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揍死你丫的
孔東城聽了這話,氣得把喝完的酒瓶子直接砸出去,江昊敏捷地一讓,那瓶子撞在一旁的護欄上,噼裡啪啦的碎了好幾段,估計裡頭還充着氣,所以才整個炸開了,這要剛纔真打江昊腦袋上非給他開瓢不可。
我這個時候各種覺得,這倆傢伙的所謂“戰鬥力”,應該就是這麼互相“切磋”練出來的。
不過他們很快又和好了,孔東城開始說他的事情……
原來今天他還真是出來“借酒消愁”的……
孔東城藉着酒勁兒說:“我失戀了。”
我和江昊當時差一點要笑噴出來,失戀了?
我這個時候對戀愛和失戀都全無概念,在電視劇裡就是看到類似的情節也巴不得趕緊跳過去,我估計江昊也跟我差不多,整天就想着摸女生的**,不過應該沒想過正經的談戀愛。
那個時候我們學校戀愛的其實也不少,家長們老師們稱之爲早戀,嚴厲封殺,但越是這樣,地下活動越多。
孔東城又強調了一遍,說:“是失戀了,我五年級就跟她好上了,現在我都高一了,那傢伙,居然跟個大一的好上了,跑了……”
“噗……”江昊半口酒都噴了出來,說,“繞口令還是響聲,什麼高一大一的,來來兄弟來給你捧哏……”這傢伙平時還有點兒冷酷少年的範兒,一和熟人說話就露餡,喝了酒就更是油嘴滑舌,我都想抽他兩巴掌。
我把他臉頂到一邊,說:“怎麼回事,高一學生喜歡上大一的?他們怎麼認識的。”
我是想試着從理性的方面去思考問題。
孔東城說:“夜店認識的,那男的家裡有錢,先勾搭她。”
若是換到現在,我肯定會說:“這種女人不要也罷。”
但那個時候卻有種年少輕狂,甚至有點二的怒火填胸的感覺。我說:“橫刀奪愛啊?無恥。”
孔東城說:“我也覺得無恥,可聽說那男的還有一定的勢力。”
我想也是有實力的,會經常去夜店,還會在夜店釣妹子的男人,在那個年代,基本上不是二世祖就是有點勢力的人。
當時的我,可能也是喝了兩口的緣故,很二的就說了句:“操,抽他,管他誰,天王老子的兒子都抽了。”
江昊也接着說:“就是,遇到這事兒,應該是個男人都要報仇,奪妻之恨啊,是不是……”這個詞估計也是電視劇裡學來的。
他又說:“哎,死胖子,你不會慫了吧?”
孔東城說:“呸,我慫?我慫我是你養的,我就是要告訴你們,今晚我要去他們小區門口蹲點,他只要回來,我就抽死他丫的,他要是帶那個婊子婆娘回去,我就倆一起抽。”
“怎麼,上大學,還是本地的?”江昊說。
孔東城點了點頭,說:“就因爲是本地的,才勢力更大,好像他大哥是城南師範的,和秦哥一個地方,也是個風雲人物。我這次去,說不定下次就被人圍毆了,殺了都有可能。”
江昊說:“一起去吧。”
孔東城擺手,說:“別,這事兒跟你們沒關係,別瞎摻和。”
這個時候,我心裡想到的,卻是那天孔東城爲我擋磚頭擋棍棒的樣子,我覺得我如果不幫他我就不是人,我說:“孔東城,你不是說過麼,能一起打架的,就是兄弟,你說怎麼現在是不是兄弟。”
江昊也說:“就是,胖子你說話都是放屁的麼?”
孔東城看着我們,眼眶子居然紅紅的,說:“操,當然是兄弟。”
我說:“你幫我擋磚擋棍子,我們幫你打架,這種事,有什麼不對?”
孔東城說:“你也要去?”
我說:“打架,難道還沒打過?”
江昊說:“就是,操,我們不就是靠打架吃飯的麼?不打架怎麼行。放你一個人去,是個人都做不出來。”
孔東城想了好一會兒,說:“好!有你們這幾句話,這兄弟的情分我認下了!”說老實話,年少血氣方剛的確很容易因爲一些小事就稱兄道弟,但是,這種感情卻沒有多少雜質,很真實,長大之後,反而有一些看似共患難的朋友之間,卻根本產生不了這樣的感情,四十如此。
孔東城粗着聲音說:“我們一起打過幾次架了?”
我說:“算上這次三次了。”
江昊說:“我跟死胖子一起可不止打了三次架了。”
孔東城說:“蕭凌雖然認識的晚,但我覺得這朋友值得交,你說呢,耗子。”
江昊說:“不值得交我就不跟他喝酒了,直接給他喝尿。”
孔東城說:“這次架打完,咱們結拜。”
江昊說:“我操,什麼年代了,結拜?”
孔東城說:“什麼年代都可以結拜,我跟你說,我小時候,我們村裡頭就有兄弟結拜這一說,也是,跟電視裡一樣,歃血爲盟,那些結拜的兄弟,長到四五十歲,一邊被村裡的地痞無賴欺負了,另一方都無條件出手幫他的,別以爲這種事兒現在就沒有了,正常的很。”
我說:“打完再說吧,不過,我覺得挺好的。”
江昊笑了一下,說:“就割手指唄。”
這些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以後,晚上我們就跟着孔東城去蹲點了。花城小區,離江濱不遠,我們甚至帶了吃的喝的,有蹲到半夜的準備,孔東城和江昊回他們的老窩裡拿了鐵棍出來,還順便給了我一根。
花城小區不算是什麼富人區,但比起我們家那破房子,這裡算得上很好了,都是新做的洋樓,但是其實很多人在這裡僅僅是租房子住而已,並不是直接買下來了。
因爲遠離市中心,交通和生活不算便利,這裡的房子出租費和賣出價格都不算貴——當然,這些是我後來才知道的,當時我對這些沒什麼概念,那個年代,房價也並沒有漲到不可仰視的地步。
我們跟着孔東城選了一個出入那個男人家的必經之路,在樹下隱藏好,特別找了陰暗的地方,遠離保安亭。大路上有路燈,應該可以看得很清楚。
我們在樹下一開始站着,後來蹲着,最後索性躺着,夏天,晚上有露水,但還是算乾燥的,我靠着樹剝花生,酒勁已經去得差不多了,身邊放着鐵棍,時不時的碰一下,這種生活,一切我想都不敢想。其實這麼長時間以來,還有一件讓我越發叛逆的事情是,自從我用菸灰缸砸了齊老師之後,自從我不在重點班之後,無論我多晚回家,家人都不會找我……
至少當時我認爲他們沒找過我。
我有時候甚至期待他們報個警什麼的,但是沒有,他們最多就是等我回家的時候再對我開罵。
言歸正傳,我們坐在樹下一直等到晚上十二點多,一陣摩托車的馬達聲把差點迷迷糊糊睡着的我驚醒了,我醒來的時候,孔東城已經死死握住了布包着的鐵棍,盯着前頭,等路燈下面一個人影騎着摩托車一晃而過的時候,孔東城興奮的說:“操,來了,就是這個狗養的,我見過他和那臭婆娘一起。”
我立馬站起來,抖了抖差點麻痹的腳,如果手腳痹了一會兒可不好打架。
我們三個小心翼翼的跟着摩托車的聲音,潛入了花城小區,那人放摩托還需要時間,我們就趕着這個空當,悄悄在車棚附近埋伏好,這裡是有昏暗的燈光的,其實後來想起來,我們應該選個更暗的地方,幾棍子打完就跑,但是我們當時腦子一熱,居然還想在他面前炫一炫武力,根本沒想過要不暴露自己的臉。
我們甚至覺得藏起來打不解恨,不能震懾他。
對了,忘了說了,那傢伙叫張鵬輝,瘦高個子,紈絝子弟,城南師範專科一年級的學生,這些資料我都是從胖子孔東城那聽來的,至於他那個神通廣大的哥哥,就是城南師範的張哥,大概和秦天詠齊名,叫張志德。
張鵬輝放好車,慢慢從棚裡走出來的時候,靈活而且功夫比較好的江昊第一個衝上去,身子一矮,橫掃一鐵棍,直接打在張鵬輝的腿上,張鵬輝大叫一聲,肯定相當疼。
孔東城和我也從了上去,孔東城一手就把彎身捂腿得張鵬輝撂倒了,我朝他側面揮出一棍,緊接着,我們三個人也沒想那麼多,棍子下去如雨點,揮了個七葷八素。
還好我們不打要害,有點兒分寸,而且作爲經驗不算特別足的中學生,力度還不是很夠,否則估計他非得被打死在這裡不可。
他本來還想喊保安,但是車棚離保安亭太遠了,而巡夜的值班人員又不知道是不是開小差去了,他大叫了七八聲也沒人答應,最後還被我們打踏實了,抱着身子不叫了,單是呻吟。
直到最後,他擡起頭,看着孔東城,說:“好啊……你,你是文鴛的那個……SB前男友。”
“SB?!”聽這傢伙還嘴硬,胖子孔東城上去猛踩他的胸口,踩地他不住咳嗽,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說:“你會後悔,你們會後悔。”
我又給了他背後一棍子,他“哦!”了一聲,我說:“我們還沒後悔過。”
張鵬輝說:“死胖子,文鴛根本不喜歡你,你啥都沒,就一不懂事的不良少年,學生!你給不了她什麼。”
說老實話,這種話,對於初中生來說太深奧了,尤其是對於我和江昊這種對感情七竅通六竅——一竅不通的人來說,太深奧了。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發現這些話其實對於現實社會來說是很對的,總之當初我是當張鵬輝在放屁,而孔東城正在氣頭上,更不會聽他的話。
我們三個幾乎花光了力氣,用腳和鐵棍把這位張鵬輝招呼地幾乎沒辦法忍受。
最可笑的是,打到最後,他忽然還說:“我叫你們爺爺行麼?別打了,求你們別打了,我快要死了……爺爺饒命……”
從硬到軟,也就是幾分鐘的事情。
我們差不多沒力氣的時候,孔東城又照着他心肝窩踹了一腳,在他喘不上氣來的時候,說:“下次見一次打一次,那個臭婆娘也是,我會打死你們!”說完,帶着我們立刻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