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紋身男一套套的言辭,許風又開始打盹了。昨晚爲房子的事忙到半夜,一大早又興奮的睡不着。此時正是補覺的最佳時機,紋身男走到許風跟前,一腳踢在許風肚子上。
許風一個踉蹌向後倒去,接連撞倒兩把椅子坐在地上。掙扎着站起身,紋身男怒道:“誰讓你睡覺的?我他媽告訴你,在老子的組裡睡覺。趁早滾蛋,誰也不行。”
許風拍打着衣服上的鞋印,緩緩走到紋身男跟前。“你憑什麼踢我?”
紋身男看了一眼周圍的員工,反手一巴掌朝許風臉上打去。許風伸手擋住,死死的抓着紋身男的手。秦陽跑了出來,走到二人跟前。“組長,您消消氣。他是新來的,不懂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消消氣。”邊說邊掰開許風的手。
紋身男盯着許風看了半天,最後臉色緩和一下,揹着手走到人羣前。殺雞儆猴的把戲許風見多了,沒想到今天自己竟然會變成受害者。秦陽拉着許風走出車間,在廁所裡給許風點了支菸。許風漸漸平復着心情,深呼一口氣。
許風不是怕事的人,剛纔的情況他本來要還手。剛想動手,腦海裡響起孫曉謙父親的話。那些說的許風無地自容的憑什麼。他信誓旦旦的答應了孫曉謙的母親,一定要拼出一份屬於自己的事業。
剛纔如果動手,他肯定不能留在這裡。一週的培訓裡講過,廠區裡打架。不管任何理由,開除先動手的一方。這是條硬性規定,也是培訓時反覆強調的事。
秦陽說道:“怎麼樣?沒事吧?其實劉平這個人不錯,只不過說話有點難聽而已。我想他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不然不會對你動手的。”
許風說道:“艹,這也叫不錯,二話不說給我一腳。還當着那麼多人的面,這也叫不錯。”說完把手裡的菸頭狠狠摔到地上,使勁踩了兩腳。走出廁所,許風沒來得及回車間。手機響起,孫曉謙打電話讓許風去辦公室一趟。
進了辦公室,孫曉謙開始埋怨許風。爲什麼第一天上班惹事,爲什麼要跟組長動手。說出來的話和秦陽差不多,大家對組長劉平這個人印象不錯。發生這種情況,所有人都把責任歸結到許風身上。彷彿一切問題都出在許風身上,劉平一點錯也沒有。
許風本想解釋,看到怒氣衝衝的孫曉謙。許風第一次選擇了沉默,他沒有說話,從進辦公室到現在。二十分鐘的時間,許風一直在聽孫曉謙訓話。說劉平是怎樣的好組長,脾氣多好,對人多好之類的話。
說的口渴了,孫曉謙跑去飲水機接了一杯水。看着跟前的許風,突然笑了起來。“呵呵,你怎麼不說話呢?以前的你可不是這樣的,不管是不是你的錯都會爭論一下。”
許風說道:“我沒什麼好說的,我承認開會時睡覺了。”
孫曉謙說道:“承認就好,知錯就改還是好同志嘛。等會兒回去,給劉平道個歉就行了。其他的我也不多說了,希望你以後能多注意點。”
許風說道:“錯誤我承認,所有後果我承擔,這一切我都心甘情願。但是我想問你,真的就這麼相信那個劉平嗎?”
孫曉謙一愣,猜出了許風的心思。“你覺得呢?我在這個廠子幹了一年多,認識劉平也是一年多。你覺得我對他不夠了解嗎?我絕對相信我的判斷,沒什麼事你可以回去了,我還有很多資料需要整理。”
許風沒有動,注視着孫曉謙的一舉一動。心裡有些話想說出口,到了嘴邊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努力了半天,擠出一句“我回去了。”走出了辦公樓。許風滿懷希望的跑來,走出門時。心裡卻空牢牢的,一肚子委屈沒處倒。
回到車間,其他人已經開始工作。許風走到劉平跟前,“組長,我做什麼?”
劉平說道:“你什麼都不用做,睡覺去吧。”
許風沒有繼續追問,站在劉平旁邊像一個警衛員。一直看着周圍忙碌的員工,好幾次想擡腿離開。都被秦陽投來的眼神制止,比劃着讓許風好好待着別惹事。
中午吃飯,許風沒有去找孫曉謙。而是陪着劉平一起,陳坤和劉偉聽說後趕了過來。四個人陪着劉平吃飯,陳坤一直在幫許風說好話。
陳坤說道:“劉哥,您消消氣。小風剛來什麼都不懂,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劉偉應承:“是啊劉哥,給我個面子。讓小風在您組裡幹着,晚上請你吃飯,怎麼樣?”
劉平一直低頭吃飯,直到吃完也沒說一句話。許風感覺這幫兄弟夠義氣,認識兩天時間對自己就這麼好。劉平站起身朝餐廳外走去,劉偉攔住了他的去路。從兜裡掏出一盒小熊貓,往劉平手裡塞着。
劉平不耐煩的看着劉偉,臉色微變。“別跟我來這套,他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的組裡容不下他,誰說都不行。”
劉偉一下也火了。“艹,給臉不要臉。我今天把話擱這兒,許風是我弟弟,你要是讓他好好的。大家以後見面就是朋友,吃飯唱歌隨你選。要是不能好好的,你能安生的在這個廠子裡待着,我他媽就是你操出來的。”
陳坤上前拉着劉偉,認識這些年第一次見劉偉發這麼大脾氣。更是第一次見劉偉連說帶罵,陳坤拉着劉偉朝餐廳外面走去。
陳坤拉着劉偉,“幹嘛呢?從來沒見你發這麼大的火,再怎麼說劉平也算是一號人物,你怎麼說出那麼狠的話呢。”
劉偉甩開陳坤的手,“你放開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整天牛哄哄的,跩的二五八萬似的。別人鳥他,我可不鳥,愛咋咋地,實在不行就不在這兒幹了。”
劉偉坐在廠區院子的長椅上,掏出煙點了一支。擡手遞給陳坤一支,“你不知道情況,許風在車間捱了他一腳。就因爲開早會的時候打了個盹,這點你我都知道。早會開不開意義本身不大,就算十天八天不參加也沒什麼事。”
“可是他竟然直接踹了許風,剛纔許風被孫曉謙叫了過去。看臉色就知道,肯定又受氣了。你說咱倆在這兒待了這麼長時間,連自己兄弟都護不住,還有什麼臉在這兒待下去呢。”
陳坤沒想到這方面,他只覺得許風吃了點虧。但也是有錯在先,吃點虧以後長點記性就行。沒想到事情這麼複雜,而且他們都知道,劉平在廠子裡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所以一出事大家都不怪他,反而會怪那個和他發生矛盾的人。
兩個人抽了三支菸,一直到許風走了過來。接過一支點上,輕輕吐了口菸圈。劉偉拍了拍許風的肩,“怎麼樣?劉平這事準備怎麼辦?”
許風說道:“還能怎麼辦,涼拌。人家說了,願意幹就幹,不願意幹滾蛋。”秦陽一直說好話。劉平才勉強答應,廠子裡有條不成文的規定。被一個車間推出去的人,其餘三個車間都不會再要。
劉偉罵道:“操他媽的,實在不行找幾個人教訓他一下。真幾把狂的沒邊了,便宜讓他佔完了,到最後讓咱們落了個什麼都不是的下場。”
許風一言不發,劉偉三個生氣是打抱不平。雖然許風並沒往心裡去,他生氣是因爲孫曉謙。把他叫到辦公室一頓臭罵,根本不顧及他的感受。心裡異常難受,好像一塊大石頭堵在心裡,悶的喘不過氣。
許風到門口超市買了酒,還有一大堆的下酒菜。班也不上了,四個人跑回宿舍喝酒去了。你來我往的,一直喝到後半夜。許風不能喝酒,對酒精特別過敏。但上次喝酒卻一點事沒有,這次就不行了。
兩杯酒下肚,許風出了一身紅斑。秦陽第一個看到,接着是劉偉和陳坤。恰逢此時,許風的手機響了起來。
發現勢頭不對,秦陽打電話給急救中心。一輛響着急救信號的救護車呼嘯而來,躺上擔架放進車裡。救護車出門時,孫曉謙正好站在門口和劉平說話。昏迷前的許風看了一眼窗外,胸口一陣撕心的疼痛暈了過去。
睜開眼,出現在許風面前的是四張熟悉的面孔。卻沒有那個他最在意的人,劉偉陳坤和秦陽三個人輪流守着,許風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洗胃打點滴,三個人輪流折騰了一天一夜。有一個人卻是寸步不離的守了一天一夜。
陳坤剛要叫醒趴在病牀熟睡的女孩,許風做了一個禁止的手勢。緩緩起身下牀,走到窗前看着陽光明媚的街道。
陳坤說道:“感覺怎麼樣?你對酒精過敏,怎麼不告訴我們呢。”
劉偉說道:“就是,害的我們三個照顧了你一天一夜。”
秦陽說道:“都快累死我們了,只是。”三人同時看向趴在病牀邊熟睡的女孩,許風輕輕走了過去,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女孩身上。沒有了牙套之類的附屬品,女孩正在蛻變。所有人都堅信,女孩成功減肥之後。絕對會是一個最美麗的天使,成爲所有男人心目中的女神。
長長的睫毛微微一動,許風仔細打量着眼前這個小丫頭。拋開對舅媽的仇視,許風已經漸漸喜歡上這個小丫頭了。不摻雜任何雜質的喜歡,純真的性格,富有魔力的聲音。總會給人一種想要保護她的衝動,就算是許風這樣不懂風情的人也無法抗拒。
劉偉小聲說道:“這丫頭脾氣真倔,誰說都不管用。非要一直陪着你,讓我們真的很吃驚。尤其是她那幾個哥哥,我靠,一個比一個強悍。”
許風緩慢走出病房,在走廊裡掏出煙來點上。三個人站在旁邊做着同樣的動作,許風緩緩向他們介紹屋裡面小丫頭的背景。
她一共三個哥哥,父母背景不詳,爺爺和許風的爺爺是戰友。三個哥哥都在政法機關工作,她上不上學也不清楚。只知道她剛成年,還有就是沒有談過男朋友。
三個人聽着許風的介紹,很有默契的朝許風伸出中指。
許風說道:“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你們幹嘛一副不相信我的樣子?”
劉偉第一個說道:“你覺得你的話有多少可信度,她都對你這樣了。你還跑來跟我們說她沒交過男朋友。你是禽獸嗎?還是在故意炫耀?”
陳坤和秦陽搶着說,最後陳坤保持沉默。“就是,這麼可愛的小姑娘,你就不能發發善心放過人家嗎?真沒想到你是這麼無恥。”
陳坤終於忍不住說道:“對,你太無恥了,怎麼可以這樣。連這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太沒有公德心了。”
劉偉和秦陽對陳坤豎起大拇指,陳坤揮了揮手不好意思的說道:“小風,你都已經有女朋友了,這個可愛的小姑娘能不能介紹給坤哥我啊。”
“滾!”
“禽獸。”
“禽獸不如!”
三個人圍着陳坤一頓爆揍,陳坤舉手投降,病房門咯吱一下被打開。女孩朦朧着眼睛朝許風走來,一下子鑽進許風懷裡。“哥哥,怎麼這麼吵,天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