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又是一年好時節(二)
“弟弟，今天我們去菜市場多買一些菜，春節的時候，菜總是那麼的貴。”高芸一邊吃飯一邊對高洋說。高洋點了點頭。
每年的這個時候都很熱鬧，無論貧窮還是富貴，所有的人都是很開心。記得小的時候，高洋和姐姐同奶奶一起去買過年的東西，那時高洋家很拮据，可那時還小，總會佇立在那個賣糖的路邊攤，看了又看，可總也得不到，有時候還會鬧着，哭着。不是他奶奶不買，而是實在沒有多餘的錢買，但奶奶總會想辦法讓兩個孩子吃上與別人家孩子不一樣的東西。他的奶奶會做麥粑，每年他和姐姐都能吃上兩個。
雖然他們那會兒很窮，可過年的時候卻也總能吃上好的，這是那時高洋最期待的幾天，那怕只有那幾天，他也很高興。相比之下，高芸那時就比高洋懂事的多，在弟弟哭鬧的時候，她總是寬慰着他，總會教會他做人的許多道理。這些本就不是她那個年齡所能做出的事，可她依然做着。
現在高洋想起來，他也很高興，他有一個好奶奶，也有一個美麗的姐姐，這是他一生的財富。
公交車上的人不是很多，並不那麼擁擠，也許是時間挺早的緣故。他一路想着，並沒有注意到外面的風景，感覺才坐了一會兒，便就到站啦，要是平時那可是很折磨人的，總感覺怎麼這條路這麼長啊。
買菜的人依然是那麼的多，好不容易纔走進了擁擠的老街，兩旁的小販都在吆喝着，這裡的菜類比較的齊全，也相對而言比租房那裡便宜一點，所以好多的打工者總喜歡一次性買很多，他們都是對生活最忠實的羣體，他們懂得節約，懂得珍惜。
高洋跟着姐姐走到街道的末端，走到一位老奶奶的面前，她大約有六十多歲的光景，她的菜並不是很新鮮，很多人都不怎麼看，高洋很納悶姐姐爲什麼來這兒，還買了這麼多的菜。而且看起來她們還很熟悉的樣子，連價格都沒有問。
離開老奶奶的攤位數米處，高洋忍不住的問道——姐你買菜怎麼都不問價格啊，而且這個菜也不是那麼光鮮啊。
高芸與高洋並駕齊驅着，臉稍微地向左轉了轉望着高洋說道——那個老奶奶年紀都這麼大， 還在那裡賣菜，很辛苦，我知道她的孩子不要她，她就一個人活着，也是不容易，而且她很善良，就如同我們奶奶一樣，不用問她價錢，她也不會騙我的，我知道她是很善良的。其實我很久之前就認識她了的，記得剛出來那會兒，身上錢不多，就專門去買便宜的東西，多接觸幾次之後，我總感覺她很熟悉，可也說不出那裡熟悉了。
高芸笑的可開心了，就像以前去‘趕場’一樣開心。還說着——同樣的價格，數量卻多了一大半，難道不值得？
聽得她的口氣好像是在質問，也向是在抱不平。
高洋接過了一大袋的菜，走在姐姐的後面，跟隨永遠是他的選擇，那怕是小的時候也是一樣，這樣他才能更久地享受看着‘背影’的樂趣。那是他一直渴望可未曾得到的，那是一種奢望。
兩姐弟在這擁擠的菜市場細心地挑選着，最後也挑得滿意而歸，兩人雙手都無法拿完，東西實在是太多了，高洋開着玩笑地說——你還真是要在家裡過冬啊，真是暴飲暴食的。
高芸有些氣不過地回道——我還不是爲了你啊，誰叫我只有你這個弟弟啊！
她不是生氣而是撒嬌，但沒有比她年齡大的，她也需要情感的宣泄，她也需要找一個人來依靠，可自己還有一個弟弟，捨不得，不願舍。所以高洋在的這些日子，高洋總會覺得姐姐比以前還會撒嬌了。這是一種親情的注入，不知是幾世的結緣纔會有今生的親情，所以他們都珍惜，所以他們都很感性，因爲他們都懂得生命更可貴的不易。
回到家裡，高芸便開始忙碌，把菜洗好，然後放在罈子裡，做泡菜，這是她們家鄉的手藝，要是平時沒有時間，便就用筷子夾幾塊，然後用刀切碎，放點油炒一炒，做出來是很美味的，比天天吃肉要舒服許多。
高洋也在一旁幫着，把肉拿出來醃製好，以便出現異味，他很用心，就像小時候一樣，在奶奶的帶領下他們一起做臘肉的情境。只是當年景不猶在，孩子情深時時念。
菜多，肉也多，慢慢地把他們分類好。
年味越來越濃，心也越來越鬆，把所有的事情該結束的結束，該放一放的就 放一放，然後開開心心地度過傳統的春節。
春節如期而至，家家戶戶都很熱鬧，好似他倆與這世間顯得格格不入。
以前奶奶在的時候，奶奶還會燒香拜佛，祭祖宗，現在，年輕的人早已忘記了這類。這是迷信還是懷念，誰能區分？也許只是心裡獲得一點平安。但身前不眷顧，走後才追，是否會晚了一些，高洋複雜的心情正在侵蝕着他的內心。不由地想起這首詩：
去年今日仍舊在，
今夕一度不復見；
只留後人在此傷，
恐將先人不得寧。
我們可以緬懷，我們可以紀念，我們應該思念，我們應該懺悔。但我們不該招搖，我們不該…
本來是該高興的事，到如今卻也惆悵難受，便想着…
高芸在廚房做大餐，他走進去，聲音有點哽咽，試了很久，他才說出聲來。
姐姐，我們回去看看奶奶好嘛，我想她了，而且這麼久都沒有回去了，應該回去看看了。
高芸頓了頓，點了點頭，說道：那過完年我們回去看看吧，我也想回去看看啦，看看變成什麼樣了。
高芸本有些爲難，因爲回去她需要請假。這是現實。
然情，是怎麼也比得上其它的，在她的心裡面依然未改變。而且弟弟也難得回來一次，說不定以後…她想着這兒便再也不敢想下去啦！
高洋走出了廚房回到客廳，吸了口氣，釋放，感悟？此刻他纔是最清楚的。
高洋拿出手機，寫着祝福的話語，分別發給他的朋友們，在最重要的節日總想着朋友的人才是最值得做朋友。年年如此，那怕是一條多麼簡單的話語也會令別人感動，幸福。雖然遠隔但也親近，這便是春節的真諦！
雖然常有人說——這一代人忘卻了禮節，丟失了真情。
可說這話的人又何曾想過是什麼造成的？誰不會動情，誰會忘卻？着一切的一切都是現實，都是生活，壓抑的人無法喘氣，無法鬆緩。
高樣和姐姐就是例子，他們也想過得輕鬆，也想常常懷念，可就是生活，就是環境，讓他們便的了模樣，有時連自己也不認識自己。但他們從沒有缺乏責任，雖然渺小，但也盡力，他們並不渴望別人對他們有別樣的看法，只希望以客觀的現實來看待。
小小的年紀便已滿臉的滄桑，時間也早就不和他們搭調。本該風華正茂的時節卻憂愁親睞，這是一種悲哀還是一種幸運？
若讓文學家評論——那這是社會的悲哀，人類的退化。我們總希望活在當下，卻總能活在更遠處，因爲我們想的太遠，因爲我們把全部的情感都付出在瞭如何生活，則忘記了爲何生活。
我們到底要追求真實，還是要追求美好，這個可能大多數人都選擇的是後者，因爲後者舒坦。
這是80後高洋的定論，他代表不了整體，但他卻是羣體中一員。
喜慶的貼字，工整的對聯，豐盛的菜餚，可口的味道，在今天全體現了，這是對第二年的崇敬，也是告別過去不好的一種鄙視。
高洋聞着這種熟悉的香味，便已知這是除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