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
所有的聲音,忽然全部消失了,李芳谷額角冷汗滑落,太不對勁了,爲什麼靳志誠和宋微微在打鬥的聲音都沒了?似乎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被什麼東西吃掉了,通道里有什麼巨大的東西過來了,那個東西是如此的巨大,如此的迅捷,在它經過的路上,所有的聲音都被吞噬了。
一瞬間,通道里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只有阿華那雙微亮的眼睛,在黑暗中一覽無遺,而通道里所有的動靜也都落入他的眼中。
李芳谷擔憂的看着他,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陣尖利的呼嘯傳了過來,那聲音是如此的尖銳刺耳,將子和扶蘇臉色都變了,痛苦的捂着耳朵蹲了下來。
一陣巨大無比的威壓向他們身上施加過來,李芳谷覺得身上好像壓了萬斤重,忍不住就要跪倒在地上,依靠在他身上的段金明悶哼一聲,身體滑了下去,李芳谷慌忙撈住他,身上無力抵抗,跪倒在地上,李芳谷又聽到噗通幾聲,看來身邊的衛老將子扶蘇全部都跪了下去,只有阿華還穩穩的站在原地,巍然不動。這個時候,他原本瘦弱單薄的背影看起來是如此的威武。
阿華手裡捏滿符咒,雙目清光一閃,“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遷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會黃寧,氤氳變化,吼電迅霆,聞呼即至,速發陽聲,狼洛沮濱瀆矧喵盧椿抑煞攝,急急如律令。”阿華符咒飛出的方向無數雷光電影啪啦作響,通道一瞬間被照的亮如白晝。
李芳谷瞪大眼睛,一瞬間,他看到了無數黑暗的影子在拼盡力氣向他們擠來,卻被阿華的電網封的嚴嚴實實,剛接觸到電網就嗞啦一聲消失了。
也在那一瞬間,他看到不遠處靳志誠身上發生的急劇變化,靳志誠原本帥氣的臉忽然變得猙獰如同惡鬼,可是那個場景變化的太快了,李芳谷還沒來得及確認,他的臉就恢復了正常,李芳谷終於也可以看清和他對打的那個男人的長相,那是一個年輕的男人,說不上帥氣,然而已經渾身的血污,宋微微的對手也是如此。
兩聲慘叫響起,那兩個男人慘叫着飛了出去,然後掉入黑暗中,黑暗中傳來吞噬一般的聲音,那兩個男人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然後雷光電影中,李芳谷看到有一個巨大無比的東西急速撲了過來。
靳志誠和宋微微在急速後退,他們飛躍回來,然後兩人拉住阿華撲倒在地,李芳谷幾人也被帶着倒下,緊緊的貼在地面上。李芳谷覺得身上的重量消失了,阿華的電網也急速消散,然後,那個迅疾無比的巨大黑影緊緊貼着他們的頭皮飛了過去,重重的打在他們身後的青銅門上。
地動山搖的一陣聲響,那扇堅固無比的青銅門裂開來了。
李芳谷覺得耳朵都要聾了,一瞬間雙耳隆隆作響,什麼聲音都聽不到。只是地面還在繼續搖晃,像是地震了一般。
頭頂不時有碎石落下,砸在身上,幾個人一瞬間就變得灰頭土臉。
李芳谷將段金明護在懷中,保護他不被碎石砸到,而將子護在他的身後,保護他不被砸到。
段金明虛弱的看了看他,似乎不明白他在做什麼。
通道里昏暗的很,是阿華剛剛留下的光影打在牆壁上留下的微光。
李芳谷雙手支撐在段金明的上方,臉都幾乎貼在他的臉上,不過這個時候他沒心思想這些,因爲他覺得有什麼黏糊糊的東西砸到了臉上。他用手摸了一下,黏糊糊的,泛着血腥味。
這個時候,地面的搖晃終於停止了。
李芳谷的耳朵終於也可以聽到聲音,而身上也出來疼痛。他低頭一看,齜牙咧嘴,是段金明在掐他,“死小孩,給我讓開。你壓到我了。”
李芳谷叫苦不堪,掐哪裡不好,居然掐他的腰,他腰上的肥肉被掐的一陣發緊,“別掐,祖宗,我這就起來。”他叫苦不迭,掙扎着爬了起來,心裡卻道,這算什麼壓倒,以後我還要在牀上壓你呢,今天先放過你。
靳志誠打開了手電,幾個人就着手電的光打量四周,敵人不見了,那些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影子也不見了,而他們眼前那個堅固無比的青銅門碎裂成了一塊一塊的,露出黑黝黝的巨大的洞。
李芳谷看到地面上有幾塊零碎的東西,他伸出手在眼前晃了一下,然後虛弱的說,“等等,大冰塊,你手電指過去,地上那些是什麼東西?”
靳志誠冷冷看他一眼,手電打到他手指的方向,李芳谷一臉菜色,他後悔了,因爲,地上的那些是人類的殘肢,新鮮的,還帶着粉紅的色澤,因爲沾上了灰土,骯髒的令人作嘔。李芳谷終於明白剛剛掉在臉上的黏糊糊的東西是什麼了。
靳志誠聲音冰冷,“後面的通道塌方了,我們從原路徹底回不去了。”
果然,衆人順着他手電打着的方向一看,後面落滿了碎石,回去的通道被堵死了。
幾個人面面相覷,坐在地上休整。
李芳谷扶着段金明坐起來,段金明不悅的推開他,把他推的一個趔趄,李芳谷不悅,眼睜睜看着扶蘇接過了他。
將子咳嗽一聲,這孩子,這個時候動的什麼心思。
阿華虛弱無比,倚着牆壁,面色蒼白的像個鬼。
李芳谷又看了看靳志誠,也許是錯覺,靳志誠明明是個人,怎麼會變成一張鬼臉。
宋微微臉上還是燦爛的笑容,似乎剛剛的一切對她來說都不是什麼,李芳谷心想,難道這就是阿華說的,宋微微是個怪物的意思?不過他只覺得佩服無比,倒沒覺得害怕。
衛老手搭在阿華的肩膀上,“老戰友,你還好吧。”
阿華皺着眉頭苦笑,“我連走路的力氣都沒了。”
衛老嘆氣,“這你不用擔心,我這把老骨頭,別的作用沒有,揹着你走還是沒問題的。”
阿華感激的一笑。
李芳谷弱弱的問,“剛剛的是什麼東西?”
“是影子。”回答他的是段金明。
李芳谷咋舌,影子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威力?
靳志誠冷淡的看他一眼,“看來你對他們也不陌生。”
段金明振作了下精神,“我只是聽家裡人說過,但是這樣直接面對,還是第一次。”影咒師的厲害他是有所耳聞的,但是沒想到竟然就這樣被靳志誠宋微微阿華三個人就打發了,這支隊伍好強。他又瞄了瞄李芳谷,這麼強的隊伍,怎麼會有這麼一個肉腳蝦?這大少爺是來幹嘛的?是來負責搞笑的?
李芳谷看他眼神,不服氣的看了過去,哼,他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扶蘇可是我收服的,你個賊。”
段金明嗤笑,漂亮的眼睛裡滿滿的不屑。
李芳谷恨不得跳起來,什麼眼神?等這次他回去,他一定好好鍛鍊!
靳志誠將手電打到門內,門內太深了,衆人都看不進去多遠。他聲音冷淡,“既然沒辦法回頭,就只能向前,好在那些冥咒師幫了不小的忙,本來我還愁這門該怎麼打開。”
李芳谷汗然,剛剛他們也是千鈞一髮,比起這樣開門,他寧願用指甲摳磚頭。
幾個人又休息了一會,才互相攙扶着站起來。
段金明忽然走到李芳谷的邊上,那張漂亮的臉湊了過來,李芳谷心裡一跳,還沒收起旖旎心思,腰上又是一疼,“死小孩,我纔想起來,剛剛你的手抓過那東西,洗了沒有?”
李芳谷吃痛,看到他咬牙切齒的樣子,眼睛一轉,啊,好像剛剛用手捂過他的嘴?他訕笑,“我有用水衝一下。”纔怪,這裡水那麼緊張寶貴,怎麼可能拿來洗手。
段金明也猜到,又是狠狠一擰,然後黑着臉走了過去。
李芳谷屁顛顛的走了過去,這美人真辣,還喜歡掐人,看來以後不好追啊。
衆人跟着靳志誠走入大門中,然後再次吃驚的瞪大了眼。
而此時,外面正是豔陽高照,山上的樹林中,一個個子不高的男人正在狼狽的逃竄,他渾身的血跡,走路有點一瘸一拐的。走到太陽下,如果有人這個時候盯着他看,會驚異的發現,他的影子只有一條線,那條線在他的腳下蜿蜒着,扭曲的跟着他奔跑。
前方有條修建的整齊的山路,那男人停下來,喘了口氣,太好了,這條山路是當時雲臺山中爲了開發風景區修建的,偶爾還會有汽車通過,順着路往下走,很快就可以走出去。
他順着山路向下走,不遠處的路邊,停了輛黑色轎車,那男人眼中一喜,向着那輛轎車走去。
還未走到近前,轎車的門開了,一條修長的腿邁了出來,隨即一個男人走出了車門。
那是一個年輕的男人,看起來只有二十五六的樣子,相貌很英俊,一雙形狀優美的眼睛看起來溫柔又多情,他上身一件灰色的休閒薄毛衣,下身米色休閒褲,深色的休閒鞋擦的很乾淨。
山上下來的男人看到車裡下來的這個文弱青年,眼中放出陰毒的光,“遇到我算你倒黴,下去找閻王算賬吧。”他心裡想着,就要痛下殺手。
忽然,那個文弱的青年向着他看了過來,那雙美麗而多情的眼睛裡,居然空洞無一物,這個青年是個瞎子。
看到那雙眼睛,那個狼狽的男人忽然就愣住了,一種說不上來的恐怖從心底升起,然後在渾身蔓延開來。
爲什麼,爲什麼眼前的這個文弱青年居然會讓他如此恐懼?他的腿甚至都開始發抖了。
這個時候,車子裡又跳下來一隻金色的拉布拉多犬,那隻狗走到青年的腳邊,親暱的蹭着他的褲管。
那個青年看着那個狼狽的男人笑了,“奇怪,應該有兩個人才對,你的同伴呢?”
男人顫抖着聲音回答,“你是誰?”
青年溫和的笑了,空洞的眼睛看着他,“身爲影咒師,來到海州的地界上,居然沒有打聽我是誰嗎?”
男人冷汗流了下來,年輕的瞎眼男人,還帶着一隻狗,他心裡冰涼,“你是周琪。”這不是猜測,這是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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