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胸前連中兩顆子彈，是什麼力量支撐他到現在？平常人若是中一槍怕早就離開了。
“凡。”我拿着布料裹住他，心碎地喊，“你要堅持住。”
他虛弱地看着我，“心，寶寶……”
我知道他想看寶寶，將他輕輕地靠着牆，去將寶寶們抱過來。
我用乾淨的布重新將寶寶們抱好，三個寶寶一起抱好擠，他們都在拼命哭。
我將他們放在凡的懷中，“凡，看看寶寶，他們好像你。”
他的手根本就使不出力氣來抱寶寶們，我讓他靠着自己。
他虛弱地看着寶寶們，虛弱地擠出一絲笑容，那笑容是滿足卻帶着憂傷。
“餓……”他口齒不清道。
我點點頭，將兩個寶寶抱在懷中，解開胸衣，讓他們喝奶，隨便拾起一件男士衣服披在身上，兩個寶寶拼命地吸着*，再也不哭了，剩下一個沒奶吸的寶寶仍在拼命地哭。
凡努力地伸出雙手來想要撫摸他。
我握着他的手輕輕地放在寶寶臉上，凡的手輕輕地蠕動着，很奇怪，寶寶便停止哭聲。
“凡，你看見沒有，小非凡很聽話，你一摸他他就不哭了。”我高興得笑出淚水。
凡吃力地點頭，他的臉色越來越差。
“心，辛苦了。”他的聲音好淡好淡，近乎模糊。
我好怕，伸手摸他的額頭，他的額頭燙得幾乎要燒傷我的手。
“凡，你不要嚇我。”
他看着我，眼睛已是半眯，“開心，我欠你的擎蒼寶寶，小非凡就叫……就叫擎蒼好不好？”
我含淚點點頭。
“不要再活在過去了，那樣你會很累。”
我拼命地點頭，淚水再也控制不住滑落，“我答應你，我會很快樂很快樂，你也答應我，要陪着我一塊走下去，好不好。”
兩個小開心終於喝飽了，一喝飽就甜甜地睡着了。
我把她們放在凡的懷裡，將小非凡抱起來喝奶，小非凡估計是餓壞了，拼命地吸奶。
“他是我的擎蒼寶寶，他回來了。”我笑着看向凡，凡點頭，吃力地想要將頭靠過來，我主動靠過去親吻他，“小開心們我想到名字了，就叫吉祥跟幸福，你說好不好。”
凡點點頭，無力地靠着我的肩膀。
他的眼睛漸漸要閉上，我嚇慌了，搖着他，“凡，你不可以睡。”
小擎蒼也喝飽了，我將他放去跟妹妹們。
凡已是昏迷過去，不管我如何哭如何喊如何搖他都沒有再睜開眼睛。
我將他放下來平躺，傾聽他的心跳，他的心跳很薄弱，幾乎聽不到。
“凡，你不要嚇我。”
我已經沒有力氣哭出聲，眼看着凡的嘴脣越來越蒼白，我除了無聲的哭泣再也想不到其他辦法。
這裡，沒有一個人，手機收不到信號。
我跪在凡的身邊，我摸着他的臉，他因疼痛而扭曲的臉再也看不到以前的霸氣，看不到以前的妖孽的面孔。
我抱着他，哭得肝腸幾乎震斷，“爲什麼中槍的不是我？”
身邊是那把帶血帶肉的水果刀，那是他的血他的肉，看到那一塊肉，彷彿自己身上某個地方缺了一塊肉。
我狠心將那塊肉抽掉，顫抖地舉起水果刀往手腕割去——
只要有一絲機會，我都會去試，就算讓我付出生命我也毫無怨言。
親愛的，你要活着，喝着我的血。
我的血一點點流入他的嘴裡，我看到他的喉結在一點點滑動。
剛剛生產流了很多血，才放一點點血，我就開始感到頭暈眼花，眼前好像模糊成一片，彷彿什麼都看不清。
門被人狠狠一踢，少年殘忍的臉在眼前放大放大再放大——
我立刻明白了，凡沒有殺少年，他的槍肯定是*，而少年手中的槍卻是*實彈。
少年身後的幾個人也全都進來了。
少年的臉變得獰掙，語氣也惡毒到極點，“你們沒死，居然還生孩子了？真是TMD命大！”他朝房頂開了一槍——
“碰——”
巨大的響聲把寶寶們從睡夢中驚醒，然後他們開始比賽哭——
我趕緊將寶寶們護在懷中，拼盡最後一口力氣搖頭，“爲什麼？他都不殺你們，你們忍心殺他嗎？若是你們殺了我們，我們的親人又找你們報仇，冤冤相報何時了？”
“閉嘴！”少年手中的槍指向我，“丁非凡真是蠢，他不知道麻醉藥過幾個小時會醒嗎？蒼天要你們今天全家都入地獄，我送你們去！”
我已經沒有再害怕，看凡這樣，再不送進醫院多半也活不了了，但是寶寶們——
我眷戀地看着他們粉嫩的臉，紅嘟嘟的嘴，此刻他們正在撕心裂肺地哭。
“求你，放過我的孩子們，他們是無辜的。”
“你覺得我會留下禍害嗎？”少年冰冷的槍指向寶寶們。
“不要，”我拼命搖頭，“他們是無辜的，求你！”
“沒有用！”少年冷血地說完倏地扣下板弦——
如果早知道這一切已經註定成局，爲什麼上帝還要我努力去爭取？
努力爭取得來的結果是——泡沫？
爲什麼？
爲什麼？
這一切到底是爲什麼？
在我絕望的時候，躺在地上的凡倏地起身，將我們四母女緊緊推到一邊——
我抱着寶寶們重重地撞到旁邊的牆壁上。
冒着煙的子彈打在凡腿邊的地板上，地板陷進去一個大洞，洞裡冒着煙。
寶寶們哭得越來越大聲——
“哇——哇——”
“哇——哇——”
凡重重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抱着寶寶們倏地跑到他身邊，我跪下，淚如泉涌，“凡——”
他虛弱地睜開眼睛，“心，我好恨，爲什麼每次都不能保護你？”
一口血從他嘴裡吐出來，他重重的閉上眼睛，他緊閉的眼睛帶着一抹深深的恨。
“不要，不要！”
我哭着抱他，拼命地搖着他，“凡，你醒過來，不能睡去，你醒過來啊！”
“一個人最大的痛苦就是看着自己愛的人死去，你就慢慢看着他死去吧。這樣，你就能體會到我當初的痛了。”少年殘忍地聲音在響在耳邊，“對了，我突然想起一個很好的主意，這三個孩子以後由我來養吧，等他們長大後去找丁家報仇，你說，好不好呢？丁家還有那麼多人呢。對了，等她們大一點，我們也可以隨便玩，是不？”
我瞪大眼睛，身體彷彿撕裂開來，忘記了哭，將孩子死命地抱在懷中，但少年殘忍地踢着我，惡毒地將孩子從我懷中給奪了去——
“不要，不要——”
我哭得撕心裂肺，但是他們卻無情地將寶寶們奪走了。
他們勝利的笑容傳遍整個茅草屋。
我追着出來，他們留給我的卻是模糊的背影。
“寶寶——”
我哭着跪在門邊。
外面是濃密的樹木。
整個世界彷彿坍陷了。
這一刻突然好恨好恨，凡，爲什麼你不將他們殺了？你的仁慈卻換來他們的殘忍，你怎麼這麼傻？
我跪着爬回到凡的身邊，手腕的血快要流乾，身體彷彿是麻木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將凡抱到腿上，哭已是哭不出來，“凡啊，怎麼辦？你說怎麼辦？我好想死，但是我又不甘心，我放不下寶寶們，你也不要死好不好？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去找寶寶們，好嗎？”
我開始打他，拼命地打他，“都怪你，每次都是你，你每次都是害我受盡傷害卻撒手不管，你起來，你起來去救寶寶！”
……
沒有用，喊得我喊不出來，打得我沒有一丁點力氣，凡仍是緊閉着眼睛，如同死了。
我靠着他，突然覺得好累好累——
眼睛慢慢閉上，意識漸漸模糊。
連着做噩夢醒來，頭頂是醫院裡雪白的天花板。
天花板好白好白，如同凡那天蒼白的嘴脣。
眼前的一切感覺好不真實。
我沒有死嗎？
爲什麼身體好痛好痛，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嘴巴有氧氣灌輸着。
左手扎着針，營養液的水在一點點滴落，順着針管一點點流入我的體內。
我這是在搶救嗎？
到底是誰救了我？
凡呢？
寶寶呢？
我睜開眼睛四處張望。
好在不久，便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現。
莫宇皺緊眉頭推門而進，臉上掛着濃濃的悲傷。
恐懼深深地攫住我，是不是凡死了？
“啊——”
我拼命地喊，卻發現聲音根本就發不出來，我使勁地想要提起雙手，卻無論如何努力也提不起來。
只有無聲的淚水拼命地滑落——
“開心，你醒了？”莫宇衝過來。
我心急如焚地看着他。
莫宇摸着我的臉，淚水一下子就落下來，“開心你不用擔心，凡就在隔壁，他沒有事。”
纔怪，我不相信，要不是凡出事了，莫宇不會這樣，凡肯定出事了。
莫宇溫暖的手輕輕地按着我的額頭，“開心，警方已經發現王燦的藏身之處，阿龍他們全部出動去追他，很快寶寶們就會回來了，你放心。”
我怎麼能放心？這只是莫宇安慰我罷了，也許王燦他們已經遠走高飛出國了，也許警方根本就找不到他們，莫宇肯定是在騙我。
我好痛好痛，沒有比這一刻更痛，我想要衝出這病房去隔壁看看凡是不是在，我想要打電話給警方問他們是不是發現寶寶們的下落，我真的好想好想這樣做，但是我沒有一點力氣——