叫老師，李虎就知道車裡人的身份了，一定是他請來做裁判、公證人的老人家。那人據說是葉玉國大學導師，後來官至農業部部長，很牛氣的一位老科學家。
當那人完全下車之後，李虎傻眼了：“啊？是他？”
被葉玉國和王冬生小心攙扶的，居然是周老！李虎瞬間明白
，周老剛纔那電話的意思了，我們一會兒見，哈哈，原來是這意思。
李虎大步走上前去，與周老四目相交。看到他過來，葉玉國皺眉搖頭，王冬生則道：“李虎，你幹嘛？沒看見我師祖不太方便走路麼？”
其實周老年紀雖大，行動卻很靈活，完全不需要攙扶。葉玉國和王冬生卻小心翼翼，如臨大敵，生怕老人一頭栽倒就起不來的樣子。
周老衝李虎笑了笑，嘴裡道：“也不知道試驗結果怎麼樣了。”
王冬生心跳加速，他想當然的以爲，自己是周老的徒孫，關係自然親密，這句話肯定是說給自己聽的。
於是，他很自多地回答：“師祖，您放心吧，我每一個步驟都是嚴格按照您教科書上來的，差不了。”
李虎心知肚明，剛纔那句話是跟他說的，他笑呵呵的摸了摸後腦勺。
王冬生走過他身邊時，白他一眼：“莫名其妙啊你。”要不是周老在身邊，他簡直想罵一句傻帽。
一行人進入實驗室，早有王靜茹的學生打掃乾淨場地，並且搬來一張單人沙發放在外間。十幾個在這間實驗室工作的研究生等在這裡，他們也想知道結果。
其實李虎那天實驗的手法非常豪邁，這種豪邁，幾乎註定了他的失敗。
至少在場的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當然除了他之外。而當所有人看到周老時，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周老和他們隔了幾個時代，屬於上個世紀的科學家。很多年輕的學者、研究生都不認識他。
“這位老人是誰啊？看起來好有範兒。”
“不知道，連葉教授都那麼畢恭畢敬的，一定是老前輩了。”
“你們兩個傻蛋，你們連他都不知道？周安民，曾經任燕大校長，後來是農業部部長，他可是貨真價實的科學家！”當然，也有那見識廣博的，認出這位老人的身份來。
大家都震驚不已，震驚過後就是興奮。身爲農學院的研究生，能在這裡遇到泰斗級的老前輩，他們一輩子都可以拿這個做談資。
年輕人們紛紛找周老合影留念，而周老也很隨和，對每個人都笑容滿面。
身爲老前輩，他很開心能有這麼多後繼之材，那意味着他們當年的努力沒白費。
“好了，我們待會兒再合影好麼？先做正事，開始取兩個實驗樣本吧。”周老溫和地笑着。
“對對，先做正事。”有人馬上意識到什麼，周老可是以嚴謹著稱的。
在周老的注視下，一個實習生很小心很嚴肅的取出兩個樣本。這個櫃子，在那天實驗之後就被鎖上，鑰匙放在一個很公正很安全的地方，今天大家一起去取回來的。
所以，實驗樣本無論如何不會出錯。
當那個研究生手捧樣本的時候，分明愣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不會吧？怎麼會這樣呢？”
試驗是對燕麥胚芽的特殊培養，這個實驗，就是當年號稱燕麥之父的周安民主持研究，後來實驗體系還成了範本。一直到現在都是農業類、生物類的教科書。
可是……算了，那個研究生額頭冒汗，心想，還是讓大家來評判。
他將樣本端到島臺上，大家圍攏過去。和這些心急如焚想知道結果的人相比，李虎倒是最淡定的，他一直站在人羣外，臉色很平和。但就是這種近乎謙虛的平和下，掩蓋的卻是無比的自信。
最
先過去的是葉玉國，他一開始是很自信的，認爲結果一定是自己這邊勝利。可是當他看到樣本的時候，頓時傻了眼。
驚愕、猜疑，接下來就是憤怒，他臉上的表情，可謂精彩至極。
第二個看到樣本的就是他的弟子，被稱爲華夏大學生物系天才的王冬生。
王冬生看到實驗樣本，臉色變得刷白：“怎麼回事？不可能，老師，我每一步都是……”
他從出生到現在，幾乎都是一帆風順，他的家世也好，他自己的天賦也好，從來都是被人衆星捧月。失敗這個詞好像跟他從不搭邊。
可是這一回，從兩個實驗樣本上看，他是結結實實的從雲端跌落在地上了。
兩個樣本，一個署名李虎，一個署名王冬生。李虎的樣本，那顆燕麥胚芽茁壯成長，鮮豔的顏色，飽滿的顆粒，讓人忍不住的喜愛。
而王冬生那個樣本，燕麥粒還是燕麥粒，瘦弱的趴伏在營養基液中，一動不動，像個可憐的蟲子。
“不，不可能！”王冬生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是不是有誰動了手腳？”葉玉國比得意弟子更難接受這個結果，他目光灼灼，懷疑的看着大家。
所有人都表示：“不可能動手腳，鑰匙一直在保險櫃鎖着。”
“對，保險櫃的密碼分三段，三個師兄知道，他們三個今天早晨纔回來的。”
“不信可以去調監控錄像，我們這裡是全年無死角監控。”
大家都這麼說了，葉玉國還是表示不信，他真的跑到監控室去調監控。
從開始做實驗那天，一直到現在。他把錄像分成二十個時間段，讓大家每個人看一個時間段。可是從頭到尾，放樣本的櫃子都沒被人碰過。
他有些失魂落魄了：“不可能，怎麼會這樣？”
大家再一次回到實驗室，而周老正和李虎聊得熱絡。
“老師，這一定是什麼地方出問題了。”葉玉國道。
“玉國，你來，還有小王，還有你們，大家都過來。”周老招呼他們。
大家既感到狐疑，又覺得榮幸，靜寂無聲地圍在老人身邊，準備聆聽他的教誨。
“首先，玉國你得承認，這一次你們實驗失敗，李虎成功了。”周老道，“剛纔我仔細地檢查了一下，又問清楚他的試驗手法，很古老，也很大膽，同時又很新穎。”
古老、大膽、新穎，這幾個詞本身就是矛盾的，一向以嚴謹著稱的老科學家，居然同時使用了這幾個詞彙。而且，他的基調是讚許。
“可是老師，我們完全是按照您的範本進行的啊……”葉玉國道，“絕對不會出錯的。”
周老聽了這話，臉色變得嚴肅起來：“玉國，你是我最得意的門生，當年我帶的七個研究生中，唯獨你後來繼承我的衣鉢。可是你今天說的話，讓我非常失望。”
失望，這個詞很嚴重，尤其是有這麼多後輩圍觀、聆聽的情況下。葉玉國的臉刷地紅了，一直紅到脖子根。
“老師，爲什麼？”他有些不解，儘管在大衆眼裡，他是個成功的學者、科學家，是大學教授，將來很有可能因此走上仕途。他在走周老走過的路，並且所有人都認定他能夠成功。
可在周老面前，葉玉國仍像個小學生。
“絕對、範本，這種字眼，是不能夠出現在科學家的詞典裡的，明白麼？”周老沉聲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