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結束之後,華夏戰隊的隊員們跟著樑海濱和謝光毅返回了酒店,張書平突然好奇心起非要跟劉川一起到龍吟戰隊的訓練室參觀一下,劉川拗不過他,只好打車帶他一起回到了龍吟戰隊的總部。
上午剛剛打完比賽,照理說今天下午應該休息半天,可龍吟戰隊的隊員們卻非常自覺,即便隊長不在,大家也很準時地來到了訓練室裡。
張書平來到訓練室,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龍吟戰隊的冰藍色龍形隊徽,還有一行「龍吟電子競技俱樂部」的瀟灑草書字跡,透過落地玻璃窗看去,可以看見寬敞的訓練室裡擺放著整整齊齊的四排電腦,電腦之間還用玻璃擋板隔開,龍吟戰隊的選手們正坐在電腦前訓練著,表情看起來格外認真。
張書平忍不住感嘆:「劉川,你們戰隊的風氣真不錯啊,你這個隊長不在,他們居然這麼認真?」
「我不在還有四藍和秦夜在,我們隊的新人都特別自覺。」說出這話時劉川的語氣明顯帶著驕傲,順著張書平的目光看過去,一眼就發現了坐在電腦前認真練手速的吳澤文,劉川忍不住微微一笑,指了指澤文的位置說,「看見你徒弟了吧?」
張書平點頭:「嗯,澤文在練什麼呢?」
劉川說:「進去看看吧?」
張書平笑道:「正有此意。」
劉川推開訓練室的門,帶著張書平一起走進了訓練室,微笑著說:「大家暫停一下,領導來視察了。」
張書平擺擺手說:「不敢當,我就是隨便來逛逛,你們繼續吧,不用理我。」
小余好奇地從電腦後面探出頭來,瞪大眼睛看他一眼,撓頭問四藍:「這位解說……叫、叫什麼來著?」
坐在旁邊的藍未然伸手揉了一下他的腦袋,說:「你的智商又退化了嗎?這位是華夏戰隊的第一任副隊長張書平,ID叫白馬丹書,經常解說我們戰隊的比賽。」
餘向陽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腦門:「我想起來了,張副隊!好像還是澤文的師父對不對?」
藍未然又反方向揉了揉餘向陽的腦袋:「回答正確。」
吳澤文主動站起來,乖乖走到張書平的面前說:「師父,您怎麼來了?」
「剛吃完飯,下午正好沒事做,我順便跟劉川過來看看你們戰隊的情況。」張書平環顧了一下四周,微笑著說,「訓練室佈置得真不錯,寬敞整潔,還放了這麼多綠色植物,一看就心情舒暢。」
藍未然眯起眼睛說:「這是我佈置的,謝謝誇獎。」
張書平一臉激動地走過去抱住了藍未然:「四藍,咱倆有多少年沒見了!那次在飛機上看見你,你居然說你不認識我,這太傷我的自尊心了你知道嗎?」
藍未然嫌棄地推開他:「你皮這麼厚,自尊心藏得太深,我根本看不見。」
張書平:「……」
劉川笑著把張書平給拖了回來,湊到他耳邊小聲說:「當初華夏連續四次打敗落花辭,四藍對你這個華夏的副隊長可是一點好感都沒有,你別惹他,小心他生氣滅了你。」
張書平無辜道:「打敗落花辭的四場比賽不都是你指揮的嗎?四藍要討厭也是先討厭你吧。」
劉川說:「我不一樣,四藍現在對我很有好感,對吧四藍?」
藍未然眯起眼睛擺了擺手:「不對。」
劉川:「……」
藍未然就像是一隻懶貓,坐在那裡淡定地看愚蠢的人類爭吵,讓人莫名有種「智商被碾壓」的感覺。
華夏的正副隊長對視了一眼,張書平摸了摸鼻子,笑著轉移話題道:「咳,下場比賽你們的對手,我沒記錯的話正好是……落花辭,對吧?」
劉川說:「對,落花辭。」
張書平感嘆道:「還真是世事難料,當年華夏的川隊和落花辭的藍隊簡直是針尖對麥芒不死不休,誰能想到,如今你們倆居然組隊成了隊友。」
藍未然笑了笑說:「我也沒想到你會改行當解說,你這貧嘴,當解說倒是挺合適的。」
張書平笑著抱了抱拳:「謝謝誇獎。」
因爲張書平的意外到訪,龍吟戰隊衆人的訓練都暫停下來,張書平知道他們時間緊迫,也就沒有多開玩笑打擾大家,自顧自走到吳澤文旁邊的空位上坐下,說:「澤文,我來跟你PK幾場吧。」
吳澤文驚訝地道:「師父要跟我PK?」
張書平微笑著說:「是的,看你打比賽發現了一些問題,我們來打幾場試試看。」
事實上,張書平今天親自跑到龍吟戰隊,除了順路看看劉川新戰隊的訓練室情況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有些想法要跟徒弟吳澤文當面交流一下。
劉川見張書平去指導徒弟,便拍了拍手說:「好了,大家繼續訓練吧。」
其餘衆人便繼續打開訓練軟件認真地練習起來,劉川轉身走到藍未然旁邊,秦夜正好也坐在那兒,他們倆剛纔顯然是在研究落花辭戰隊的比賽視頻,因爲張書平的到訪才把視頻給暫停了。
劉川在兩人中間的位置坐下來,放輕聲音說:「有思路了嗎?」
秦夜搖了搖頭:「目前還沒有,四藍正在分析。」
藍未然揉了揉太陽穴,說:「落花辭戰隊已經不是我當年所在的那支隊伍,人員集體大換血不說,戰術也完全變了,除了延續我當年提出的逍遙合擊打法之外,其他的戰術安排,葉辰希的思路跟我當年的想法並不一樣。我跟秦夜剛纔仔細看了幾場落花辭最近的比賽,這種神出鬼沒的傳送打法再配上威力極大的逍遙合擊技,會變得非常棘手。」
劉川點了點頭,說:「你也覺得很棘手對吧?你這個徒弟其實比你想象中還要強,你退役之後不出兩年,他就帶著落花辭戰隊的一羣新人打敗了華夏,拿下第七賽季的冠軍,落花辭從此也被稱爲『魔咒戰隊』,你有聽說過這個魔咒的傳言嗎?」
藍未然疑惑地回過頭來:「魔咒戰隊?」
劉川微笑著說:「沒錯,『強隊必死』的魔咒。」
在職業聯盟目前的強隊中,歷史底蘊最深厚的是華夏,戰術最全面、最穩定的是七星草,最擅長利用地形遠程風箏對手的是盛唐,最陽光、熱血、充滿朝氣的戰隊是銅雀,最出人意料的黑馬戰隊是雪狼……
然而,不論上述的哪支隊伍,都曾以大比分輸在落花辭的手中。
鼎盛時期的七星草戰隊、銅雀戰隊,甚至在落花辭的手裡被0:9剃過光頭。
落花辭這支隊伍,似乎有種很奇怪的「神秘感」,葉辰希的戰術思路沒有人猜得透,落花辭戰隊整體移動的路線也沒有人看得明白,逍遙傳送陣加合擊技的打法讓這支戰隊成了職業聯盟最「神出鬼沒」的一支戰隊,有不少強隊在落花辭主場栽了很大的跟頭。
於是,民間漸漸的有了一種傳言,說落花辭戰隊有「強隊必死」的魔咒——也就是說,在職業聯賽的常規賽階段,不論成績多好的隊伍,只要到上海遇到落花辭戰隊,那就是「必死」。
4:5還算是死得比較好看,落花辭經常會打出7:2、9:0這樣誇張的比分。
這種說法,無疑是對葉辰希戰術素養的極大的肯定。
哪怕肖思敬、劉川這些資歷很老的隊長,對於葉辰希這位後起之秀也是絲毫不敢小覷,上海的落花辭主場,曾經埋葬了無數強隊,三天之後,龍吟VS落花辭的這一場比賽,劉川的心裡其實也沒有底。
聽著劉川關於「強隊必死魔咒」的描述,藍未然的心情不禁有些複雜,他沒想到,記憶中那個瘦弱的少年居然成長得如此強大,這遠在他的預料之外。
雖然自己是葉辰希的師父,可跟葉辰希對戰,藍未然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不過,出於對逍遙的精通和對葉辰希一定程度的瞭解,藍未然對這場比賽還是有點自信的。
仔細地想了想,藍未然才說:「這一場打落花辭,我來指揮的話,你做什麼?」
劉川理直氣壯地說:「我休息。」
秦夜:「……」
藍未然:「……」
劉川伸了伸懶腰,笑眯眯地說:「懶人你休息了那麼久,也該活動活動了,這次就讓我休息一回吧。」
秦夜疑惑地問道:「你的意思是,擂臺賽繼續由澤文、林桐和徐策出場,團戰讓四藍頂替你的位置?你這一場乾脆就在臺下休息,不出手了?」
劉川說:「沒錯。」
秦夜皺眉:「但四藍和澤文以前並沒有配合過,這樣調整風險太大了。」
劉川微笑著說:「凡事都有第一次,既然這場比賽交給四藍來指揮,那四藍乾脆代替我來打主力輸出位吧,這樣正好跟葉辰希打對位。落花辭戰隊是用逍遙輔助,我們這邊也來逍遙輔助反倒是沒什麼優勢,少頃來打輔助位也能趁機學習一下。」
藍未然點頭說:「好吧,這樣也可以。」
劉川拍了拍藍未然的肩膀,微笑著說:「加油,我看好你。」
***
張書平跟吳澤文PK了半個小時,一邊打一邊跟吳澤文說了一些比賽時沒有注意到的細節,吳澤文聽著師父的指導,心底十分感激。
所謂「旁觀者清」,師父作爲專業解說,能看到的東西自然比他要多得多。
眼看快到晚飯時間了,張書平和吳澤文師徒二人還把腦袋湊在一起說話,那副親密的畫面看著很是礙眼,劉川忍不住走過去拍了一下張書平的肩膀,說:「你的話怎麼這麼多?還非要咬耳朵說悄悄話?」
「……」張書平無辜道,「我這不是怕聲音大會影響到你們訓練嗎?」
吳澤文看了劉川一眼,又回頭看向張書平說:「要不,師父留下一起吃飯吧?」
張書平站了起來,說:「不用,我也該回去了,晚上跟蘇彤她們約好一起吃飯,剛纔跟你說的幾個地方,你多注意就好。」
吳澤文認真地點了點頭:「嗯,知道了。」
劉川笑著拉住張書平的胳膊,把張書平從吳澤文的面前拖離了一米遠:「走走走,我送你。」
把老朋友送走之後,再次回到訓練室裡,藍未然已經打開了投影儀,調出了落花辭戰隊的參賽隊員資料,開口說:「還有一點時間,來開個會,總結一下三天後的比賽該怎麼打。」
衆人見劉川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藍未然卻站在了中間的講臺上,臉上都有些驚訝。
劉川主動鼓掌說:「來點掌聲,這場比賽由咱們藍副隊長全權指揮。」
大家恍然大悟,配合地鼓起了掌。
藍未然微微笑了笑,將激光筆指向落花辭戰隊的資料列表上,說:「落花辭,這是一支非常有特色的隊伍,隊伍裡的逍遙選手特別多,以『逍遙輔助傳送』配合『雙逍遙合擊』的打法作爲戰術核心,你們平時在其他戰隊見到的逍遙選手並不多,正是因爲,一個逍遙並不可怕,兩個以上的逍遙纔會更加可怕。」
藍未然頓了頓,接著說:「逍遙的合擊技大家都知道,合擊技的變化非常多,釋放時機完全不確定,我們根本無法預判對方會在什麼時候出現在我們的身後突然放出合擊大招,這種爆發型的大招傷害極高,但是對選手釋放技能的默契程度要求也極高,兩個人必須同時釋放才能打出合擊技,聯盟只有落花辭戰隊會採用這種打法。可以說,落花辭對你們來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對手。」
衆人都驚訝地看著講臺,大家的印象裡,四藍整天懶洋洋地坐在窗戶邊曬太陽,之前的比賽也是能偷懶就偷懶,這隻大懶蟲坐在那裡打呵欠的時候都快要進行綠色植物的光合作用了。
可是此刻,當他站在臺上指著投影屏中的資料認真講解的時候,清晰明確的思路、侃侃而談的風度,不愧是職業聯盟最初的四大強隊的隊長,不愧是連川神和肖隊都非常尊敬的選手!
不同於劉川沒心沒肺、愛開玩笑,藍未然在分析戰局時,表情很是淡定、從容,他身上有種特別的魅力,讓人忍不住想要服從。
龍吟戰隊的衆人,之前並沒有嘗試過四藍做總指揮的比賽,但這一刻,大家卻莫名對四藍充滿了信心。
藍未然的目光掃過全場,微微笑了笑,接著說:「要破解落花辭的傳送陣,辦法有兩個:第一,殺掉主力輸出核心葉辰希;第二,控制住機動性的傳送輔助林羽凡。落花辭的整個陣容,就是圍繞隊長葉辰希和副隊長林羽凡所組成的一個完美的鏈條,只要切斷其中的任何一個環節,他們的配合就必然會脫節。」
藍未然將激光筆指向團戰的輔助位,畫了一個圈:「林羽凡就由少頃來盯,在逍遙輔助選手當中,林羽凡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少頃,你要尤其注意防住對方的混亂陣。」
江少頃點了點頭:「知道。」
「至於葉隊長……」藍未然頓了頓,說,「我會親自盯著他。團戰的時候,秦夜配合我,優先擊殺葉辰希!」
***
遙遠的上海,落花辭戰隊俱樂部訓練室。
葉辰希坐在藍未然曾經坐過的位置上,悠閒地曬著太陽,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
林羽凡走到他身邊,一臉忐忑地說:「咳,隊長,我說,三天之後就要跟龍吟比賽了……」
葉辰希睜開眼睛,說:「我知道。」
驀然對上這個男人銳利的目光,林羽凡一驚,尷尬地摸摸鼻子:「咳咳,你不安排一下戰術什麼的?」
葉辰希微微揚了揚脣角,說:「我猜,這一場比賽他會在團戰出場,落花辭的主場團戰一直都有『強隊必死』的魔咒,就算是他,也不會破解這種魔咒。」
男人說罷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到落地窗前看著腳下繁華的街景,微笑著說:「該頭疼的是我師父,並不是我。我們落花辭的主場,即便是他,也討不到任何便宜。」
這個男人強大的自信,這麼多年從沒有變過,當初,他也是站在這個位置,看著腳下如螞蟻一般渺小的車輛和行人,冷靜地說:「我會打敗華夏,拿下總冠軍。」
當時的落花辭成員大患血,幾乎都是新人。
可那個賽季,他卻果然帶領著落花辭打敗了華夏,贏得了冠軍。
還記得當年的頒獎禮上,他跟劉川微笑著握手說:「我師父連續四次輸給了你,但我不會。」
如今,師父去了龍吟戰隊跟劉川並肩而戰,葉辰希依然會毫不猶豫地盡全力去打敗龍吟。
原因很簡單——
落花辭是師父你親自創建的隊伍,現在卻由我來守護。
哪怕如今你跟落花辭站在了對立的一面,我也不會對你手下留情。因爲,守護落花辭戰隊,是我曾經給過你的承諾,也是我留在聯盟的唯一理由。
窗外黃昏的陽光有些刺眼,像是細密的針一樣紮在人的心上。
三天之後,自己即將以敵對戰隊隊長的身份跟藍未然交手,這是葉辰希以前做夢都沒有想過的事,可是如今,他卻覺得……這樣……似乎也不錯。
至少他們又可以見面了,不是嗎?
葉辰希收回目光,微微笑了笑說:「召集大家開會,我們來討論一下,對龍吟戰隊的這一場比賽,到底應該怎麼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