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嫁,這個詞竟然也會有出現在顧傾城身上的一天,說出去估計都沒人敢信。
燭光搖曳的天台一時之間陷入了緊張的沉默之中。
半晌後。寧一凡依舊沒有開口,顧傾城眼中閃過一絲黯然,深吸一口氣,唰地站起來,聲音中透着淡淡的失望和落寞道:“我明白了,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吧。”
說完,卷着一股冷冽的決絕,漠然轉身向樓梯口走去。貞亞撲號。
寧一凡連忙站起來追出兩步,拉住她的手,急道:“傾城,你先聽我說。”
“說什麼?”顧傾城微微側頭。面無表情地斜睨着他。
兩雙眼睛一對上,寧一凡的心臟猛地一沉。
太恐怖了!
她的眼神,再無剛纔的溫柔和嬌羞,只剩下毫無溫度的冰冷,比之第一次見她還要凌厲數倍的冰冷。
而這層冰冷的背後。還籠罩着一股毫無生氣的絕望。
以她天之驕女般的身份。在事業上,可以說已經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在生活上,可以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什麼都不缺,本應該活得多姿多彩,不應該和絕望這個詞沾上任何關聯的。
但她的這股絕望,不是來源於事業,也不是來源是生活,而是來源於情感。
她原本就有情感閉合的心理疾病,如今好不容易敞開了心扉,開始接受一個人,可是這個人卻再次讓她失望了,這種打擊,已經不是什麼火上澆油和雪上加霜可以形容的了。而是毀滅性的,直接導致了她對情感的徹底絕望。
寧一凡的心猛地揪緊,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她在情感上居然敏感如斯,自己一時間的沉默,居然會對她造成這麼大的打擊。
“我不是不願意,只是有些事情還沒有弄清楚。給我點時間,好嗎?”寧一凡心疼不已地說道。
“不必了。”顧傾城抽手轉身,漠然看着他,“你猶豫了,說明你之前根本就沒想過,既然你沒想過娶我,爲什麼要來招惹我?我不知道你把這段感情當成一場遊戲,還是一次體驗,但我都不能接受。”
見她說完再次要走,寧一凡再次抓住她的手,急切地說:“我沒有當作一場遊戲,也沒有當成一次體驗,我對你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出自肺腑,對你做過的每一個動作,都是發乎真心,我發誓!”
“或許吧。”顧傾城淡淡地說道,“但你只看到眼前,只想到眼前,沒想過以後,或許這是你遊戲人間的一次短暫停留,或許你覺得這樣活得很瀟灑寫意,但在我看來,這是一種完全不負責任的想法和行爲。”
她再次轉過身來,一字一句地說:“我要的不是好聚好散,不是曾經擁有,我要的是攜手一生,是天長地久。既然你自己都不知道這段感情會不會有結果,那就索性不要開始,這樣對誰都好。”
寧一凡苦惱地說:“我不知道我應該怎麼說才能讓你明白,和你攜手一生,我很願意,也很樂意。但我心裡還有一些事情沒弄清楚,還有一些疑問沒想明白,所以纔沒有馬上給你答覆。”
顧傾城帶着質問的語氣說道:“既然你還沒弄清楚,沒想明白,爲什麼這麼急着來招惹我?”
寧一凡啞口無言,他能說,因爲你長得太像廉貞了嗎?他不能!
顧傾城字字誅心地說:“我承認我確實是對你動了心,這一點在剛纔我接受你的親吻之前,就已經非常確定。你都還沒弄清楚自己能不能陪我走到最後,就對我動手動腳的,這跟耍流氓有什麼區別?這很難讓我相信,你不是在跟我玩遊戲,在玩弄我的感情。”
“我是個有原則的人,你可以認爲我傳統,認爲我保守,我覺得我既然已經和你發生了那些親密的行爲,如果我要選擇一個男人跟我終老一生的話,那個人一定會是你。”
顧傾城不停地做着深呼吸,藉此來讓自己的情緒一直保持穩定,“但我不玩感情遊戲,更加不玩一aa夜aa情,我要的感情,是一生一世的陪伴,而不是一次短期的歡娛。我可以爲了一段爲期一生的婚姻作出妥協,但絕不會因爲被你抱過親過看過摸過,就委曲求全陪你玩遊戲。人生不是一盤生意,不是一次賭博,我不可能爲了一段看不到結果的感情,押上我的一生。所以……我們到此爲止吧。”
“傾城……”寧一凡再次拉住她的手。
“以後,還是叫我顧總吧。”這次,顧傾城直接甩開,毫不停頓,頭也不回地走了。
燭火還在搖曳,火鍋還在沸騰,但原本儷影雙雙的一對男女,現在就只剩下寧一凡一個人形單影隻,站在淒涼的夜風中,獨自惆悵了。
“傻瓜,我不是在玩弄你的感情,不是把你當成短暫的停留,天知道我是多麼希望能夠成爲你一輩子的陪伴。但我還沒弄清楚,在我心裡你到底是顧傾城,還是月清影,我不想因爲我的迷茫,到頭來反而讓你受到傷害,你明白嗎?”寧一凡看着人去空空的樓梯口,無奈地空嘆。
……
這次在天台上的即合即分,爲接下來兩個人之間的冷戰,拉開了序幕。
嚴格來說,是顧傾城對寧一凡單方面的冷戰,寧一凡對她還是一如既往的無賴加熱情。但顧傾城儼然成了一隻周身佈滿了針刺的刺蝟,讓寧一凡想要靠近卻無從下手。
星期六,和顏鳳鳴約好了一起去考察分集團總部的選址,寧一凡在前面開車,顧傾城在後面假寐,一路無話。到達目的地,要麼就是顏鳳鳴和顧傾城之間兩人交談,要麼就是顏鳳鳴和寧一凡之間二人對話,整個考察過程,顧傾城和寧一凡之間的談話,幾乎一句完整的都沒有出現過,更沒有發生過一次三人共同開口的交流。
星期天,顧傾城沒有出門,但除了出來解決用餐之外,其餘時間,她一直呆在自己臥室書房一體化的房間裡,房間的門和陽臺的門都從裡面反鎖上了,寧一凡想要見着她的面,除非動用暴力破門而入。
好不容易熬到了星期一,寧一凡心想,咱倆現在共用一個辦公室,你總沒辦法逃避了吧。
殊不知,顧傾城雖然確實是無處可避了,但她一坐下來之後,就全副精力都放在了辦公上,眼尾都沒有掃他一眼,完全把他當成了空氣,無視得不能再徹底,讓他連玩小遊戲的心情都沒有了。
顧傾城低頭看着文件,寧一凡定睛看着顧傾城,誰都沒有說話,近兩百平方米的辦公室,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落針可聞。
打破這沉寂的,是孟覺曉的一個電話。
“總裁,前臺來電,說吳俊傑來了,想見您。”
顧傾城的眉心微不可察地微微蹙了蹙,隨即舒開,冷然無溫地說:“讓他上來。”
寧一凡眼神一冷,這個傢伙,像只蒼蠅一樣一直糾纏着顧傾城不放,難道真的以爲自己不敢動他嗎?
幾分鐘後,孟覺曉帶着吳俊生和他的保鏢羅青,來到了顧傾城的辦公室。
看到顧傾城竟然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給寧一凡安排了一張辦公桌,吳俊生感到有點意外,不過他可不認爲眼高於頂的顧傾城,跟寧一凡一個保鏢會有什麼工作以外的交集。所以一下詫異之後,很快便恢復了若無其事。
顧傾城甚至連禮貌性的請他們坐下都免了,冷眼不瞥地漠然開口:“吳總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昨晚被樑晨昊綁架的事,如果吳俊生不提,她也沒打算主動提起。
吳俊生瞳眸定定地看着她,深情款款地說:“上次在君臨酒店鬧得不歡而散之後,就一直沒有再見過你了,不知道你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所以特意來看看你。”
顧傾城聽了一點反應都沒有,低垂的臉沒有因此擡起來,也沒有因此而露出一絲喜惡之色,冷冷地說道:“吳總,你總是拿這種你自己都不信的話來糊弄我,有意思嗎?”
吳俊生嘆息道:“唉!哪怕立場對立,並不妨礙我們私交,你就不能拋開成見,好好跟我說說話麼?”
顧傾城直接下逐客令:“事到如今,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如果吳總沒有什麼事,那就請便吧,我公務繁忙,恕不奉陪。”
吳俊生作無可奈何狀:“傾城你還是這麼沒有耐心。既然如此,那我就開門見山吧,我聽說你們傾城集團跟龍起集團準備聯合創辦一家分集團,節源開流,資源共享,要是經營得好了,對雙方的發展都大大的有利。我想讓你把傾城集團所持股份轉讓給我。”
顧傾城大感好笑,擡起頭來嗤笑着看着他:“吳總,你確定你不是在開玩笑?”
吳俊生正色道:“我知道,這句話聽起來確定很可笑,因爲現在外界幾乎所有人都認爲,由於龍起集團的介入,你們傾城集團已經佔據了上風,我們星湖集團反而落到了下風,我已經沒有資格跟你談條件。”
顧傾城好整以暇道:“難道不是嗎?”
吳俊生從容不迫地說:“表面上看,這次我們星湖集團確實是偷雞不成,反而蝕了把米。而你們傾城集團和龍起集團強強聯合,已經無懼於我們星湖集團,甚至說反咬我們一口都不是沒有可能。但你不知道的是,你無形之中已經惹到了一個不該招惹的強敵。”
顧傾城面不改色,嘴角含諷道:“哦?請問我無形之中招惹了何方神聖?”
吳俊生施施然道:“你知道被你的保鏢親手殺死的那位陳先生,是什麼來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