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吳澤文回到房間的時候,正好撞上了準備去浴室洗澡的江少頃,江少頃見他一身狼狽,忍不住擔心地道:「澤文,你這是怎麼了?」

吳澤文說:「沒什麼,不小心滑倒了。」

江少頃見他渾身溼透,便建議道:「要不你先去洗澡吧,小心著涼了。」

吳澤文說:「沒關係,你去洗吧。」

江少頃笑著說:「客氣什麼,我無所謂的,你淋了雨你先洗吧。」

吳澤文拗不過他,只好點了點頭,回到臥室拿了毛巾和換洗衣物便轉身去了浴室。

江少頃早已經燒好了熱水,吳澤文脫掉弄髒的衣服,擰開水龍頭站在噴頭下面,讓溫熱的水沖刷著冰冷的身體,熱水流過皮膚讓他猛然打了個寒顫,他剛纔在雨裡不知不覺地走了太久,整個身體都涼透了,手腳冰涼得甚至像是麻木了一般……

可身上再冷,也比不過心底的寒冷。

他還記得剛纔的那一幕,他認真地問劉川:「對你來說,我跟其他的隊友一樣,只是你很好的搭檔,是嗎?」

劉川回答說,是的。

劉川對他,果然一點特別的感覺都沒有,在劉川的心裡,他果然只是隊友、搭檔而已……

雖然早就料到了這一點,可聽劉川親口說出來的那一刻,吳澤文還是覺得心如刀絞。

自己那麼的喜歡他,爲了他來打比賽,堅定地留在他的身邊,想陪著他一起實現夢想,可是,對劉川來說,吳澤文這個人,跟其他的隊友其實並沒有什麼分別……

吳澤文閉上眼睛,讓熱水盡情地衝洗著頭髮,想沖走腦海裡劉川的影子。

他在淋浴噴頭的下面站了很久,久到熱水漸漸用完,噴頭突然澆下涼水的時候,他才突然回過神來,關掉水龍頭,簡單地擦乾淨身體,換上了乾淨的衣服。

洗完澡後,吳澤文的心情也平靜了許多,在喜歡上劉川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份暗戀的情愫不一定會有結果,留在劉川的身邊是他自己的選擇,怪不了任何人。哪怕劉川不喜歡他,那也不是劉川的錯,感情的事情又不能勉強,難道他還能強迫劉川嗎?

跑去跟劉川說「我喜歡你」,然後讓劉川因爲顧慮身邊的搭檔而影響到比賽時的發揮,從而搭上整個龍吟戰隊,這不是吳澤文想要的結果。早在決定加入戰隊的那一刻起,他就決定了要把這份感情藏在心裡,要幫助劉川完成那個夢想……

這都是早就打算好的事,又有什麼理由動搖呢?

吳澤文深吸口氣,平靜下來,雖然心裡還是有些難受,可他很快就自我調整好了,從浴室出來的時候,依舊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臉上的表情無比平靜,只是脣色有些不自然的蒼白。

徐策和江少頃正在客廳裡看電視,JOJO乖乖地趴在旁邊搖尾巴,見吳澤文出來,那隻大狗倒是很熱情地撲了過來,用腦袋蹭了蹭吳澤文的手,它跟龍吟戰隊的所有人都混得很熟了,誰給它吃的,它就跟誰好,吳澤文平時也經常餵它吃飯,所以它很熱心地跑過來跟吳澤文表示親近。

吳澤文的手腕剛好受了傷,被它一蹭,立即疼地縮了回去。

被「嫌棄」的JOJO一臉委屈地擡頭看他,吳澤文心軟了,用另一隻手摸了摸它的腦袋,低聲說:「去找徐策玩兒吧。」

JOJO這才搖著尾巴跑回徐策的旁邊。

徐策擡頭看了吳澤文一眼,問:「劉川呢?他剛剛出去找你了,怎麼沒見他回來?」

吳澤文說:「我不知道。」

然後就轉身回了房間。

江少頃和徐策對視一眼,江少頃忍不住擔心道:「他們倆不會是吵架了吧?」

徐策說:「不會的,劉川那個厚臉皮,能跟人吵得起來纔怪。」

江少頃繼續擔心地看著吳澤文臥室的方向,說:「可我總覺得澤文這兩天不太對勁,情緒似乎很低落的樣子,你說,會不會是他家裡出什麼事了?」

徐策把JOJO抱過來,一邊順毛一邊低聲說:「他們倆的事,你最好少管。」

江少頃不明所以地看著徐策,徐策低頭衝JOJO說:「這裡笨蛋太多了,還是我們家JOJO最聰明。」

JOJO開心地點頭表示贊同。

江少頃皺眉:「你是在罵我嗎?」

徐策說:「沒有。」

江少頃看了他一眼,無奈地笑了笑,轉身去洗澡。

徐策這才低聲嘟囔道:「就是在罵你啊,笨蛋。」

劉川回到303房間,一進門就問:「澤文呢?回來了,嗎?」

徐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回來了。」

劉川沒有理會徐策明顯的敵意,走過去輕輕敲了敲門,問:「澤文,你睡了嗎?」

吳澤文輕聲道:「沒有。」

劉川推開門一看,吳澤文正坐在牀邊給自己的手腕包紮,他的動作非常熟練,嘴裡咬著紗布的一角,另一隻手迅速把傷口給纏好,再打上一個活結……從小到大,媽媽不在的時候,每次受傷他都是自己處理,小時候近視,走路經常磕磕碰碰,這種小傷他早就習慣了。

劉川見他在包紮傷口,立即坐到他旁邊說:「我剛幫你買了消毒藥酒和無菌紗布,手上的傷嚴重嗎?會不會影響比賽?」

吳澤文沉默不語。

比賽……又是比賽……

在他心裡,果然比賽纔是最重要的。

吳澤文看著自己受傷的手腕,傷口處傳來一陣鑽心的痛楚,卻比不上心裡的難過。吳澤文低下頭,故作平靜地說:「下一場比賽在一週之後,我的手不知道能不換復原,要是到時候還沒好,就讓副隊長先替我吧,不要影響到隊伍的成績。」

劉川沉默片刻,又問道:「你的傷口有消毒過嗎?用我買的碘酒消一下毒吧,萬一感染就麻煩了。」

吳澤文說:「我消過毒了,這種小傷我知道該怎麼處理……我想睡了,你回去吧。」

看著吳澤文蒼白的臉色,劉川的心底突然泛起一絲心疼,他很想抱一抱吳澤文,可又強行忍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劉川只好把手裡的碘酒和紗布放在牀頭櫃上,這才站了起來,說:「那……你早點休息吧,晚安。」

那天晚上,劉川在隔壁臥室裡輾轉反側,直到凌晨三點纔有了睡意。

夢裡反覆回放著樓下的那一幕,細雨紛紛的夜裡,暖黃色的路燈照在吳澤文蒼白的臉上,吳澤文擡頭注視著他的那雙眼睛,似乎隱隱含著淚光……手腕上是鮮紅到刺眼的血跡,接觸到的皮膚冰涼得毫無溫度,轉身離開的背影,看起來那麼的清瘦和單薄,讓劉川突然有種衝過去緊緊地抱住他的衝動。

然而,夢裡的劉川卻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吳澤文漸漸地走遠。

路燈將吳澤文的影子拉得很長,劉川拼命地伸手想抓住什麼,卻什麼都沒有抓到,心裡奇怪的空落感讓他的夢境也變得冰冷起來,冷風夾雜著細雨吹過,好像那些冰涼的雨水不是打在吳澤文的身上,而是打在他自己的身上一樣。

早晨醒來的時候,劉川皺著眉再次去洗手間用冷水洗臉,出來的時候徐策和江少頃已經起牀了,而平日裡最早起牀的吳澤文房門卻依舊緊閉著。

劉川敲了敲門,屋裡並沒有迴音,劉川便推開門走了進去,意外地發現吳澤文居然還在睡覺。

吳澤文的作息習慣極好,多年來形成的生物鐘讓他不論寒暑都會在早晨七點半之前準時起牀,可今天都快八點了,他還沒有起來,這顯然有些不太正常。

劉川走到牀邊,發現他的額頭出了一層汗水,裹著被子,眉頭緊緊地皺著,似乎很不舒服的樣子,劉川伸出手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頓時嚇了一跳——這是發燒了吧?

劉川低聲道:「澤文,你怎麼樣?能聽見我說話嗎?」

吳澤文睜開眼睛,目光的焦距漸漸落在劉川的臉上,這才掙扎著坐了起來,揉了揉額頭說:「頭疼……」

劉川說:「我帶你去醫院吧?」

吳澤文說:「不用,只是感冒而已。」

就在這時,樓上的隊友們也下來了,聚在餐廳裡吃早飯,見吳澤文房門開著,李想走進來問:「怎麼回事啊澤文……你臉色這麼差,是病了嗎?」

吳澤文低聲說:「沒什麼大病,就是昨天淋了雨,感冒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沙啞,臉色也很難看。

劉川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頭髮,說:「你好好休息吧,我去給你找點藥。」

李想忙說:「我那裡有藥箱,各種常用藥都有,我們上樓去拿吧。」

劉川點了點頭,跟李想一起上樓去拿藥,李想一邊翻藥箱一邊說:「上次秦夜大半夜上吐下瀉把我嚇壞了,我後來就去藥店買了很多常用的藥回來,治頭疼咳嗽、胃疼腹瀉的全都有。」

劉川說:「你要變成我們戰隊的隊醫了嗎?」

李想笑著撓了撓頭:「常用藥還是多買一些的好,以備不時之需嘛。」

李想翻出感冒藥來遞給劉川,好奇地道:「話說,澤文怎麼會淋雨的?我記得昨天很晚纔開始下雨,他晚上出門了?」

劉川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說是出門逛了逛,回來的時候淋了雨,還摔傷了。」

劉川帶著藥回到房間,倒了杯溫水喂吳澤文服下,順便解開紗布看了看他手腕的傷。

一看見傷口,劉川頓時一陣揪心,昨天只看見澤文的手腕流著血,沒看清楚傷口是什麼樣,此時一看才發現傷口居然這麼深,他大概是跌倒的時候正好擦到了尖銳的石子或者玻璃,整個手腕被劃出了一條長長的口子,傷口的血跡雖然已經幹了,可那傷痕看起來卻有些猙獰 ,劉川越看越是心驚膽戰……

吳澤文發現劉川的目光放在手腕的傷口上,鼻子一酸,把手抽了回來,輕聲說道:「要是我這隻手的手速受到影響,我就不能再陪著你了,我會回北京找一份工作……」

「別胡說!」劉川趕忙打斷了他,「這一週你都不要訓練了,先安心把傷養好。」

「……」吳澤文沉默下來。

對於電子競技選手來說,手就是他們的生命,他不小心弄傷了需要快速按鍵的最關鍵的左手,他不知道這點傷會不會影響到他以後的手速,他只知道,自己絕對不能成爲劉川的拖油瓶——這是他最後的驕傲。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他的手不能打比賽了,不需要劉川開口,他也會主動離開的。

劉川看著吳澤文蒼白的臉色,只覺得心臟一陣陣揪痛,他的心底突然產生一種強力的衝動——他想用力地抱住吳澤文,給吳澤文一點鼓勵,告訴他不要難過,我會一直在你的身邊……可當劉川伸出手時,卻發現吳澤文已經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劉川只好轉移方向,用手指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髮,柔聲說:「不要亂想,你不會有事的,好好休息,聽到了嗎?」

吳澤文點了點頭。

劉川扶著他躺下,幫他蓋好了被子,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然後又拿來體溫計給他測了一下體溫,發現只是低燒,這才稍微放心了些,轉身關好房門。

未免隊友們亂想,劉川便把澤文手受傷的事暫時瞞了下來,只說吳澤文淋雨發燒,繼續安排大家訓練。

因爲週末還有比賽,吳澤文能不能恢復還不一定,劉川便暫時改變了打法,讓藍未然來打吳澤文的位置,換遠程逍遙來跟劉川的唐門打雙人配合。

藍未然不愧是職業聯盟頂尖大神,跟劉川雖然沒有過配合的經歷,可他畢竟意識一流,對各種戰術也是一清二楚,兩個人的組合很快就磨合成功,只不過,四藍總喜歡躲在劉川的後面讓劉川去殺人,他就在那裡愉快地偷懶,每當劉川說:「四藍你該動手了」的時候,藍未然才走出來放技能,一邊放一邊抱怨:「你一個人能解決的時候就不要麻煩我了。」

劉川:「……」

四藍的風格跟吳澤文一點都不像,他的大局觀極強,知道劉川能輕鬆解決對手的時候,他就懶得動手,喜歡在旁邊看戲。不像是吳澤文,不論什麼情況下都會認認真真地站在劉川的身邊,事事都爲劉川考慮,以「配合劉川」作爲第一宗旨。

劉川直到現在才發現,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習慣了吳澤文的陪伴,吳澤文在他心裡的分量居然這麼重了,以至於突然換了搭檔之後,哪怕戰術全能型的劉川,也一時無法適應。

吳澤文不在身邊,劉川總覺得做什麼都不太習慣,哪怕他跟四藍的配合沒有任何問題,可還是覺得哪裡不太對,心裡似乎空空落落的,有好幾次指揮的時候,他甚至脫口而出叫出了「澤文」的名字。

聽隊長突然叫「澤文」,幾個隊友都面面相覷。

劉川回過神來,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笑著說:「抱歉,叫順口了……」

藍未然一巴掌拍到他的背上,說:「你的好搭檔正在臥室裡睡覺呢,別在這裡叫,他聽不見的。」

衆人一陣鬨笑,劉川倒是不由得臉熱起來。

他當了那麼久的隊長,還從來沒出現過指揮失誤的情況,今天也不知是怎麼了,打著比賽,腦子裡卻一直是澤文的影子,澤文手腕上的傷讓他總是沒辦法放下心來,甚至擔心地想——萬一澤文的手真的出問題了該怎麼辦?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劉川就心痛如絞!

聯盟曾經就有選手因爲手部受傷而遺憾退役,吳澤文最大的優勢就是手速,這次的傷也不知道嚴重不嚴重……

不行,他絕對不能讓吳澤文出事!

想來想去,劉川還是不太放心,當天下午就請來了一個家庭醫生專門看吳澤文的傷口,醫生拆開紗布仔細觀察了一番,然後又用小錘子對吳澤文的手指敲敲打打,好像在測試肌肉的反射功能,仔細檢查過後,才得出結論,說:「雖然傷口看起來很深,好在沒有傷到肌腱和神經,不會影響到手部的功能,按時換藥就行了。」

劉川總算是放下心來。

吳澤文還在沉睡當中,依舊不舒服地皺著眉頭,對這一切都毫無所知。劉川坐在旁邊幫他拽了拽被子,心疼地伸出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髮,低聲說:「好好睡一覺吧,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

第207章、出線

吳澤文本來也不是多病的人,這次淋雨導致的感冒並不嚴重,很快就燒退了,只不過,感冒的自然病程都要一週,這一個星期,吳澤文還是覺得精神不太好,尤其是嗓子一直很乾,李想拿了一堆感冒沖劑給他喝,吳澤文不想喝,可礙於劉川在旁邊監督,他只好硬著頭皮把藥給吞下去。

手腕上的傷口也漸漸癒合了,雖然看起來那傷痕依舊有些猙獰,可吳澤文能感覺到自己的手指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他試著打了一局節奏大師,左手還是像以前一樣靈活,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週六的比賽,吳澤文跟大家一起前往賽場,坐在旁觀席上看劉川和藍未然配合默契地擊敗對方,吳澤文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因爲他突然發現,自己就連做劉川的搭檔,也不是唯一的……

劉川隨時都可以更換搭檔,藍未然、林桐、秦夜、徐策等等,每一個人都可以成爲劉川的好搭檔,而他吳澤文,對劉川而言,也只不過是衆多搭檔中的一個,跟其他的隊友一樣的存在罷了。

龍吟戰隊拿下比賽的喜悅之情,依舊無法讓吳澤文真正地開心起來。

雖然他平時就沒什麼表情,可是以前,他看著劉川的時候,一雙眼睛總是亮亮的,那樣明亮的眼睛,裡面好像充滿了一種說不清的情意,劉川每次被他那雙眼睛看著,就會不由得心跳如鼓……

可是現在,吳澤文卻很少會跟劉川對視,每次劉川回頭看他的時候,他要麼默默地低著頭,要麼就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他們之間似乎有了一層隔閡,可劉川卻搞不懂這種隔閡到底是因爲什麼,這讓劉川莫名地煩躁無比。

他想接近澤文,可吳澤文明顯躲著他,而且每次江雪一下樓的時候吳澤文就轉身離開,這讓劉川的心裡特別不爽。

接下來的比賽,劉川本想讓吳澤文上場,可吳澤文卻以自己的手傷還沒完全恢復爲由,繼續讓副隊長藍未然跟劉川搭檔。劉川也不好勉強他,只能繼續跟四藍一起配合。

事實上,吳澤文的手傷早就好了,他之所以不願意上場,是因爲他很害怕……

他害怕自己的主觀情緒會影響到關鍵時刻的發揮,害怕自己因爲不夠冷靜而導致戰隊輸掉,那樣一來,他不僅對不起劉川,還會成爲龍吟戰隊的罪人,會對不起所有辛苦付出的隊友。

吳澤文不想成爲那個拖後腿的存在,因此,在他徹底調整過來之前,他並不想貿然上場……

反正劉川和藍未然聯手,龍吟戰隊的比賽更加的十拿九穩,吳澤文也就不急著上場了。

經過兩個月的周賽,整個長沙賽區的所有戰隊都知道了「龍吟」這匹黑馬的存在,龍吟戰隊一路過關斬將,以全勝的成績堅持到了最後!長沙賽區的出線名額也終於確定了——龍吟戰隊和征服戰隊!

這支「征服戰隊」就是當初被劉川打入敗者組的隊伍,他們進入敗者組之後就沒再輸過,一路打過來也實屬不易,作爲同一個城市出線的戰隊,自然有種惺惺相惜之感。對方的目標雖然也是職業聯賽,可經過這麼多場比賽,他們顯然很清楚自己距離職業戰隊還差得很遠,對於龍吟戰隊的隊長劉川,那幾個人倒是相當佩服。

順利從長沙賽區出線,這讓大家都非常開心,兩支戰隊的人一起去吃了頓飯,大家交流一下心得,互相敬酒,就連吳澤文也忍不住多了喝了兩杯……

結果,酒量很差的他吳澤文又一次喝醉了。

劉川只好無奈地背著他回去,喝醉酒的吳澤文依舊安安靜靜地不說話,只管趴在劉川的背上呼呼大睡。

把吳澤文背到臥室的牀上放好,劉川剛要轉身離開,吳澤文卻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依賴一般把臉頰貼在了他的手心裡。

劉川的心頭猛然一跳——

上回在長沙的酒店時,喝醉酒的吳澤文就是這樣把他的手當成了枕頭,這次又是一樣,吳澤文依舊睡得很熟,柔軟的臉緊緊地貼在他的手心,抓著他的手當枕頭……那種來自對方皮膚的溫熱的觸感,讓劉川的手指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情不自禁地,他用拇指輕輕滑過吳澤文的臉,停在紅潤的脣邊,指腹接觸到的柔軟的脣瓣讓劉川一陣口乾舌燥……

這段時間,吳澤文一直莫名其妙地躲著他,劉川的心裡也積累了不少怨氣。

或許是喝多酒的緣故,身體微微發熱,膽子也大了,劉川忍不住附身湊近了吳澤文,吳澤文帶著酒味的淺淺的呼吸讓劉川的腦子變得混亂起來,眼前只有那雙紅潤的嘴脣像是放大了一樣,在吸引著他不斷地靠近、再靠近……

——等劉川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居然已經吻住了吳澤文。

兩個人的嘴脣就這樣輕輕地貼在一起,柔軟的觸感通過脣邊傳到腦海,讓劉川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天啊,他在做什麼?!

雖然理智一直在警告他不該這樣做,可吳澤文的嘴脣實在是太過柔軟,那種奇妙的觸感是劉川從來都沒有體驗過的……身體似乎突然不受大腦的控制,如同中邪了一樣,劉川顫抖著伸出手,輕輕釦住了吳澤文的後腦勺,然後……加深了親吻。

「嗯……唔……唔……」

迷迷糊糊的吳澤文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親了,劉川的舌頭在他口腔裡肆意滑動翻攪,讓吳澤文因爲呼吸不暢而漲紅了臉,只是,口中那種熟悉的味道和溫暖,讓他不自覺地伸出了手,輕輕抱住了壓在身上的人。

劉川被吳澤文這樣一抱,還以爲吳澤文清醒過來了,立即嚇得放開了他,仔細一看,才發現吳澤文只是無意識地迴應,劉川這才深吸口氣,穩了穩失速心跳,狼狽地轉身到洗手間拼命用冷水洗臉。

——你在幹什麼?你這個瘋子!你居然吻了他?!

劉川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用力地抽了自己兩巴掌,這才徹底清醒過來。

他簡直禽獸不如,居然對自己的隊友做出這種事情,哪怕是喝醉了也不可原諒!

可不得不承認,剛纔他真的很想吻吳澤文……

而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在之前不少次的夢裡,他都夢見自己抱著澤文,親了澤文。正是因爲那些夢境的積累,讓他剛纔一時沒有分清楚夢境和現實,從而做出了這種事情……

劉川怔怔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一時有些茫然。

是喝醉了腦子發熱的緣故嗎?

還是心裡的邪念,在吳澤文依賴一般抱著他的手當枕頭的那一刻,終於按耐不住了?

理智告訴他答案應該是後者,可感情上劉川卻沒辦法接受。他一直以爲吳澤文是他的好隊友、好搭檔,他怎麼可能對吳澤文產生這種超越朋友的想法呢?

他總想抱一抱吳澤文,跟吳澤文更親近一些,澤文生病的時候他比誰都要心疼,澤文的手受傷的時候他甚至坐立不安,一想到澤文不能再陪伴身邊,他就煩躁得恨不得摔了鍵盤。

這種奇怪的情緒到底是爲什麼?

難道自己……對吳澤文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嗎?

這怎麼可能?!

劉川心底一驚,立即放了一池冷水,把臉埋進去,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遺憾的是,再多的冷水都無法澆滅他心頭的火熱,剛纔親吻吳澤文的片段,在腦海裡清晰無比地回放起來,來自吳澤文嘴脣上的灼熱的溫度,好像連他的心臟都點燃了一樣……

劉川發現自己的身體居然起了反應,只好鬱悶地用冷水洗了個澡,這才自暴自棄地回房,抱著被子埋頭睡覺。

夢裡又是一片綺靡景象,以至於次日早晨,劉川再次用冷水洗臉的時候,路過的江少頃已經很淡定了。

——隊長既然喜歡用冷水洗臉,那就洗去吧,江少頃決定聽徐策的話,不管閒事了。

***

9月份的時候,官方一年一度的資料片更新開啓,同時,電信八區【浪淘沙】和網通六區【瀟湘夜雨】開放,遊戲裡也更新了大型的團隊副本和部分新武器,比賽服則更新了20張全新的職業聯賽專用地圖。

去年的這個時候,劉川回校認識了李想和吳澤文,三人一起去了電信七區,從新手村開始練級的那些往事還歷歷在目,轉眼一年過去,又是新區開放時,大量新玩家涌入武林,而裝備庫和地圖庫的更新也讓職業聯盟的各大戰隊好一番忙活。

城市賽是單獨建立的比賽頻道,並不受本次更新的影響,因此,劉川他們倒不急著去研究新的武器和地圖,大家依舊按平時的訓練計劃正常訓練,劉川看吳澤文單挑的水平越來越厲害,手速明顯沒有受到影響,心裡也就放心了。只不過,吳澤文暫時不想上場打團戰,沒有了他默契的配合,劉川總覺得心裡缺了點什麼。

轉眼就到了九月底,隨著職業聯盟第十二賽季的開幕,城市賽也進入了四大賽區的對決。華南賽區由各省選送的隊伍總共有16支,他們必須拿下前兩名,才能進入最後的全國總決賽。

這天晚上,劉川和江雪商量接下來的計劃,兩個人討論了一番,最終決定在華南賽區區賽的這半個月,大家直接住在廣州,以免從廣州到長沙來回奔波,反倒影響到隊員們的狀態。組委會有安排合作的酒店,江雪負責訂好房間,10個人正好訂了5間雙人房。林桐和江雪兩個女生自然是住一間,其他人怎麼住倒是需要徵求大家的意見。

江雪在QQ羣裡發了條消息,問大家住處安排,吳澤文因爲不想看見江雪和劉川有說有笑的畫面,江雪來到三樓跟劉川商量事情的時候他就默默地回臥室了,看見Q羣的消息,猶豫了一下,纔回復說:「李想,我跟你住行嗎?」

李想說:「不好意思啊,我剛說好跟秦夜住了!」

吳澤文又說:「小余呢?」

餘向陽跳出來說:「我跟藍副隊住!他說要順便教我治療手法。」

吳澤文還想打字問江少頃,結果徐策冒出來說:「我跟少頃住,你就跟隊長住吧。」

小余也跟著起鬨:「就是,你跟隊長住吧!隊長睡懶覺,你可以順便叫他起牀啊!」

劉川玩笑道:「他們都嫌棄我,不肯跟我住,澤文你就收留我吧。」

吳澤文:「……」

江雪笑著說:「那沒問題的話就這麼定了?」

劉川說:「沒問題。」

吳澤文只好不再說話。事實上他的確不想跟劉川住,他怕他沒辦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緒,這段時間雖然拼命壓抑著自己,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忍不住想劉川,想劉川溫暖的擁抱,想劉川微笑的樣子,想劉川指揮團戰時的冷靜和帥氣……

跟喜歡的人朝夕相處,卻不能露出一點馬腳,吳澤文覺得自己的忍耐都快到極限了。

***

十一國慶期間,龍吟戰隊全員來到廣州,在江雪訂好的酒店入住。

第一場比賽安排在次日下午,所以今天晚上他們可以放鬆一下,藍未然和秦夜直接去蒸桑拿,李想和小余組隊在遊戲裡玩PK,徐策和江少頃在房間看電影,劉川又跟江雪一起商量事情。

戰隊在廣州要待上半個月,劉川想把這半個月的行程安排都提前訂好,江雪看上去很溫柔,卻不是那種內向的女生,當了那麼多年的電競協會副會長,她的性格很是開朗健談,加上劉川也挺會說話,兩個人有說有笑的,話題總是聊不完。

雖然他倆聊天的內容都是戰隊相關,可吳澤文在旁邊根本插不上話,看著那一副俊男美女在一起相視而笑的畫面,總覺得心裡酸酸的特別難受。

等江雪走了之後,吳澤文才故作平靜地問道:「劉川,你覺得江雪怎麼樣?」

劉川微笑著說:「挺不錯啊,江雪長得漂亮,爲人熱心又體貼,還很有責任感,戰隊的一切事情都安排得妥妥當當的,幫了我不少忙。她以前就是我們班的班長,雖然外表看起來很淑女,可辦事的時候卻很利落。」

劉川對江雪毫不掩飾的欣賞,讓吳澤文的心底一陣刺痛,忍不住說:「那你覺得,找個這樣的女朋友怎麼樣?」

劉川怔了怔,擡頭看向吳澤文:「你說什麼呢?女朋友?」

吳澤文輕聲問:「不可以嗎?」

劉川果斷地說:「不行。」

吳澤文問:「爲什麼?」

劉川沉默了片刻,才說:「反正不行,你最好不要對她有什麼想法。」

吳澤文垂下頭,輕輕攥緊了手指:「是因爲你喜歡她,所以不允許別人對她有想法嗎?」

劉川愣了愣,見吳澤文一臉失落好像對江雪用情至深的樣子,劉川的心頭不禁一陣火起,騰地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到吳澤文的面前,沈著臉說:「江雪,江雪,你老是提江雪幹嘛?你這段時間一直不肯跟我打比賽,原來是在想這些事,澤文,你就那麼喜歡她,連比賽都沒心情打了嗎?!」

吳澤文的睫毛微微一顫,擡起頭來,不敢置信地看著劉川:「我……我喜歡她?」

劉川怒火攻心,瞪著吳澤文說:「難道不是嗎?她每次來找我的時候,你就不好意思地躲起來,你以爲我沒發現?自從江雪來了之後你整個人都變了!」

「……」吳澤文僵硬地別過頭去,劉川怎麼會認爲他喜歡江雪呢?這實在太可笑了……

劉川的誤會讓他覺得心底又是難過、又是疲憊,他們居然爲了一個女生在這裡吵架,說出去真是笑死人了……吳澤文不想再跟劉川爭論下去,深吸口氣,乾脆轉身往洗手間走去,沒料,劉川突然用力地攥住了吳澤文的手臂,那手指力大無比,指尖甚至還在微微發顫。

吳澤文回過頭,驀然撞進一雙深邃的眼眸裡。

那眼睛裡的情緒極爲複雜,就像是受了傷的野獸,有茫然,有無助,甚至還有一絲狂亂。

此刻,劉川的腦海裡的確是一團亂麻,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只是本能地拉住了吳澤文,因爲他不想讓吳澤文就這樣走開,像上次一樣,他只能看著吳澤文的背影漸漸遠去,這種感覺讓他無比難受。

劉川認真地盯著吳澤文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不許你喜歡別人,聽到沒有?」

「……」吳澤文怔怔地看著劉川。

劉川對上那雙清澈的眼眸,心底一動,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將吳澤文拉進懷裡,然後低下頭,用力地吻住了他的嘴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