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夜鶯的放行,林傲雪匆匆忙忙的跑過去,看着蘇銳靜靜的躺在重症監護室裡面,鼻子上插着管子,身上纏着繃帶,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蘇銳,蘇銳,蘇銳。”
林傲雪的俏臉之上也是一片煞白,她從來沒見過蘇銳這種模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伏在落地玻璃上,喃喃的呼喊着,淚水已經流進嘴裡,滿是苦與鹹的味道。
這是她的男人,是她認定的人,是她打定主意要跟着一輩子的人,但是此時此刻,二人雖近在咫尺,但卻根本碰觸不到,好似咫尺天涯。
他平時那麼厲害,好像遇到再大的困難都能夠解決,好像無論多強大的敵人都可以消滅。
但是,此時的他卻緊緊閉着眼睛,眉頭輕輕皺着,像是遇到了很不開心的事情,也像是疲憊到了極點。
林傲雪無法想象,如果蘇銳無法從這間重症監護室中走出來,那麼她的人生該怎麼繼續下去。她已然淚崩了,雙手捂着嘴,肩膀輕輕聳動着,狠狠的抽泣,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蘇熾煙也在一旁抹着眼淚,蘇銳也確實是她比較欣賞的男人了,如今看到他這個樣子,心情自然渣到了極點。
她攬住了林傲雪的肩膀,聲音很小,似乎是怕吵到厚厚玻璃門內的蘇銳:“傲雪,放心,蘇銳一定會好起來,一定會好起來的。”
蘇無限站在她們的身後,眉頭死死皺着。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他輕輕的說了一句,然後並沒有再停留,而是走到夜鶯的身旁。
“丫頭,這次我要謝謝你。”蘇無限說道。
夜鶯還是看着窗外的夜色,一言不發。
在她看來,這都是假惺惺的做派,所有的言論都是蒼白的,只有實際的行動纔能有說服力。
蘇無限搖了搖頭:“我會幫你找到你姐姐的。”
夜鶯聞言,身體微動了一下,還是沒有回頭。
消失了快六年時間了,她已經不認爲自己還能找回姐姐了。
現在的夜鶯基本斷定,姐姐並沒有在五年前的首都流血夜中死在蘇銳的手中,畢竟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還是失蹤的可能性大一些。
對於蘇無限的話,她是斷然不會相信的,說的好聽而已,在心思簡單直接的她看來,那個家族的人,個個都是政客。
政客的話,能相信嗎?
“我已經有眉目了。”蘇無限再度說道。
“什麼?”
聽了這話,夜鶯終於驚呼出聲了!
接近六年的時間,她已經漸漸放棄了希望,卻沒想到蘇無限竟會忽然拋出這個消息!
蘇無限點點頭:“事實上,我最近一個月纔開始幫你尋找你姐姐的消息。”
“爲什麼?”夜鶯挑了挑眉頭。
“因爲那個小子。”
蘇無限回過頭來,看着躺在重症監護室內的蘇銳。
“因爲他?爲什麼?”
“我想幫他,你讓他幫忙找你姐姐,那我來出面或許更容易一些。”蘇無限說道:“當然,我這其中是有一些功利性的心思存在,但並沒有必要來告訴你原因。”
“你到現在還沒說眉目在哪裡。”夜鶯的聲音恢復清冷。
“我雖然還不確定她現在的具體行蹤,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在前一段時間和你師父張不凡見過面。”
“什麼?她和師父見過面了?”夜鶯震驚的說道:“她去見師父幹什麼?師父當年差點把她逐出翠松山……”
“還有,她能去見師父,爲什麼不能來見我?”夜鶯很不理解,但還是驚喜大於生氣。
有消息了,就是最大的好消息,因爲可以證明姐姐還活着。
“你怎麼知道她沒來看過你呢?”蘇無限反問道。
“她當然沒來看過我,我從來都不知道她還活着。”
“你不知道,並不代表她沒來過,或許她曾經遠遠的看過你呢。”蘇無限意味深長的說道。
“你忽悠三歲小孩呢?”夜鶯冷冷問道,本來她還有點相信,但是回過頭來卻發現,蘇無限的話全部都可以推翻。
“我沒有必要騙你。”蘇無限伸出一根手指:“一年之內,我幫你找到你姐姐的確切消息。”
“一年?太久了。”夜鶯拒絕了。
“可是她已經失蹤了快六年時間,你連這一年都等不起嗎?”蘇無限也同樣揚了揚眉毛:“我並沒有任何的義務來向你擔保什麼,別說是一年,就是十年找不到,你又能怎麼樣?”
夜鶯沉默了:“好,謝謝你幫我,一年爲期,多謝。”
蘇無限正想說什麼,夜鶯又打斷:“找不到我也不會怎麼樣,如果找到了,我這輩子願意給蘇家當牛做馬。”
看着這個漂亮姑娘一臉認真的表情,蘇無限忽然覺得有些感動,不過嘴上還是說道:“不需要,你的感謝對我來說並不值錢。”
這句話並沒有打消夜鶯的積極性,她反而回道:“你覺得值不值錢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我覺得值錢才重要。”
蘇無限搖了搖頭,頗有些氣悶的心情被這位有個性的姑娘給沖淡了許多。
“不過,一碼歸一碼。”夜鶯話鋒一轉:“今天這事情,咱們沒完。”
蘇無限無奈的哼了一聲,不再和她多說,繼續轉身看向蘇銳。
“小子,我承認是我對不住你,把你坑慘了。”蘇無限在心裡說道:“希望你能快點恢復過來,不然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找我的麻煩呢。”
想着想着,蘇無限又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大哥對不起你。”
這句話已然清楚的表明,他承認蘇銳是自己的弟弟,並且願意接納他。
雖然蘇無限之前也表達過類似的想法,尤其是在寧海面對市長段俊峰的時候,但那個時候演戲和誇張的成分居多,而現在則全部都是認真。
冰涼的藥水還在通過細長的管子一滴一滴的流進蘇銳的身體裡面,就像是此時林傲雪的淚水,止也止不住。
這個姑娘確實很堅強,即便悲傷至此,但仍舊沒有哭出來。
她覺得自己實在太沒用,爲什麼連自己男人的任何忙都幫不上,卻還偏偏總是需要對方的保護?在他這樣虛弱的躺在病牀上的時候,自己又能給他帶來多少幫助?
她要替蘇銳報仇,用自己的方式。
蘇熾煙雙手緊握,放於脣前,腦海之中閃過和蘇銳從相見到後來的點點滴滴,目光早已朦朧。
夜鶯呼吸了一會兒空氣,重新又戴上了她那標誌性的黑色口罩。望着落地玻璃前的兩個女人,她冷哼了一聲:“你有什麼好?值得那麼多人喜歡你?”
既然蘇家的人來了,她也沒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蘇銳在他們的保護下,比在自己的身邊要安全的多。
“別忘了你說過的話。”夜鶯在經過蘇無限的身邊時候,冷冷丟下一句,然後酷酷的走向電梯。
…………
就在這個時候,又是一輛黑色的奧迪a6疾駛而來,速度比起之前的黑色車隊有增無減!
輪胎和地面摩擦出尖銳的聲響,車子在醫院大樓前驟然停下,後門打開,一身黑衣的蘇天清走了出來!
她擡頭看了看蘇銳所在的樓層,而後邁步走了進去,腳步很快,高跟鞋的聲音清楚的迴盪在走廊中。
那個被林傲雪賞了一記膝撞的嘴欠值班女已經連續捱了兩次揍,這次終於沒敢再叫囂,眼睜睜的看着這位極有氣場的女強人風風火火的走了進去。
電梯再次打開,林傲雪和蘇熾煙卻都沒有回頭,他們的目光仍舊集中在重症監護室的蘇銳身上。
蘇無限帶來的四個高級保鏢齊齊對蘇天清微微躬身示意,後者都顧不得擺手,竟是蹬蹬蹬的開始小跑起來!
“蘇銳怎麼樣了?蘇銳怎麼樣了?”蘇天清一邊小跑一邊喊着,但是卻沒有人回答她。
當她跑到落地玻璃前,看到蘇銳的樣子之時,眼眶頓時紅了起來。
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爲什麼會對這隻見過幾面的弟弟有這樣深厚的感情。
或許,只有“血濃於水”四個字纔是最有說服力的解釋吧。
蘇無限站在她的身後,說道:“現在還處於低體溫狀態,只有等他自己扛過去了,蘇銳的身體素質一貫不錯,他應該……”
“應該個屁!”
蘇天清的臉上頓時露出怒意,轉過臉來,惡狠狠的盯着自己的大哥,對着他吼道:“蘇無限,這就是你乾的好事!這就是你乾的好事!”
蘇無限無言以對,貌似今天晚上的所有錯都是他造成的,就跟蘇銳這一身的傷勢都是來自於他一樣。
看着這樣護犢子的妹妹,他的心裡在苦笑,自己和她相處了幾十年,她卻願意爲了一個見過不到幾面的年輕弟弟這樣對自己發火。
“蘇無限,你給我個解釋!”蘇天清平日裡在單位偶爾也會對做事不力的下屬發火,但是從來不會火大到這種程度!
蘇無限儼然已經成爲了今天晚上的罪人,他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淡淡的留下了一句話。
“你們看着蘇銳,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說罷,他深深的看了蘇銳一眼,便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