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吟戰隊全員從隔音房出來之後就立即被記者們團團圍住,一羣記者爭先恐後地將話筒遞到了隊長劉川的面前。
「川隊,在城市賽的第一場就輸掉,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龍吟戰隊在8:4領先的情況下被滄瀾戰隊連扳6分,是不是隊員們的心態受到了影響?」
「輸在同樣玩傀儡師的貓神手裡,川神你對滄瀾戰隊的評價如何?」
記者的某些問題不太客氣,劉川卻是見慣了這樣的場面,微笑著說:「今天輸掉比賽有各方面的原因,具體我們會在賽後好好總結,吸取經驗教訓。另外,老貓是個非常優秀的選手,我很欣賞他,滄瀾戰隊的整體實力很強,是職業聯賽季後賽強隊的水準,我想他們應該能順利晉級。」
藍未然也走上前說:「輸掉比賽,隊員們的心情都不太好,新人們也不太會回答問題,希望記者朋友們體諒一下。」
突然冒出來的男人讓記者們驚訝之餘立即把攝像機對準了他,關注城市賽的人都記得他,這人的ID叫「藍」,曾經在華南賽區跟劉川做過搭檔,只是今天的比賽並沒有出場,好像是龍吟戰隊的副隊長。
藍未然不愧是落花辭戰隊的第一任隊長,一站出來氣勢就是不一樣,輸掉比賽之後還能微笑著面對記者,這樣的胸襟和風度很多人都無法做到,況且藍未然本身就長得很好看,眯著眼睛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是曬太陽的貓,讓人莫名地生出一絲親切感,他都直說了「隊員們心情不太好」,記者們也不好意思再爲難幾個新人……
藍未然微笑著說:「麻煩大家讓一下,先放我們回去吧,謝謝了。」
記者們自覺讓開了一條路,劉川和藍未然立即帶隊離開。
門外,大家一眼就看見了停在那裡的車子,江雪見到衆人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大家,只好笑了笑說:「我已經訂好餐廳了,不如大家先去吃飯吧?」
劉川點了點頭:「好,都餓了,先去吃飯。」
幾個人上車之後,果然見秦夜已經坐在裡面,李想走到他旁邊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李想覺得自己今天打得不是很好,所以不太好意思跟秦夜說話,秦夜倒是臉色平靜,看了劉川和藍未然一眼,沒有說什麼。
劉川的手機突然收到一條短信,打開一看,是肖思敬發來的:「敗者組,加油吧。」
劉川回:「你來看了?」
肖思敬說:「嗯,我就猜你會輸。」
劉川笑著說:「都是些新人,我會繼續鞭策他們的:)」
肖思敬說:「世輪在笑話你呢,說你被坑了他很開心。」
劉川無奈地道:「你管管蘇世輪行嗎?幸災樂禍可不是個好習慣啊!」
蘇世輪馬上發來一條短信:「我就喜歡幸災樂禍^_^」
劉川:「……」
肖思敬也真是的,劉川發的短信他居然全給蘇世輪看……蘇世輪喜歡嘲諷劉川,劉川認識他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收起手機沒再回復他,免得又被他嘲諷回來。
藍未然那邊也收到了一條短信,是葉辰希發過來的:「明天有空嗎?請你吃飯。」
藍未然想了想,說:「下午應該有空,你知道我在上海?」
葉辰希微笑著道:「當然,我今天來現場看比賽了。」
藍未然有些驚訝:「是嗎?」
葉辰希說:「對了,你們是不是差一個房間?我剛纔聽徐曉琪說的,你回家住了?」
藍未然說:「嗯,組委會只給我們留了4間房,我們還有個女領隊,房間不夠我就回家住了。」
葉辰希說:「你回家住會不會很不方便?晚上還要跟劉川他們討論戰術,你自己開車去會場也挺遠的。要不這樣吧,我在酒店那邊有認識的熟人,我跟經理打聲招呼,讓他給你們多準備一個房間。」
片刻後,葉辰希又發了條消息過來:「房間幫你留好了,晚上你回酒店,到前臺說是葉先生訂的。」
沒想到葉辰希辦事的效率這麼高,不到一分鐘就搞定了酒店的問題,藍未然看著這條短信一時有些感慨——當年那個事事都要依賴他的小徒弟,如今已經能獨當一面了。這也難怪,落花辭戰隊是國內頂尖豪門,在上海頗有人氣,葉辰希這個隊長在上海電競圈裡的人脈肯定很廣,他跟大型賽事的合作酒店方認識,這也是很正常的事。
藍未然開玩笑道:「小葉,你現在都快成上海電競圈的龍頭老大了吧?」
葉辰希微笑著說:「沒那麼誇張,就是認識些朋友罷了。師父有什麼吩咐請儘管說,我能幫忙的,馬上爲你辦妥。」
藍未然說:「好的,謝謝徒弟!」
收起手機之後,藍未然的心裡有些高興,雖然退役的這幾年他一直沒再管過葉辰希這個徒弟,可是,葉辰希能不忘往日的師徒情分,主動出手幫他,這讓藍未然覺得很是欣慰——當年收這個徒弟,果然沒有收錯。
衆人很快就到了江雪訂好的餐廳。
雖然隊長、副隊長和夜色大神都很淡定,依舊有說有笑,可畢竟是輸掉了關鍵的一場比賽,幾個新人的心情都不太好,飯菜雖然豐盛,卻是食不知味,胡亂填飽肚子之後,大家便一起返回了酒店。
藍未然到前臺問了一下,葉辰希果然讓經理多留了一個房間,而且還是面積很大的三人間。
劉川乾脆把大家都叫到最大的這個房間裡,這纔開口說:「我們來分析一下今天的比賽吧,從現在開始,我說話就不客氣了,希望大家不要往心裡去。」劉川的目光緩緩掃過衆人,「今天的比賽,讓我們整個戰隊的缺點全都暴/露了出來,這纔是滄瀾戰隊送給我們的最大的禮物!」
隊長難得如此嚴肅,其他人也都認真聽著。劉川揚了揚眉,說:「小余。」
餘向陽走了出來,像是犯錯的學生一樣垂下腦袋:「隊長……」
劉川不客氣地說:「你年紀最小,又沒有大賽經驗,所以今天一遇到治療壓力極大的情況你就自亂陣腳,完全失去了冷靜。以前是我太照顧你,長沙賽區的很多比賽你都跟在大家的後面打醬油,你沒有危機意識,你以爲隊友都很強比賽就能贏,但是小余,一個團隊的最終成績不是看最強的人是誰,而是看最弱的人是誰!難道你想變成團隊的短板嗎?!」
劉川這段話說得非常直接,餘向陽徹底愣住了。
——團隊的短板?
是的,用一隻木桶盛水,只要有一塊短板水就會從那裡流走,大家都知道這個道理,誰都不想變成團隊的短板。
劉川太強,讓餘向陽膜拜的同時又產生了依賴感,總覺得有隊長在一切困難都能解決,他只需要跟在川神的後面加加血就行了……他沒想過,如果有一天,川神也遇到旗鼓相當、甚至更強的對手,需要他這個治療來協助的時候,他該怎麼辦?他也沒有想過,如果川神倒下了,全團處於危機時刻,需要他這個治療來給大家保命的時候,他又該怎麼辦?
以前一直是大家在保護他,讓他跟在後面划水……
可如果有一天,團隊的重擔全部壓在他肩膀上的時候,他又該如何肩負呢?
說白了,也就是之前的比賽太順利,對手都太弱,以至於他這個治療一直沒有太大的壓力,很多時候甚至是躺贏,劉川和藍未然輕鬆地就把對面打到團滅,餘向陽習慣了跟在隊友的身後,作爲被保護的奶爸,他的危機意識的確不夠,他處理突發狀況、緊急情況的手法確實是太菜了!
今天,第一次遭遇強敵,他的弱點,立即成了龍吟戰隊的短板!
老貓連續抓了他兩次,這能怪誰?只能怪他自己慌慌張張地走位失誤,被對方給逮準了機會!
雙方好幾次團戰的突破口正是他這個治療,如果他能再謹慎一些,說不定結局就不是這樣了!
劉川的這一番話,簡直讓餘向陽無地自容。
餘向陽慚愧地垂下頭,小聲說:「對不起……」
劉川低聲說:「我罵你,只是想讓你儘快清醒過來,我們這個團隊還有不少的缺點,你作爲團隊的治療千萬不能鬆懈,你的存活與否,很多時候關係著團戰的勝敗。今天第一次遇到強隊,你心情緊張我能理解,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打比賽也會緊張……但是以後,可不能再這樣了,具體怎麼調整我會再帶你,你自己也要多注意,知道嗎?」
餘向陽用力地點了點頭:「知道了,隊長!」
見小少年被罵得眼睛都紅了,劉川微微笑了笑,揉了揉他的腦袋,說:「你本來就手速快,意識跟不上手速,所以你更要保持冷靜,不能別人還沒打,你自己就先亂套了。我當初讓你加入龍吟戰隊的時候,看中的是你打遊戲的天分,可你經驗不足,心理素質也太差了。我曾經說過,你要變成真正的神奶,而不是滅團神奶,你還記得吧?」
餘向陽尷尬地說:「記得。」
「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你有這個實力,但你心理素質上不去,你就永遠只是個滅團神奶,今天這樣的局面就會不斷重演。」劉川說,「希望經過這次之後,你能意識到自己的缺點,儘快調整過來,我相信你可以。」
「嗯!」餘向陽立即認真地點了點頭。
藍未然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微笑起來,當年的他也曾這樣訓過落花辭的隊員,劉川不愧是當了多年隊長的人,賽後訓人的功力讓藍未然都忍不住佩服,狠狠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甜棗,不客氣地批評一頓、再來兩句溫馨的鼓勵……
小余被他罵得心服口服不說,還對隊長十分感激。
能把當年的華夏戰隊帶領成那樣一支強大的隊伍,劉川這個隊長的手段的確是不簡單。
——輸,並不可怕。
——最關鍵的是,輸掉一場比賽,能給大家帶來什麼?
如果能從失敗當中吸取經驗和教訓,讓隊員們看到自己的缺點,及時調整,這纔是一個優秀的隊長最應該做的事。
……
第219章、賽後總結(下)
訓完小余之後,其他幾人都在等隊長下一個會訓誰,劉川又開口說:「少頃,你自己說說,今天的團戰你哪裡做得不好?」
江少頃的意識自然比小余要高,比賽結束之後,他也知道了自己哪裡做得不對,很快就回答道:「我本來想盡快解除掉大家身上的負面狀態,可對方的逍遙放陣的速度實在太快,我完全跟不上他的節奏……」
劉川低聲道:「你最大的優點是大局觀而不是手速,你今天明顯被對面的輔助給帶進了他的節奏,你爲什麼要去跟他拼速度?你只需要把太極武當的免控陣法『天罡北斗陣』放在腳下,管對面的逍遙放什麼陣,他能奈何得了你嗎?」
江少頃慚愧地低下頭去。
劉川一句話道破了關鍵,他也是後來纔想到這一點,如劉川所說,如果他當時能及時開出「天罡北斗陣」,那麼,對方的逍遙在短期內根本奈何不了他,他也能給小余爭取更多的時間來解除團隊缺藍的狀態,不至於被逍遙的一個混亂陣給弄得雪上加霜、直接崩盤。
作爲團隊的輔助,他不但沒有控制住場面,反而被對方的逍遙帶跑了節奏,跟對方去拼速度,實在是太蠢了。
江少頃的臉微微發紅,低著頭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劉川走到他的面前說:「少頃,你還是不夠自信。其實你做得很好,比如第一局配合澤文拿下首殺的意識,以及後面輔助我們的幾次團戰擺陣,你都擺得非常到位。可是,一旦對方的輔助給你壓力,你就會因爲不夠自信急著去應付他,可惜你手速慢,根本跟不上他,這樣就會手忙腳亂。其實你完全可以冷靜下來直接無視他,繼續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打。對方的某些干擾陣法你根本不需要去理會,你只要防住最關鍵的幾個陣就可以。對於整體的局勢,你心裡要有一杆秤,你覺得呢?」
江少頃立即點了點頭,說:「川隊你說得對!今天是我太著急了,其實當時那個虛弱陣我不用急著去解,哪怕攻擊下降個幾秒也沒關係,防住混亂陣纔是最關鍵的,逍遙的那個混亂陣直接讓我們崩盤,這完全是我的錯,是我想得太多,也是我不夠冷靜和果斷,反而被他的節奏給帶亂了,我對不起大家……」
江少頃本來就是認真謹慎的人,認錯態度也非常良好,劉川也不再說他,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意識到就好,對自己多一些信心。我不能手把手地教你什麼時候該放什麼陣,關鍵時刻我也顧不上你,你需要相信自己的判斷。」
這個男人一向踏實、努力,也很心軟,因爲當初選錯流派,在乾坤戰隊被年紀小的新人虐了一年,後來又遭遇戰隊解散,心灰意冷之下離開聯盟,他本來就是個沒人要的大齡新人,經歷了那麼多的波折,所以嚴重缺乏自信,哪怕在劉川的開導之下換了個流派改玩輔助,可信心缺乏的致命弱點,還是在強大的對手面前暴露了出來。
身邊的隊友都太強了,江少頃總覺得自己跟不上。他一直努力訓練,可他的手速就是比別人慢,這是天生的缺陷,沒法改變。還記得當時龍吟戰隊全員測手速的時候,江少頃是第一個停下來的,200多的手速連川神的一半都不到……
因爲手速最慢,他的心裡一直有種隱隱的自卑感……
劉川說得沒錯,他的確是不夠自信!
一個優秀的輔助,必須有自己的想法和節奏,而不能跟著對面的輔助走,江少頃卻犯了輔助選手的大忌!
輔助選手雖然不太引人注意,可事實上,輔助纔是很多時候扭轉戰局的關鍵!站在隊伍後方的輔助就像是戰場上控制整個局面和節奏的軍師,試想一下,在一場戰役中,軍師都不夠自信,那戰局會變得如何?
劉川以前很多次強調過,讓江少頃自信一點,多相信自己的判斷……可直到今天,江少頃才意識到,自己這種深埋在心底的自卑心理,在關鍵時刻,會給團隊帶來多麼大的負面影響!
面對這位對他來說相當於「伯樂」的隊長,江少頃慚愧地恨不得找條地縫把自己給埋了。
劉川見這老實的男人一臉懊惱悔恨,也不忍心再說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回去好好想想,以後多注意吧。」
江少頃點頭道:「嗯。」
劉川接著說:「李想。」
李想立即站了出來:「在!隊長請儘管罵!」
劉川笑了笑,說:「你今天發揮得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壞。主要是最後的一波團戰,我讓你到前排是爲了控住對面的輔助,結果你自己反倒被對面的少林給控住了,當然,這不能全怪你,對方的少林是職業選手,你沒搶到先手也是正常的,補救的措施也沒做到位,你跟職業選手比還是有一定的差距,需要再練練。」劉川回頭看向秦夜,「秦夜,反正你最近無聊,你來給他當陪練。」
秦夜平靜地點了點頭:「沒問題。」
因禍得福的李想立即笑著說:「好!秦夜多來虐我幾次,我肯定還能進步!」
劉川走到吳澤文的面前,吳澤文擡起頭,認真地看著他:「隊長,我哪裡做得不好?直說吧。」
對上那雙明亮的眼睛,劉川心底一軟,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今天發揮最好的就是你了,你的表現大家都看在眼裡,我沒什麼好說的,再接再厲吧。」
吳澤文點了點頭。
劉川並沒有偏袒,如果吳澤文犯錯,他也會當面說,可今天吳澤文的表現實在是沒什麼好說的,他這個隊長也覺得十分滿意。四藍、秦夜和林桐都沒上場,只剩徐策沒被隊長點名,衆人的目光忍不住都投到徐策的身上。
劉川走到徐策的面前停下了腳步。
當初他加入戰隊的時候秦夜就曾擔心地說:「徐策是一匹很難馴服的野馬,有可能成爲第二個楊劍。」
不過,劉川對此卻一點都不在意。
很難馴服?楊劍那小子都被劉川馴得服服帖帖,劉川就不信了,他還收拾不了一個徐策?!
今天的團戰,其他幾個隊友都顯出了各自的缺點,小余自亂陣腳、不夠冷靜,江少頃想得太多、不夠自信,李想是自身的水平還欠一點火候,這都是他們本身就存在的缺陷,還需要調整和進步。
只有徐策,纔是讓劉川最火大的一個——擅自行動、不聽指揮!說了讓他打令旗,結果關鍵時刻他突然跑出來砍逍遙,像什麼樣子?!
劉川當時恨不得一腳把他給踹回去!
之前的比賽沒有遇到太過激烈的對抗,徐策一殺三、一殺二打得相當爽,今天遇到強隊,徐策的缺陷也立即浮出了水面——自我意識太強,團隊意識太弱!
他就像是一匹驕傲的野狼,習慣了獨自行動,心情不爽就立即撲上去撕咬對手,他以前在網遊裡就是這樣的風格,打競技場也很少聽從別人的指揮,這段時間,他的行動跟劉川的指揮並沒有產生過沖突,劉川還以爲他在江少頃的影響之下安分了些,今天才知道,一旦隊長的指令和自己的想法產生衝突,徐策絕對不是乖乖聽話的那種人。
自我意識太強的選手,聯盟其實也有很多,最典型的就是曾經的楊劍,這種選手是擂臺賽上極爲犀利的猛將,一殺三的戰績對他們來說都很正常,可一旦放在團戰裡,卻是把鋒利的雙刃劍,很容易把團隊給弄得一團糟。
以徐策的驕傲,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罵他,說不定會炸毛直接吵起來,隊長跟隊員吵架可不是好事,所以……
劉川笑了笑說:「大家先回去休息,仔細看一下視頻回放,好好反省反省。明天早上打起精神集合,我們再繼續分析下一個對手——徐策,你跟我來一下。」
徐策:「……」
這是要單獨教育的意思?!
徐策臉色僵硬地轉身跟著劉川走了,衆人忍不住腦補徐策被隊長拖到小黑屋裡揍得鼻青臉腫的畫面,那畫面實在是太殘忍了,被隊長單獨揪過去……徐策你保重。
***
樓下劉川的房間,徐策一進來,劉川就反手關上門,冷下臉說:「關鍵時刻不聽指揮,這是比賽時的大忌,你不知道嗎?」
徐策臉色僵硬地說:「我當時只想去殺掉那個輔助,他一直用各種陣法騷擾少頃……」
「你太沖動了!」劉川皺眉打斷了他,「我知道你跟江少頃是老同學,他出問題你心裡著急這我能理解,但是,你以爲你跑去救他,江少頃就會感激你嗎?你也不想想,因爲你而輸掉比賽,少頃他會高興嗎?!」
徐策:「……」
劉川接著說:「戰隊其他的人你不在乎,我也不勉強你把所有人都當成朋友,但是江少頃,你在乎對吧?少頃這段時間有多認真、多努力,我就不信你沒有看到!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的這一步,因爲你一時衝動而輸掉比賽,你覺得他會是什麼心情?他會謝謝你嗎?不會!他只會覺得你是個豬隊友,是個拖後腿的蠢貨!」
徐策:「……」
劉川劈頭蓋臉的幾句話,如同當面潑來的一盆冷水瞬間將徐策潑醒。徐策僵硬地站在那裡,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有人這樣罵過他,可是劉川的話句句在理,他居然無法找出反駁的理由……
劉川低聲說:「如果你真的在乎他,你更應該做的是拿下這一場比賽,因爲在少頃的心裡,成爲一個優秀的職業選手纔是他最大的願望!徐策,你分不清輕重緩急,沒有團隊意識,關鍵時刻衝動行事,親手葬送掉獲勝的希望!其他人的缺陷都是他們本身的水平問題,我可以原諒,但是你不聽指揮、擅自行動的錯誤,我絕不會輕易原諒!」
劉川臉色平靜地說:「要是你沒辦法想清楚這一點,以後的團戰你也不用上了。」
「……」徐策驚訝地道:「這是要換掉我的意思?」
劉川點頭:「沒錯。既然你不顧團隊,只會意氣用事,那你就先休息一陣,我要帶著一個團隊打比賽,團隊最重要的是齊心協力,你做不到這一點,我不能把你這個定時炸彈放在身邊隨時炸傷隊友。」
劉川一向脾氣很好,隊員犯錯他也很耐心,不過,徐策這種原則性的錯誤,他也絕對不會姑息!
不顧團隊?好,那你就不用上場打團戰了!
——這就是劉川處理不聽指揮的隊員的手段,非常果斷,毫不留情。
徐策沉默片刻,才皺眉道:「你換掉我,我沒有意見,那……少頃呢?」
劉川說:「江少頃也要暫時換下場,因爲他還不夠成熟。我們已經進入了敗者組,你以爲我們還能再輸一次嗎?」
徐策:「……」
劉川的反問讓徐策無言以對,沒錯,他們已經進入了敗者組,不能再輸了,否則就是前功盡棄……
劉川接著說:「後面的比賽不能再有失誤,所以,接下來的比賽會由四藍來打輔助,這也是我今天跟他商量之後的決定。有四藍在,遇到緊急情況至少不會亂,江少頃經驗欠缺,正好從四藍的身上好好學一學,我們先保證能出線再說。等順利進入聯盟,常規賽兩輪大循環有三十多場比賽,有的是機會給少頃上場練手。」
劉川頓了頓,接著說,「至於你,在你想清楚之前,就算到了聯盟,我也不會讓你打團戰,你回去冷靜冷靜吧。」
徐策:「……」
身材高大的男人就這樣脊背僵硬地走出了劉川的房間,耷拉著腦袋的鬱悶模樣,倒有點像他養的那隻大狗被人欺負時的樣子。劉川看著他垂頭喪氣的模樣就忍不住好笑——
當了那麼多年的隊長,什麼性格的選手我沒見過?我會治不了你?
***
徐策回到房間的時候,江少頃正坐在凳子上開著筆記本看視頻,他在看龍吟戰隊和滄瀾戰隊比賽的視頻回放,哪怕已經開完會了,他還在那裡仔細地研究這一場比賽,因爲團戰時的失誤,他臉上的表情明顯十分懊悔。
徐策看著那一幕畫面,只覺得心如刀絞!
是的,劉川說的沒有錯,如果他真的在意少頃,他更應該做的是拿下這一場比賽,而不是衝動地去救少頃!
江少頃曾經辭職去乾坤戰隊訓練,最後落得戰隊解散、離開聯盟的下場,如今,他又一次辭去了穩定的工作,跟著劉川來打比賽,正是因爲他最大的夢想就是能成爲一名優秀的職業選手。他本來就因爲自身實力不高而有些自卑,爲了今天,他所付出的,絕對是龍吟戰隊最多的一個!
然而,自己卻熱血上頭,在關鍵時刻掉鏈子,連累大家輸掉……自己又該以什麼面目來面對他?
江少頃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暫停了電腦裡的視頻,回頭問道:「沒事吧?隊長跟你說什麼了?」
徐策的喉嚨哽咽了一下,突然伸出手,用力地把江少頃抱進了懷裡。
「……」江少頃怔了怔,疑惑地道,「徐策?」
徐策低聲說:「對不起……」
男人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手臂環在他的胸口,雙臂收得很緊,從背後緊緊地抱著江少頃,像是害怕失去什麼一般,那種用力的擁抱甚至透著一絲絕望。
江少頃僵了片刻,心軟地拍了拍他的手,輕聲問道:「怎麼了?隊長罵你了?」
徐策哽咽著說:「少頃,如果因爲我的錯,連累你沒辦法進入職業聯賽,你會不會……很討厭我?」
江少頃說:「你別這麼想,今天輸掉比賽不是你一個人的原因,我跟小余也有很大的責任,如果不是我沒防住混亂陣,小余若能及時解好狀態,其實你跟澤文早就能拿下旗子了……」
徐策知道江少頃心軟,不會責怪他,可他卻是恨透了自己!
劉川罵得沒錯,他今天確實是衝動了!但是,當時他被混亂狀態影響,連續幾刀砍向了江少頃,刀刀暴擊,刀刀見血,差點把江少頃給砍死,看著喜歡的人無助的樣子,他根本沒辦法冷靜地控制住自己……
這麼多年,從少年時代遇到江少頃時的情竇初開,到長大之後對江少頃的深深愛慕,他一直把目光放在江少頃的身上,已經形成了習慣,這種「在意一個人」的習慣很難去改變。
比賽輸了,徐策心裡也很不好受,可是,那種隱藏了多年的情感,早就如藤蔓一般在心底根深蒂固,他沒有辦法用理性思維來壓制住自己的感情,所以關鍵時刻纔會熱血上頭。
劉川剛纔的一番話,讓他徹底地清醒了過來。
他後悔自己頭腦發熱沒有聽指揮,也痛恨因爲自己的一時衝動而錯失良機……可事後再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如果他對江少頃的愛慕,變成了殺傷江少頃的武器,如果他對江少頃的感情,變成了拖累整個團隊的包袱,那麼他徐策,又有什麼臉面繼續留在江少頃的身邊呢?
他一直希望少頃過得好。因爲少頃喜歡打比賽,他才放下手裡的事情加入戰隊,只希望多一點時間可以和少頃在一起,可他沒想到,他的情緒會影響到比賽的結果,沒想到正是他徐策親手葬送了大家順利晉級的機會!
這樣拖後腿的徐策,讓江少頃難過的徐策……讓徐策自己都厭惡無比。
面對認真努力的江少頃,徐策的心底充滿了愧疚,他緊緊地抱了抱江少頃,低聲說:「我也是時候離開了,你替我跟隊長說一聲抱歉,以後……你跟著川隊去好好打比賽吧,我不能再陪著你了,我也不想再影響到你。」
江少頃愣了愣,驚訝地回頭看他:「你說什麼?你要走?」
「……」徐策沒有回答。
江少頃說:「川隊他罵你也是爲了戰隊考慮,你別往心裡去,別跟隊長鬧脾氣好嗎?」
「不關隊長的事。」徐策低聲打斷了他,「是我自己該走了。」
「……爲什麼莫名其妙說這種話?」江少頃耐心地說,「剛纔藍副隊跟我說,接下來的幾場比賽他來打輔助,我覺得這樣安排也比較穩妥,有四藍和川隊兩個職業大神坐鎮,我們應該能順利晉級的,你何必意氣用事呢?」
「……」
真是雞同鴨講。
徐策突然覺得很難過,他每次說話都表達不清楚自己的意思,每次江少頃都抓不到重點……
他選擇加入戰隊,是爲了能多點時間跟江少頃在一起;如今他選擇離開,也是因爲不想他的情緒影響到江少頃接下來的比賽;他給戰隊的投資,更是爲了江少頃將來退役之後也能繼續留在戰隊裡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他總是把江少頃放在心裡最重要的位置,可江少頃對這一切都一無所知……
徐策沉默片刻,才低聲說:「是我自己想走,你別問了。」
說罷便放開了江少頃,轉身去收拾行李,江少頃心急之下立即站起來伸手拉住了他:「徐策,你別衝動,我去把隊長叫過來,有話好好說……」
「都說不關隊長的事了!」徐策突然回過頭來狠狠地瞪著他,眼眶發紅,眼中佈滿了血絲,就像是受了重傷的野獸,「我想走,是因爲你——我加入戰隊也是因爲你!你明白嗎?!」
「……」江少頃被他的一聲大吼嚇得心臟一顫,舌頭都開始打結:「我、我明白……什麼?」
徐策手臂一伸,直接將江少頃一把拉進懷裡,擡起他的下巴,狠狠地吻住了他。
——既然你想明白,那就讓你明白吧!反正我們以後也不可能了!
徐策乾脆自暴自棄地閉上眼睛,用力地抱緊了懷裡的人,撬開他的牙關,深深地吻了下去。
「唔……」
男人的舌頭強行闖入口中,就像野獸一樣瘋狂地親吻著他,江少頃頓時傻了眼,愣在那裡,大腦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