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歌思琳的生命體徵一切正常,而且生命力似乎越來越磅礴,所以,醫療團隊根本無處着手,他們所能做的,只有期待和等待。
蘇銳從非洲奔波到歐洲,也沒有休息,一直守在歌思琳的旁邊。
後者什麼時候能睜眼,蘇銳什麼時候才能安心。
當然,他本身也並不算疲憊,傳承之血給蘇銳帶來了很強的體力,渾身上下充滿了澎湃的力量,到現在都還一點兒睏意都沒有。
如今,凱斯帝林不在,這個莊園裡的所有人都在以蘇銳的命令爲準。
他儼然已經成爲了這莊園的主人了,這種感覺很奇怪,也讓蘇銳哭笑不得。
甚至,有一些人還爲了亞特蘭蒂斯的重建工作前來請蘇銳主持大局,對於這一點,蘇銳也真的是愛莫能助。
他所能做的,就是守着歌思琳,等她醒來。
生活總是經常如此,讓你擔憂、失望、彷徨,但是,同樣的,也總會給你帶來希望,或許,這樣等待希望、守望花開的過程,就是生命中最常見的底色,同樣也是最迷人的風景。
蘇銳已經讓歌思琳的侍女幫她換了衣服,把身上擦洗乾淨了,此時,這位小公主穿着一身簡單的白裙,看起來很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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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上硝煙盡去,透出一股恬靜的味道來。
這種樣子,會讓人很安心。
一切都在漸漸變好。
歌思琳的臉上和身上因爲燒傷而產生的傷痕都在緩緩地脫落,新生的肌膚也在由紅變白,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要接近她本身肌膚的顏色了。
傳承之血的效果簡直不可思議。
哥死了呢臉上的傷痕恢復的速度最快,那些結痂都在緩緩地脫落,根據蘇銳的估計,最多一個星期,小公主的絕世容顏就要重見天日了。
“阿波羅……”
第二天,歌思琳發出了一聲囈語。
蘇銳以爲她要醒過來了,一下子激動的差點沒跳起來。
不過,說完這句話後,歌思琳便繼續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又是好幾個小時沒有半點動靜。
蘇銳終於也撐不住了,趴在牀尾睡了過去。
歌思琳的睫毛輕輕地動了一下。
也許,她正在睡夢中經歷着暴風雨,也許,她正置身於無邊的海浪,但是,在狂風驟雨巨浪滔天之下,她的心裡面只惦記着一個人。
這是一種本能,根植於骨子裡面,無可改變。
歌思琳經歷了一場噩夢,但是現在,這噩夢總要醒來,世界其實很溫暖。
星河滾燙,你是人間理想。
…………
在通往亞特蘭蒂斯家族莊園的必經之路上,一個身穿金色長袍的男人攔住了勞斯萊斯車隊。
凱斯帝林,橫刀而立。
金色長袍,黑色長刀,配上那一頭熔爐般的金髮,讓人感覺到無比的耀眼。
他這麼靜靜地站着,竟是形成了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感覺。
車隊隨之而停了下來。
“族長大人,是大少爺,他回來了。”司機說道:“大少爺的氣質好像發生了一些變化。”
這是個老人,看起來已經六十來歲了,不過他並不像柯蒂斯一樣,金色的髮根也沒有變白的趨勢。
“嗯,是帝林。”看着前方的身影,柯蒂斯輕輕地嘆了一聲:“他是回來了,但也沒全回得來。”
老族長眼光毒辣,只是看了自己的孫子一眼,所做出的評價和凱斯帝林自我評價一模一樣。
“好,族長,要我下車嗎?”司機又問道。
“不用了,我去面對他就好。”柯蒂斯又嘆了一聲:“畢竟是爺孫兩個,有些事情終究要解釋清楚的。”
只是,在歌思琳重傷垂死的前提之下,凱斯帝林願不願意聽柯蒂斯解釋,還是另外一回事呢。
下了車,柯蒂斯看着橫刀而立的凱斯帝林,說道:“怎麼,拿着這把刀,是想要砍我嗎?”
凱斯帝林沒有回答,而是冷冷地反問道:“爲什麼?”
他的心裡面,有太多的爲什麼想要問出來了。
柯蒂斯面無表情的說道:“我無需向任何人解釋原因,也包括你在內,我的孫子。”
位高權重的柯蒂斯,很不擅長、也不喜歡向別人解釋什麼。
“你有很多子孫,並不是只有我和歌思琳。”凱斯帝林回答道。
“是啊,我有很多子孫,甚至有人還成爲了我的夢魘。”柯蒂斯搖了搖頭,說道。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似乎表露出了一絲無奈與自嘲。
只是,他所說的這個“夢魘”,又是誰?
“這和我無關。”凱斯帝林淡漠的說道:“但如果我站在你的立場上,一定不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後代經歷生死而無動於衷。”
這或許也就是蘇耀國認爲柯蒂斯人性淡薄的地方。
虎毒不食子,冷血至此,確實讓人很心寒。
“你不站在我的位置上,就不會明白我的選擇。”柯蒂斯對凱斯帝林說道。
“我永遠不想站在你的位置上。”凱斯帝林直截了當的說道。
他雖然之前一心想要讓家族發展壯大,但是其本人並沒有特別強烈的權力之心,驅使凱斯帝林做這些事情的,更多的還是責任感。
但是,現在的凱斯帝林做出了一種截然不同的選擇,走向了另外一條並不算光明的路——他這樣做的原動力並不是責任,而是……某種情感。
那種情感,可能叫做仇恨,也可能叫做不甘。
也許,驅使凱斯帝林下決心轉變的根本原因,和那個讓柯蒂斯族長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的原因一樣——都是因爲一個影子。
“或者,你可以站在我的位置上,試一試。”柯蒂斯看着自己的孫子,似乎覺得對方已經擁有了幾分亞特蘭蒂斯族長該有的樣子了。
如果柯蒂斯的這句話傳出去的話,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的!
整個亞特蘭蒂斯,恐怕會迎來新一輪的地震!
柯蒂斯這是……主動讓出家主之位的意思!
這個位置如此的滾燙,如此的耀眼,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坐上去,好好地感受一下權力的熱量。
凱斯帝林是大公子,自然是最有希望繼承家主之位的那個人。
當然,之前的蘭斯洛茨對此不是很服氣,並且做出了一系列的針對性舉動,差點把大公子打落塵埃。
而現在,經過了這次動-亂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這是凱斯帝林登上家主之位的最好時機!
柯蒂斯竟然願意主動讓位,這絕對是一件讓人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但是,凱斯帝林自己願不願意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會把這一切都交給你,我的孫子。”柯蒂斯說道。
凱斯帝林搖了搖頭,並沒有開口。
他的黑色長刀,仍舊緊握在手中,很用力,甚至指節都有些發白了。
“如果你答應的話,你就是亞特蘭蒂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族長,這將載入史冊。”柯蒂斯說道。
這句話的語氣平淡,但是其中的每一個字都帶有一種強烈的蠱惑人心的味道。
柯蒂斯所描繪的東西,是一張能夠把人內心之中權力慾望完美勾起的王座。
很少有男人沒有權力慾望,區別只是這慾望的多少而已。
其實,柯蒂斯看似已經失去了家族成員的信任,但是,他的手裡面其實還捏着一張真正的王炸。
這張王炸,就是他的位置。
家主之位。
亞特蘭蒂斯的生殺大權,盡在一人之手。
多強的誘惑,簡直讓人無法抵擋。
但是,凱斯帝林的迴應註定要讓柯蒂斯失望了,大公子的神情之上仍舊是一片清冷。
“歌思琳還沒醒過來。”凱斯帝林的眼神之中透着淡漠,聲音之中好像也沒什麼溫度,他說道:“爺爺,這樣不好。”
他喊了一聲爺爺。
然後說這樣不好。
所有的態度,都在這裡。
這一聲看似親切的稱呼,其中卻飽含着無窮的距離感。
也許,終其一生,這種距離感都沒法縮小了。
不管凱斯帝林決定朝着何種方向轉變,歌思琳都永遠是他心中的逆鱗。
他沒法接受那個精靈般的姑娘胸膛染血,渾身燒傷,長眠不醒。
他更沒法接受,自己的爺爺原本可以阻止這一切,卻選擇了袖手旁觀。
他可以讓自己從此冷酷,從此殘忍,從此無情,但是歌思琳卻始終是他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那個角落。
也許,在凱斯帝林看來,他變成這個樣子,就是爲了讓歌思琳少受一些傷害。
可是,這一次,歌思琳受得傷太重了。
柯蒂斯輕嘆了一聲。
“我剛剛的話,都是認真的,並不存在任何利誘的意思在其中。”柯蒂斯看着自己的孫子:“所以,你不準備認真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嗎?”
凱斯帝林很認真的搖了搖頭:“等你想明白再說吧,在此之前,我們沒有關係。”
說完,他轉頭便走。
我們沒有關係。
柯蒂斯問道:“你要去哪裡?”
其實,凱斯帝林目前的狀態,讓他還有點擔憂。
“還有人沒殺完。”凱斯帝林頭也不回:“傷害歌思琳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這句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說給柯蒂斯聽。
後者的老臉有些火辣辣的。
他目送着凱斯帝林的身影消失,自言自語:“也許,你終於成長成爲了我想讓你成爲的樣子,但是,我現在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