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書嚴看到靳志誠一臉激動的樣子,安撫的笑笑,說:“阿誠,大哥現在還是有辦法讓阿源回來,只是,如果這樣做,大哥也許要奪走別人愛若性命的珍寶,也許會鑄成大錯。即使如此,你還堅持讓阿源回來嗎?”
靳志誠沉默了,時間靜靜流淌,似乎過了很久,他艱澀的開口:“大哥,我答應過你的,如果帶不回阿源,我就放手讓他走。你不用來試探我了,我不會做傻事的,阿源還有很多事情沒完成,我會替他完成。在完成他的遺願之前,我都會好好的,不會去尋死。”
靳書嚴深深的看着他,然後嘆了口氣,說:“你有這份決心,大哥就放心了。大哥必須跟你道個歉,這次,我差點害了你。”他垂下長長的眼睫,滿臉羞慚的說:“因爲我的失誤,才讓你和阿源分離,如果你心裡有恨,就來恨我吧。”
靳志誠身形一晃,過了好一會才說:“大哥,你爲我和阿源做的已經太多了,我從來都沒有回報過你,再說了,傷害阿源的是蕭家的人,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他眼神直直的看入靳書嚴溫潤的眼睛裡,一字一句的說:“大哥,你是我在靳家唯一的親人,你是我的大哥,但是你不是神。你不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抗在自己的身上,我是你的親弟弟,我可以幫你的。”
靳書嚴笑了,看向他的手心,說:“既然這樣,阿源來讓我帶走吧,我要送他去地府了,不然,恐怕他連轉世都不可以了。”
靳志誠點點頭,把手中掛件遞過來,又萬分不捨的放到嘴邊親吻一下,不忍的轉過臉,把掛件放到靳書嚴的手心。
靳書嚴沉默着收下,想說些什麼,還是沒有開口。
他推門出來的時候,看到宋微微就倚在走廊的牆上,一步也沒離開。
他感激的朝她點點頭,然後自己上樓。
宋微微目送他的背影,走回房間,發現靳志誠坐在黑暗裡,手捂着臉,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她走到窗邊,看到天上繁星閃爍,雖然沒有且末的天空清澈,卻也廣袤無邊。
人心怎麼就不能像這星空一般空寂呢?總是會有所牽掛,拿起,放下,心上被刻滿痕跡,有的痕跡會被時間治癒,而有的,則成了這天上的銀河,深不見底,又枝節滿梢。
即便如此,人心如這夜空一般,總有放亮的一天,她也是,阿誠也會如此。他們都會挺過去的,都會……
靳書嚴走到樓上,正要推門進屋,一隻咒法做成的鳥飛了進來,落在他的腳邊。
他驚訝的看過去,然後順着鳥兒飛走的方向走去。
鳥在屋後停住,黑暗裡走出了一個人,他微微吃驚的看過去,認出來那個人是蕭榮。
“阿榮?”他試探着問。
蕭榮走出陰影,眼神複雜的看着他,良久,開口叫了一聲:“大哥。”
靳書嚴一愣,阿榮恢復記憶了?蕭漣把心臟還給他了?對了,他還沒來得及告訴長庚阿榮的下落,可是阿榮既然恢復了記憶,應該自己會去找長庚的吧。
“大哥,好久沒見,真沒想到,我們還會在這陽世遇見。”上一次見面,還是在天玄鏡中,那次也算是生離死別,沒想到千年過去了,竟然又遇見了。
靳書嚴也感慨,是啊,他們這一家人久經磨難,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的團圓?只怕團圓的時候,也已經物是人非了。除了長庚和小七,當初的那些兄弟走的走,亡的亡,恐怕再也不會有一家人坐成一桌和美過中秋的場景了。
“阿榮,你既然恢復了記憶,怎麼還不去找長庚?他這些年,從來沒有放棄過找你。”他溫聲問。
“我知道,”蕭榮,不,季威榮苦笑着說,“大哥,啊漣死了。他臨死前還有話要我轉告你,我還沒有完成他託付的事情。而且,這些年,我看着啊漣,啊漣和念常長得那麼相似,我,我覺得心裡有點亂,還沒有理清思緒。等我把這些情緒收拾好,我再去找他。”
靳書嚴也黯然,沒想到蕭漣竟然就這樣死了,而且死之前還給清衡使出這麼個絆子。之前若不是蕭漣在清衡身上下的毒,恐怕即使有季家支援,他靳家也會全滅。這麼說來,他欠蕭漣一個很大的人情。
“蕭漣到底把清衡的什麼東西藏起來了?惹得清衡大動肝火,跑過來討要?”他眉頭擰起,輕聲問道。
季威榮沉默了一下,說:“這就事關方士諫和蕭漣的身世了。大哥,我聽說念常身邊有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弟弟,那個人,是不是就是方士諫?”
靳書嚴點頭,把之前他和凌端陽計劃下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季威榮苦笑:“這下麻煩了,念常竟然會對待方士諫的轉世這麼用心,這可如何是好!”
靳書嚴不解,問:“怎麼了?我見過方士諫的轉世了,與前世大不相同,可以說是完全不同的人。如果長庚看好他,他應該不會再掀起風浪了。”
“這就是我來這裡的目的了。”季威榮頓了一下,說:“方士諫不能留,絕對不能讓他回到蕭家,一旦他回到蕭家,我們就沒有任何辦法與清衡抗衡了。”
“方士諫的肉體在我手裡,他的轉世被長庚掌控着,難道還會出意外嗎?”
“啊漣以前曾任蕭家的家主幾百年,那幾百年中,他找到了蕭家先祖留下的一些東西,發現了他和方士諫身世的秘密,他保守秘密幾百年,後來是因爲雲姬迴歸,他的身份被揭露,從此才......”
“這個蕭漣之前跟我說過了。可是還有其他不同的嗎?”
季威榮點頭:“當初雲姬進入內核,懷上神子,生下方士諫和蕭漣。方士諫,可以說就是清衡的兒子。然而,這裡也有內情。當初清衡也並非無辜之人,他主動看上蕭家的血脈,爲了引誘蕭家上鉤,故意顯露自己不老不死的身份。之後清衡和蕭家簽訂了一份契約,清衡許蕭家人不老不死,而且擺脫輪迴束縛,而蕭家人爲清衡提供的,則是力量……”
靳書嚴耐心的聽他說下去。
“清衡雖然不老不死,但是他本身卻並沒有強大力量,甚至不如凡間的俠客劍士。然而他對力量無比渴求,於是他利用蕭家人,讓蕭家人爲他集聚力量。蕭家人活在世上,便會不停修煉,吸收天地間的靈氣和力量。當蕭家人迴歸之後,他們活着時候帶着的力量和靈氣就會歸清衡所有。”
“可是蕭家人迴歸之後,不是還帶着力量的嗎?”靳書嚴皺眉,然後瞭然的點頭,說:“是了,蕭家外宅的人,就是他把力量吸取乾淨以後吐出的剩餘?”
他見季威榮點頭贊同,猜測下去,說:“清衡依靠這個積攢了無數的力量,在力量飽和之後方纔化爲人形出現。現在,他不再需要蕭家人修行的力量,他的肉體被蕭漣下了毒,遲早會毀去,那麼他現在需要的,是一具強大的肉體,一具可以承載他強大無比力量的強悍肉體……而要掌控這具肉體,最好是和他有血緣關係的……”
話說到這裡,他終於知道方士諫的作用是什麼了,他低聲道:“你是說,方士諫一開始就是清衡爲自己準備的殼?”
季威榮點頭,說:“是。清衡想要依附在那具肉體上,還需要一樣東西,就是當初他和蕭家人簽訂的契約。那個契約,可以徹底驅趕肉體上的殘餘魂魄,讓清衡徹底掌控那具肉體。而那個契約,就是啊漣臨死前藏起來的東西。”
難怪清衡爲了找那樣東西會發瘋。
“那樣東西現在在哪裡?”他看着季威榮臉色,見他露出爲難的神情,點頭說道:“我知道了,蕭漣肯定是對你放心無比,所以只有你知道東西的下落。但是你這樣也很危險,清衡一定會盯上你的。”
季威榮點頭,說:“我知道。”他猶豫一下,說:“我和啊漣之間的關係,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但是,我和他相交這幾百年,早就當對方是知己,親人。所以,他費心託付的事情,我勢必要替他完成。清衡一直都能感知方士諫肉體的存在,所以,方士諫的肉體必須被毀滅,不然被他找到就是早晚的事情。更麻煩的是,方士諫是唯一一個和清衡有真正意義上血緣關係的人,如果方士諫恢復了記憶,那麼他很可能直接動用清衡本體的力量……”
靳書嚴沉默,如果方士諫一直作爲周亮存在,那麼只需要毀滅他的肉體就可以。但是,如果毀滅他的肉體,那麼方士諫必然會恢復本性,到時候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人能阻止他。這還真是一個艱難的選擇。
“只要方士諫還活着,清衡就能感知他的存在,之前沒來找他,是因爲清衡化成的人形還不穩固。現在,只要他願意,隨時都能找到方士諫。”季威榮長嘆,“可惜啊漣只是方士諫的一個影子,他死了,連魂魄都沒有留下……”
靳書嚴也不由有些黯然,他問:“清衡的本體,就是出現在蠻荒界的那股力量是不是?”
季威榮搖頭:“那只是他本體的一部分,按照啊漣的推測,蠻荒界的那部分,甚至還不到清衡的本體的十分之一大小,他猜測,清衡的本體,也許無處不在。”
靳書嚴愣住了,無處不在?若是有個具體的肉體,他們還能想方設法對付,如果是無處不在,那該怎麼消滅他?
季威榮苦笑,說:“大哥,現在你知道我們困難在什麼地方了嗎?”
靳書嚴點點頭,半晌,說:“我回去好好考慮吧。你現在有落腳的地點嗎?不如在我這裡先住下吧。”
季威榮沉默一下,說:“大哥,啊漣的託付,如果不能完成,我於心不安。你先別告訴念常我的事情。等事情結束,我親自去找他。”
靳書嚴嘴巴動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說:“長庚離開你之後,過的不太好……”
季威榮出現動搖的表情,然後低下頭,說:“大哥保重身體,我先走了。”
他退後幾步,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靳書嚴在夜色裡呆立許久,直到周亮有點氣沖沖的走過來,一邊走一邊抱怨:“初秋夜裡已經有點冷了,你身體還沒好,就站這裡吹風,是真的不把自己當回事啊!有什麼事情不能回屋考慮?我又不會吵到你!”
他拿了件外套替靳書嚴披上,靳書嚴想客氣的拒絕,然而看到那雙清澈空靈的眼睛的時候,愣住了。那雙眼睛裡,盛了滿滿的擔心,毫不做作,毫不虛僞,在夜色裡看起來,無比動人。
他退後一步,想拉開和他的距離,周亮不死心的又貼了上來,不滿的說:“幽切,我也只是想關心你而已。我不是吃人的怪物。再說了,依你的本事,捏死我也是分分鐘的事情,你到底在怕什麼!”
是啊,他在怕什麼?他在糾結什麼?他拳頭捏起又放下,最後化作無奈一笑:“對不起,周先生,讓你擔心了。夜深了,我們回去吧。”
周亮終於滿意的笑了。
靳書嚴幾乎一夜沒睡,周亮卻扒在他身上睡的深沉。他看着周亮純真的睡臉,反覆猶豫了很久,直到天快亮才囫圇的眯了一會。
第二天,趁着周亮下樓的功夫,他拿起了電話。
那個號碼,他一直存着,但是,一直都沒有勇氣撥出去,今天,還是第一次。
電話響了兩聲之後被接通,對面安靜了很久,傳來周玉有些激動的聲音:“大哥。”
李芳谷摟着段金明昏昏沉沉的睡着,一直到第二天,屋子裡天光大亮,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聽到段金明在打電話。
似乎怕吵醒他,段金明聲音壓的很低,他說:“我知道了,我會抓緊時間趕去的,謝謝你的消息。”
他一激靈,立刻清醒,段金明是要離開了?
段金明又說了幾句,掛上電話,回頭一看,他醒了,正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淺淡的一笑,說:“你醒了?”
李芳谷小心翼翼的問:“你又要走了?”
段金明雖然爲難,還是點頭:“恩,時間比較緊迫,今天我就要走了。”
李芳谷頓時心裡一空,這才見面多久,就又要分開,什麼時候兩個人才能安定下來?
段金明見他臉色,安撫的摸摸他的頭頂,把他亂糟糟的劉海撥到腦後,說:“李芳谷,相信我,最多三個月,我一定會去海州找你。那個時候,我們就放開一切,好好愛一場,怎麼樣?”
好好愛一場?李芳谷樂的笑出聲,沒想到段金明還會說出這樣的話。他點點頭,戀戀不捨的看着他。
段金明坐到他身邊,把他摟在懷裡細細的吻着,李芳谷也難得害臊了,一邊吻一邊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說:“我還沒刷牙……”
段金明咬着他的嘴脣,說:“前兩天你一直沒洗澡,渾身又酸又臭,我抱了你兩天都沒嫌棄。”
李芳谷大囧,和段金明又膩歪了半天,才起身幫段金明收拾行李。李芳谷雖然捨不得,也只能目送他和扶蘇離去。
段金明上車沒多久,手機響了,收到一條信息,他拿起來一看,臉頓時就紅了。
扶蘇擡頭看了他一眼,笑問:“怎麼了?”
段金明淡淡的說:“沒什麼。”然後困窘的把臉轉向窗外。
扶蘇不動聲色的瞄了一眼,眼睛轉回手裡的雜誌上,惆悵的笑了笑。
段金明看着窗外的風景掠過,腦子裡亂哄哄的,信息是小孩發來的,上面寫着:你剛離開,我就想念吻你的感覺了!路上注意安全,我會一直記掛你的!
怎麼這麼肉麻露骨!段金明感覺臉燒的眼睛都熱乎乎的,年輕人的心思他果然不懂。一隻手搓了搓臉,他糾結了半天,只回了一個字:嗯!
李芳谷鬱悶的看着手機,就一個字啊,他以爲至少會回個:我也是!算了,段金明就這個性格啦,看起來冷淡,性格溫和,行爲強勢,這,好像特別矛盾的感覺,不過他就是喜歡他這樣。
想了一想,他又發了條信息給扶蘇:扶蘇美人,路上注意安全!等着你和我們家段哥平安歸來。他猶豫了一下,這樣會不會露骨了點?是在提醒扶蘇要記得兩人之間的約定?扶蘇不知道會不會介意。不過,他擔心扶蘇的心思倒是不假啊。這樣心虛反倒奇怪了。
扶蘇的手機響了,看到信息,會心一笑,想了想,回了他:知道的,我會照顧好段先生的。你自己保重,等我們平安歸去。
李芳谷收到信息一樂,還是扶蘇美人解風情啊!
他拿着手機親了一口,準備去赴季鈴澈的約。
靳書嚴和周玉說了很久,他掛上電話,心情忐忑不安,沒想到,他們兄弟兩人這麼久沒聯繫,第一次交流,談論的竟然是這個話題。
過了一會,周亮回來了,看到他的臉色,不由擔心的問:“怎麼了?又爲什麼事情煩心啦?”
靳書嚴笑了笑,問:“周先生不打算回家看看嗎?你的兩個哥哥恐怕都很擔心你了。”
周亮愣了一下,很認真的考慮了一下,說:“你說的沒錯,我該回去看看了。恐怕琪哥擔心壞了。嗯,你身體看起來也恢復了,要不,我明天回去吧。不過,我還會回來的,你到時候歡迎我嗎?”
靳書嚴溫和笑笑:“自然是歡迎的,你什麼時候來,我都很歡迎你。”
這句話聽得周亮大爲受用,他笑眯眯的應下了。
又過了一天,李芳谷正跟着季鈴澈學習天魔舞,周亮過來和他告別。李芳谷見他進來,頓時停下手裡的動作,有點慌亂的看着他:“怎麼了,舅舅?”
周亮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有什麼好躲的?天魔舞只有季家血脈的人使用纔有效果,就算被他看到了也完全沒有關係啊。
李芳谷知道他肯定想的這個,立刻解釋:“不是怕被你看到,哎呀,你別管,以後你會知道的。我怕你笑我,先別問了。”
周亮看到他窘迫的樣子,雖然滿肚子疑問,還是忍了下去,跟他道別,說先要回家裡看看,讓一直擔心他的周琪放下心。
李芳谷點點頭,打算等天魔舞學好了,再回家。
周亮和他告別以後,靳書嚴親自派車送他回海州,他沒拒絕,臨走前他深深的看着靳書嚴,說:“幽切,我是個很認真的人,我對你也是認真的,你可別指望能輕易甩掉我。”
靳書嚴無奈的笑笑:“我知道了,周先生,謝謝你這些天爲我做的一切。”
周亮瀟灑的擺擺手,上車走了。
靳書嚴目送他離去,然後轉過身,走回屋內。
四個小時以後,周亮回到海州。看到久違了的家門,他心裡升起一種奇妙的思緒,他知道,那是他想家了。
看到家門的一瞬間,那種感動和欣喜淹沒了他,不知不覺竟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原來這就是思念家鄉,思念親人的感覺嗎?
他走到門前,擡手敲門,裡面傳來周玉的聲音:“等一下。”幾秒之後,周玉手裡拿着鍋鏟,穿着一身紅紫格子的大圍裙出來幫他開了門。
周亮上前就給了他一個擁抱,親暱的磨蹭他的脖子,說:“玉哥,我想你了。”
周玉一愣,眼神變柔軟,寵溺的說:“終於知道回家了,快進來吧。小七等你很久了,我做了一桌子你喜歡吃的菜。”
周亮抱着他,捨不得放開,原來這就是擁抱親人的感覺,真溫暖。
周玉任他掛在自己的身上,拖着他進了門。
周琪還是往常一樣,坐在沙發上聽新聞,白牙尾巴有一下沒一下的甩着,敲打着地板。聽到他們的聲音,一雙無神的眼睛轉過來,從沙發上站起身,就要走過來。
周亮放開周玉,一聲歡呼,衝上去撲到周琪懷裡,狠狠的抱住他。
周琪沒提防被他一衝,兩個人一起摔倒在沙發上,身體深深的陷入沙發。
周亮把頭埋在周琪的脖子裡,小狗一樣的磨蹭,說:“琪哥,我想你了,真的。我好想你!”
周琪眼角溼了,微笑着撫摸他的頭,小亮也終於懂得思念了,真是了不起的進步。
周玉在廚房裡忙碌着,周亮黏在周琪身邊,親暱的和他說着話。天漸漸黑下來,周玉把餐桌上堆滿了菜,都是周亮平時愛吃的。
周玉關上油煙機,解下圍裙,朝客廳裡叫喚一聲:“別聊了,過來吃飯。”
周亮攙着周琪的胳膊,三個人在餐桌邊上坐下,白牙走到自己的專屬食盆前,和他們一起吃。
周亮心情很雀躍,他很久沒吃到周玉做的菜,很久沒有和周琪這樣說話,他無比懷念和兩位兄長相處的時間。
周亮吃了一塊醬肘子,嘴巴吃的油亮亮的,一邊說:“琪哥,我戀愛了!”
“啪嗒!”周琪筷子上的山藥掉回到湯裡。
周玉淡定的吃下一口芹菜,默默的嚼着。
“琪哥,他叫靳書嚴,不過我都叫他幽切。”
“啪嗒!”這次是周琪的筷子掉了。
“琪哥,我知道,他就是你和玉哥前世的大哥。我以前總是不服氣,怎麼會有人像你和玉哥說的那樣好,這次見到了,我才知道你們沒錯。我對他一見鍾情,我決定了,我會正式開始追求他的!”
周琪兩眼呆滯,瞠目結舌。
周玉淡定的舀了一勺湯,吃飯,吃飯,難得的,三兄弟在一起好好吃飯。
靳書嚴步入自己的萬鬼洞,臉色沉寂。
方士諫躺在棺材裡安靜的睡着,近乎完美的顏面上滿是安詳。
表情真是平靜,是因爲周亮現在心情很好嗎?
他在他身邊坐下,撥開他交疊在腹部的雙手,露出一截短刃的刀柄。
只要拔出這支短刃,方士諫的魂魄就會歸位,也就是說,周亮從此就不會再存在。
而方士諫的這具肉體,也會真正死去……
周亮拿溼巾擦乾淨嘴巴和手,把筷子重新塞到周琪的手裡,說:“琪哥,對不起,我知道你一直對幽切很崇敬。不過,我保證,我不會讓你夾在我和幽切中間爲難的。恩,我記得以前看過的電視上有這種說法,叫什麼?恩,雙面膠,對,就是這個詞。我纔不會讓你變成雙面膠的。”
周琪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嘴巴張了好幾下,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周玉淡定的替周琪夾了一塊鱈魚段,沉着的說:“先吃飯。吃過飯慢慢說。”
周琪食不知味的繼續吃着。周亮眨巴着大眼睛,不再說話,專心對付桌子上的美食。
吃過飯,周玉把碗筷丟進水槽,周亮從背後抱過來開始賣萌:“玉哥,還是你做的飯最好吃。”
周琪在沙發上接口:“可不是嗎!小亮過來,讓琪哥看看你瘦了沒有。”
靳書嚴雙手捂臉,長庚和小七現在對周亮視若珍寶,可是他現在要親手奪走……
周亮乖巧的偎依到周琪膝前,仰着臉閉上眼睛,讓周琪伸出手來撫摸他的臉。
周琪雙手劃過他的面頰,嘆息着說一聲:“小亮真的瘦了。”
周亮睜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沒關係,玉哥會幫我補回來的。對吧,玉哥?”他眼神期待的轉向周玉。
周玉哼了一聲,表示同意。
周亮裂開嘴,愜意的笑了。
靳書嚴做出最後的決定,雙手握緊刀刃,閉上眼睛,雙手用力,刀刃,被拔起……
周亮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
第四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